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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沈大人家的石榴樹(重生)在線閱讀 - 第57節

第57節

    她知道這種方式不好,嫁過來定然會被婆母嫌棄,可是她沒辦法了。徐呈用幾封信騙了她,怎么都不肯承認那信是他寫的, 她追著他問,哭著將信拿給他看,他卻冷淡的說信不是他寫的。

    不是他寫的還能是誰寫的?她拿著信指給他看,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給他聽, 徐呈卻皺著眉說:“我曾經是寫信騙過別人,騙她是騙了,但是姑娘你,我還不至于特意寫信騙你?!?/br>
    徐呈語氣還是溫和的,卻讓她氣的止不住發抖,什么叫不至于騙她?不是騙她那她現在是在做什么?在他們家大門口同他拉拉扯扯著玩鬧嗎?

    徐呈一走,她忍不住蹲在墻角哭了起來,有人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她抬起臉看到是個長相十分標致,但是衣衫卻普普通通的小婦人。

    近來黃河又起水患,有流民入城,這兩日時不時有人和她一起蹲在墻角,她嫌棄的很,從來都是遠遠躲開他們,這個倒不一樣,看著干凈。

    有護院看到她們,許是覺得有礙觀瞻,出來轟她們走。

    那小婦人應是看到了她和徐呈之間的糾纏,好言勸慰了她一番,又說:“看你心儀的這位公子身份高貴,他這樣的人,姑娘你這般死纏不放是無用的?!?/br>
    韓儀琲正傷心,正是需要人勸慰的時候,她便開口問道:“那該如何去做?”

    那小婦人便給她生了個計謀,但她覺得小婦人出現的太巧合了,她心里狐疑不決,后來便匆匆拜別了這位小婦人。

    兩日內她又堵了徐呈兩次,得到的回復是一樣的,后面那次他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對她說:“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我騙,也不是每個被我騙了的人我都會可憐她,你這兩類都不是,別再鬧了回家去吧?!?/br>
    她這才又想起那小婦人的話,覺得有時候有些手段還是要用的。這些年她跟著沈宜鴛也學了不少,沈宜鴛說,這世間最稀奇的物品都在當鋪中,當年沈宜鴛給她害韓儀清的藥也是在當鋪中換取的。

    她想自己去買的東西總不會出錯的,她摘下所有首飾進了多寶樓,將首飾拍給掌柜,言明了來意,那掌柜笑了笑,便給了她一個藥匣子。

    她雖然兌好了藥,放進了竹筒里,但是也想著先坦誠的再同徐呈說一說,她不相信自己會落得和寧家那位姑娘一樣的下場。

    畢竟信中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字里行間的感情豈是能騙人的?

    然而今日一早她推開小廝,扯住徐呈說:“你只要現在承認了,過往我都不計較了,我還是會對你好的?!?/br>
    只是徐呈卻袍袖一揮,輕輕便揮開了她,臉上帶了冷淡矜傲之色,冷笑著說:“大約是我慣常和善慣了,你們總是忘記我的身份,什么蠅營狗茍的東西都往我身上塞。韓四小姐,我明確告訴你,我徐呈不屑騙你?!?/br>
    那不屑兩個字,刺痛了她,讓她覺得自己活成了個笑話,吼道:“這明明是你寫的,你混蛋!”

    徐呈又笑了笑,眸光卻冷冷看著她道:“韓四小姐,你——還不值得我混蛋?!?/br>
    她都氣哭了,其實也沒考慮太多就拔開竹筒,將毒水潑了出去。

    她是一時氣急,潑出去也就后悔了,看著徐呈疼的滾在地上,她慌了,忙上前去扶他,卻被人抓了起來。

    ……

    黑暗中,韓儀琲終于抬起臉來,還是滿室黑暗,她擰了擰鐵欄桿,就她那點力氣自然憾不動分毫。

    又過了會終于進來幾個人抬起了鐵籠子,俱都垂眉底眼的,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但至少是有人來了,剛才她都以為他們要一直關著她,生生把她餓死。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見到管事的人,誰都可以,她要告訴他她可以救徐呈,只要他能娶她就可以。

    韓雪松、韓勁松正垂首立在信國公府的堂屋中,信國公徐良坐在太師椅上,他素來是個嚴謹的人,講究律法,從不徇私,但是見到他們,他卻說:“呈兒眼睛若是好不了了,我會效仿陛下建豹房,將野獸和你們家那位姑娘一起關進籠子里?!?/br>
    語聲淡淡,話里的意思卻足夠讓韓勁松這個做爹的膽寒了,他拜伏在地,沉聲道:“國公爺,這中間定然是有什么誤會,小女雖然愚鈍,卻不是……”

    他想說韓儀琲膽子很小,做不來投毒的事,可是前幾年她曾經給侄女韓儀清下過藥。

    他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來來回回這毒那毒,都沒點新手段,都是因為這些后宅夫人間的陰私毀了他的仕途。

    但這畢竟是他的女兒,他頓了頓又說:“便是審問犯人,也得呈堂審個明明白白才是?!?/br>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喊:“爹爹,救我,琲兒在這里?!?/br>
    他回過頭見韓儀琲被關在鐵籠子里被人抬了進來,像是關了只野獸一般。

    她伸出一只手來,想要勾住他,一張小臉滿面淚痕,皺皺巴巴好不可憐。

    韓勁松又氣又心疼,上前抓住她的手,有些怒氣上涌,覺得信國公做事太過分,卻也不敢指責,只看向韓儀琲問道:“琲兒,你且說清楚此中前因后果,莫要隱瞞?!?/br>
    韓儀琲忙將徐呈這半年多一直和她書信來往的事說了,從身上掏出信遞給韓勁松看,又十分著急的說道:“阿呈哥哥怎么樣了,國公爺,我有解藥的,你快放了我吧?!?/br>
    韓勁松手里拿著信,也沒心思管韓儀琲這般背棄禮教與人私通了,痛心的問:“你就是因為這些,才潑了徐世子?”

    韓儀琲點了點頭,這些難道還不足夠讓她生氣嗎?

    韓勁松覺得心灰意冷,半天才說一句:“你同徐世子有書信來往,怎么不提前告訴我或者你母親?!?/br>
    韓儀琲羞的低下了頭,她怎么敢說啊,要不是現下她身不由己她還是不會說的,她母親小田氏一直不支持她嫁給徐呈的,總覺得她高攀,而且小田氏曾經還想著讓她做韓儀清的隨嫁。

    韓雪松卻是被信國公請著落了座,他一直看著什么也沒說。

    “需要拿呈兒平時的字帖來做字跡比對嗎?”信國公終于開了口。

    韓勁松搖了搖頭,又重重的磕在地上說:“下官有愧,養出這等女兒,只求國公爺能饒她一命?!?/br>
    何須比對啊,韓儀琲明明白白的掉進了別人的陷阱里,妻子小田氏老是罵韓儀琲蠢,這次她真是蠢的毀了自己!

    韓儀琲卻是睜大了眼睛,有些不解為何情勢直轉急下,她在鐵籠子中站了起來,連聲叫著“爹”,韓勁松生怕她再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忙呵斥了她一聲,又說:“琲兒,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信并不是徐世子寫給你的?”

    “怎么會?”韓儀琲有些呆住了,卻見韓勁松痛心的看著她,那痛心刺的她清醒了幾分,慢慢的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心里像是被什么敲開了一個缺口,有水灌入,憋的她快要窒息。

    她心慕徐呈,收到信的時候正是她和宋楚文相斗厲害的時候,她想宋楚文家世好又怎樣,徐呈終究是喜歡她的。

    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信是假的,她怔愣了半天才抬起頭怯怯的問:“爹,這信是……假的嗎?”

    她眼睛一瞬不瞬盯著跪在地上的韓勁松,直到他嘆氣輕輕點了點頭,她才覺得有什么千金重物敲中了她,然后有什么轟然倒塌,讓她如墜冰窖。

    韓勁松又問她:“那毒是誰給你的?”

    韓儀琲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再說這些有什么用呢,她寧愿徐呈是騙她,哪怕騙了再拋棄她都好,至少那些信是他寫的,她頹然的癱坐在鐵籠子里,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韓勁松又問了一遍,她還是沒有反應。

    這時韓雪松走了過來,蹲在韓儀琲面前,柔和的道:“琲兒,徐世子因為你眼睛看不到了,我們總得找到真兇?!?/br>
    韓儀琲這才有了點力氣說:“我有解藥……”

    說完卻又意識到既然是陷害她,那她手中的解藥會不會也是假的?

    好半天她才開口道:“毒粉是我在多寶樓換取的?!?/br>
    信國公又讓人傳了多寶樓的掌柜過來,那掌柜卻說藥是兩日前有人典當在他那處的,問起來典當人的樣子,那掌柜說:“是個長相清麗的小婦人?!?/br>
    “你們當鋪開門做生意,不會驗貨嗎?”信國公一拍桌子,是真的憤怒了。

    什么信,什么小婦人!這是有人設了連環計害他孫兒!

    那掌柜嚇得忙跪倒,他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何事,只道:“國公爺,小人開門做生意這么些年,一向小心翼翼,那毒我找藥師驗過,確實是奇毒?!?/br>
    韓勁松心里升起點希望,又問:“那解藥可曾驗過?”

    掌柜忙點頭,道:“驗過,也是真的?!?/br>
    韓勁松忙問韓儀琲將解藥放在何處,又懇求信國公派人去取藥,不多時派去的人回稟說,韓儀琲說的地方,什么都沒有了,解藥已經不知去向。

    這時外面有人通傳,說世子爺回來了,信國公才站起來,大踏步走向屋外,卻見沈宜修哭著扶著徐呈走了進來,他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徐呈眼睛上敷著紅紗,嘴唇緊緊抿著,短短的時間,他已經有些不像那個恣意的少年人了,信國公看的心中一痛,問道:“呈兒的眼睛如何了?”

    語聲已經帶了顫音,信國公府三代單傳,他沒了兒子,要是孫子再不好了,留下他這么個老人又有什么意思?

    沈宜修哭著將徐呈的情況說了。

    韓儀琲也哭了,連連說著:“我錯了,我錯了?!?/br>
    ……

    過了幾日,徐呈已經不像初始那般難以接受,至少他還能看到,現在他已經覺得眼前有了蒙蒙之光,不再是前幾日那樣暗黑一團了。

    這幾日韓儀琲還是被關著,信國公大約是想讓他出氣,一直等著他處置她。

    想起韓儀琲,徐呈笑了笑,笑的有些恍惚,他覺得這大概就是他的報應了,果然蒼天誰也不會放過。

    那日張惟給他治了眼睛,陳大嶺走到他旁邊說了一句:“世子爺,一直以來你都錯了,六姑娘喜歡的不是李世子而是我們大人?!?/br>
    那一刻他的心情……大約是覺得自己荒唐吧,真正的荒唐。

    他眼睛看不到,心思卻突然安寧下來,這幾日覺得神思清明了許多,他想了想下了決定,他說:“祖父,放了她,讓她自生自滅吧?!?/br>
    ……

    又過了些日子,成國公夫人登門,不久后徐家去宋家提親了,信國公世子徐呈同成國公府的大小姐宋楚文定了親,門當戶對。

    第76章 夏蟲

    剛過去中秋節, 寧澤又忙碌起來,過不了幾日便是魏老夫人的壽辰了,今年不是整壽, 不用像去年似的大cao大辦,又因寧王之亂, 從簡了不少,但是也要費不少心思。

    好在她雖然不是個有條不紊的人,做事也算有條有理,又有三夫人,四夫人幫襯著她, 幾日來已經把壽宴所需要的東西還有戲園子、遠心堂都布置好了。

    兩日前,也就是八月二十二日,正德帝率萬馀官兵南下親征,一些朝臣也緊隨其列,沈大人也跟過去了。

    寧王這件事寧澤也有印象, 前世是由汀贛巡撫、僉都御史王伯安舉兵勤王,本來只用了四十三日就平定了叛亂,卻因為皇帝南征的緣故,有佞臣江彬建議將寧王放回鄱陽湖再由皇帝生擒,這么一放, 耗時半年之久才又將寧王抓了回來,致使江西民亂四起,又加之旱災,當年可以說整個江西省是餓殍遍野了。

    正德帝玩到這里還不盡興, 又從江西東巡至江南地帶,所到之處要求百官戎裝步行迎駕,稍不如他意,便隨意折辱官員,更甚者正德帝還扮作強盜入室搶劫,只為玩樂。

    佞臣江彬更是大肆斂財,甚至闖入私宅強搶民女,致使江南民怨沸騰,平陽王李睿也是趁此機會借著去除jian佞的名號,舉兵北上,于次年十月殺了正德帝,天下三分也是由此開始。

    幸而今生終究是不一樣了。

    寧澤坐在水榭上,旁邊菱花綁好魚餌將魚竿遞給寧澤,陳大嶺站在水榭的廊柱旁,眼觀鼻鼻觀心中。

    寧澤放好魚竿,又搬了塊石頭壓住魚竿,陳大嶺面色動了動,釣魚全靠手感,這樣能釣到什么?

    寧澤走到他面前,問道:“平虜伯江彬是不是已經死了?”

    陳大嶺愣了愣,才點頭道:“前些日子,錦衣衛指揮使姜淮舉證了他,已經將其抄家滅族,夫人怎么突然問起了這個?”

    幾個月前她問沈大人如何看待天下人,沈大人回她有情而生萬物,既然對萬物有情又怎會讓黎民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熱中?她都記得的事,沈大人自然早就防患于未然了。

    寧澤瞅了菱花一眼,又看了看陳大嶺,心中一笑,卻板著臉說道:“你們不準動我的魚竿,你們倆在這看著,我要過去找七meimei,若是我回來還沒有魚兒上鉤,就罰你們倆釣一整天的魚?!?/br>
    陳大嶺這個人太鈍了,菱花雖然跳脫卻是個害羞的丫頭,自那日她替兩人定親以來,兩個人都沒獨處過,寧澤說完,轉過身才笑瞇瞇走了。

    她確實是要去往小重樓,前些日子沈宜慧抱了瓶梅枝過來,她便想著回贈些什么,只是她自己出了事,一直耽擱了。

    前兩日她開了沈大人的庫房,進去便下了一跳,一幢三層的小樓塞的滿滿當當,這還只是沈大人的私庫,若是整個魏國公府她不敢想,她從中挑了些沈大人用不著的女兒家的首飾錦緞等準備送過去給幾位姑娘和嫂嫂。

    她先回了猗竹院,讓采蘋備好東西,出來準備去往小重樓時,卻見到一人站在院前的拱橋上,他眼睛上蒙著紅紗布,不似往日張揚恣意的樣子,反而多了些溫潤。

    寧澤不愿意再見到徐呈,他今生受到了懲罰,而她自己前世那樣死了,這下真的算是再無牽扯了,唯有那死去的人像是和她開了個玩笑,因她生因她死,她也準備放下。

    她這次沒再躲開,旁邊扶著徐呈的小廝提醒了他一下,徐呈才開口問:“你身邊可有旁人?可否讓她們都退下,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br>
    他似是知道寧澤不會聽他的,又道:“舅舅中了毒想必你是知道的,其中有一味藥在宋家手里,你要是想取到還是跟我過來吧?!?/br>
    寧澤不太相信他的話,前世沈大人應該是從宋家拿到這味藥了的,唯一缺的應該只有李暄手中的半味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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