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心痛
漫天流火,璀璨迷離,絢爛的煙花一朵朵綻放,隕落,熄滅,在夜空中留下一抹灰白的痕跡,無比寂寞。 我站在別墅的門前看著夜空一點一點地沉寂起來,星星一顆一顆地亮起來。 “小姐,過年好!”小六子笑著湊了過來。 “過年好!”我拿出準備好的紅包,塞在他手里。 他道了謝,接過紅包,看了看我說:“小姐,您不高興?” “小六子,你想家嗎?” “我沒家,十幾歲就跟著齊爺,齊爺在那兒,那兒就是我的家?!?/br> 齊爺放在我身邊的人一定是身家清白的。 “你有女朋友嗎?”我又問。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說:“沒有?!?/br> 沒有多好,可以簡單地快樂著。如果我也沒有愛過,只會看到煙花的絢爛。 “小姐,我跟您講個事兒,您肯定高興?!?/br> “什么事兒?”我問得意興闌珊。 “騙徐小姐的那個男的找到了!”他答得興致勃勃。 蘇揚!想起婉貞我便想剝了他的皮,吃了他的rou!可是如今他真的落到齊爺手里,我又有些緊張了。齊爺會怎么處置他?會不會也活埋了他? 小六子嬉笑著接著說:“齊爺就說了一句,既然邢總說過他長得像個兔兒爺,那就讓他真做個兔兒爺吧?!?/br> 大概是知道我沒太明白,他又笑著說:“就是把他下面那玩意兒割了,傷養好了,送到南邊去,給爺們兒們玩兒。王哥說了,傷也不用全養好,差不多就行了?!?/br> 我不會同情蘇揚這樣的人,可是把人弄殘了再凌辱,我想想便不寒而栗。 齊爺是那樣一個寬厚慈祥的長者,讓我敬愛,讓我仰慕。他可以那樣愛護云姨,善待他的妻子,甚至對我這個假女兒都如此寵愛縱容,卻視他人如草芥微塵。 我不由得想起了另一個人,一個身材高大,容貌酷似子獲的老者。我在他心里也一定微如螻蟻。 天空下起雪來,雪沫子撒鹽般飛飛揚揚,落在臉上刺刺地清涼。 “小姐,下雪了,回去吧?!毙×涌次疫€不高興,又說:“年初二王哥回來給齊爺拜年,咱們在這兒擺一桌,玩幾圈。哎,您可不能贏我的錢!” 我噗嗤一笑說:“放心,贏了算我的,輸了算你的!” “好嘞!有您這句話就行?!毙×娱_心地應著,又突然反應過來,“哎,不對呀,小姐!” 我已經跑回別墅,關上了門。 躺在閣樓上,透過天窗看著雪花在屋頂的燈光下飄散,如夢如幻。 過年了,不知道老關和王老師有沒有想我。嫂子說家里都好,老關提了正處過年也有不少人上家里走動,王老師在培訓中心也干得順風順水,我哥買了新房子,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他依然把我的家人照顧得很好,卻不肯來看看我,甚至一個電話都沒有。 子獲,在那個除夕夜,你曾經說過,想跟我一起吃年夜飯,一起守歲,一起過日子生孩子?,F在想來,恍如隔世。 吊床搖搖蕩蕩,春夢連連綿綿,我竟在吊床上睡了一夜。 一大早就被云姨叫起來去大屋吃餃子。初一的餃子沒有頭一天晚上那么品種豐富,都是白菜豬rou餡的。 這頓餃子,整個如園上下一起吃。餃子里包了特殊的硬幣,哪個吃到了就可以拿著硬幣到齊爺這兒領一萬塊錢的紅包,也算添個彩頭。 我懷著希冀,吃得很賣力,吃到第三個便覺得牙齒硌了一下,吐出來一看,是個棗核。 “大鍋煮餃子,就放了一個棗,還被你吃著了?!痹埔绦χf,“看樣子我們就要添新姑爺了,‘棗’生貴子,說不定很快就有小外孫了!” 齊爺也跟著打趣說如園還沒辦過喜事呢。 他們和所有的父母一樣希望孩子早日成家立業,生兒育女,沒準兒這個餃子都是故意放在我碗里的。 可是我要讓他們失望了,我的心已經被那個他們并不看好,不能跟我成家立業生兒育女的男人填得滿滿的了。 吃過餃子,齊爺和云姨就在大屋接待一批又一批來拜年的人。一撥走了,另一撥才能進來,如園門口路邊的車子排得老長。 我盯著門口看,小六子便乖覺地溜到門口,不一會兒又跑回來,說:“沒有?!?/br> 我知道他說的沒有指的是什么。心里難過,便跑回別墅補覺。 年初二,王哥回來了,在齊爺那兒待了一上午,又過來看我。 我在別墅樓下擺了一桌麻將,和王哥、小六子、猴子,玩了一下午。 晚上,他們弄了一只羊,在我的后院烤全羊。我回屋里看電視,等著烤好了再出去吃。 燒烤的香味從窗戶縫里鉆進來,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我起身悄悄走到窗邊。 寒冷的夜風送來了羊rou的香味,也到來l了談話聲,我隱隱聽到“邢總……醫院”。 我心里著急,拉開玻璃門來到后院。他們看到我就都不說話了。 “猴子,邢總怎么了?他受傷了還是生病了?!蔽疫B忙問。 “小姐……”猴子剛要開口,王哥凌厲地眼風一掃,他立刻住了口。 王哥笑著對我說:“小姐,啥也沒有。邢總能有啥事兒,有啥事兒咱們也不能知道啊。羊rou烤好了,咱喝兩杯!” 我知道現在問不出什么,便只能坐下喝酒?,F烤的羊rou,熱燒酒,大伙兒都哄著我,可我卻一點兒興致都沒有。 才喝了幾杯,我就有些醉意了。我起身叫小六子扶我一把,回屋歇會兒。 進了屋,我一把把他扯進樓下的一間臥室,沉下臉問:“你老實告訴我,邢子獲到底怎么了?” “沒,沒怎么?!毙×优阒χ鸵庾?。 “你說不說?”我堵著門不讓他出去。 “我不知道。我天天在這兒陪著您,我哪兒知道!” “你不說是不是?那我就說你趁我喝醉摸我?!蔽彝{著他。 “小,小姐,這可是要人命的事兒,您可不能這么開玩笑!”小六子驚慌地想奪路而逃。 “你也知道要命?你不說就是要我的命?!蔽艺f著鼻子一酸,眼淚落了下來。 “小姐,您別哭。邢總就是昨天喝酒喝得太多,胃出血,住院了?!?/br> “嚴重嗎?”子獲的胃一直不好,他喝酒還算節制,怎么竟然喝酒喝到胃出血! “應該沒什么事兒吧?!?/br> “他為什么喝那么多酒?”我又問。 小六子吞吞吐吐地說:“那個,好像是跟霍總有點沖突?!?/br> “霍憲?” 他點點頭說:“聽說年三十兒晚上,邢總的老婆從家里跑出來,跟霍總在一起待了半宿?!?/br> 我整個人都驚呆了!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子獲和霍憲之間竟是這樣的恩怨!我突然想起來那年過年子獲臉上的抓痕,以及霍憲那古怪的態度。 “其實,這事兒我早就知道了。王哥讓我盯著邢總老婆那幾天,我就看見霍總去過她公寓兩次,時間雖然都不長,但都是一個人去的。王哥不讓把這個告訴你?!?/br> “他和霍憲動手了嗎?”我連忙問。 “那倒不至于,都是有身份的人。邢總就是守在公寓樓下,親眼看著他們一塊兒出來?!?/br> “你怎么會知道?難不成齊爺派人跟蹤邢子獲?”我真的很懷疑小六子的話。 “那沒有!但是我們有人一直跟著霍總?!?/br> 這倒有可能,最近霍憲和齊爺之間也有些故事,齊爺派人看著他也屬正常。 無論子獲和孟凡的關系如何,她都是他的妻子,這樣的事情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此刻他一定很難受,我真的很心疼他,很想去看看他。 “小姐,這事兒跟您也沒啥關系。而且吧,王哥分析說,這事兒邢總應該早就知道,應該不意外?!毙×铀涯c刮肚地找話安慰我。 我無心再下去和他們一起喝酒了,便讓小六子離開,回到樓上躺著。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孟凡這樣的人會做這樣的事情。她是那么清冷高潔,似乎不食人間煙火。 再想一想,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她也不過是個女人,是女人就總要有個男人。她和霍憲的氣場倒是有些像,一個清冷,一個陰冷。而子獲是個有溫度的男人。 我很掛念子獲,此刻他一定一個人孤獨地躺在醫院里吧?或許有紅玫瑰或白玫瑰在他身邊。我既希望他身邊有一個女人,即使不能撫慰他的心,至少可以溫暖他的身體。又怕他身邊有了別的女人,占據了那曾經是我的位子。 一整夜就在絲絲縷縷的糾結和起起伏伏地心痛中輾轉而過。 雖然我掛念子獲,但我還是沒有提出去看他。一方面齊爺也不會放我出去,更主要的是我相信子獲是不會希望我知道他這些事的。 我也很想給他打了電話,問問他好不好,也怕他會疑心,有的時候他真的很敏感。 就這樣,我困著自己,卻渴望著他的消息,內心無比的壓抑煎熬。 這樣抑郁折磨讓我恨他,更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