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埋雷
距離過春節回家不久了,我終于接到了李長俊的電話。才知道這些天他一直被家里軟禁著,不能隨便出門也不能隨便打電話。 “億通的情況好轉了嗎?”我問。 “只能說沒有變得更差,邢子獲沒有再次出手?!崩铋L俊在電話那一端苦笑了一聲。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又聽到他說:“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跟你辭行的?!?/br> “你要去哪兒?” “出國留學,明天就啟程?!?/br> “年都不過了嗎?”我有些驚詫他走得那么急。 “邢子獲不讓我在家過年?!彼陔娫捘且欢死湫σ宦曊f。 “我今天求我媽,才能給你打這個電話。我只有五分鐘時間?!彼nD了一下說,“關觀,我真的挺愛你的。你相信嗎?” “李長俊……”我真的不想聽到他再說這樣的話。 “你聽我說完。我知道你對我沒感覺,但是,即使你不選擇我,我也希望你離開邢子獲。他不適合你,你和他不會有結果的,他會傷害你的。你聽我的,離開他!” “李長俊?!蔽掖驍嗨f,“祝你一路順風?!闭f完我便掛了電話。我已經知道我想知道的,子獲終于沒有讓他坐牢,足夠了,沒有必要再聊下去了。 當天我便換了電話號碼,在qq好友里把李長俊拉黑,阻止他的一切互動。我相信李建峰為了讓子獲滿意一定也會控制他的兒子,不讓他隨便回國,不讓他再接觸我。我希望我不再和他有任何聯系,若干年后,他回來了會忘記我。我也希望他在異國他鄉可以找到真心喜歡他的姑娘。 李長俊離開三天后,億通地產便發布了,“億通地產將攜手td地產共同開發南郊低洼地改造工程”。 南郊低洼地改造是政府工程,不是一般意義的低洼地改造,因為南郊除了地勢低洼,還是歷史性的棚戶區。這就意味著除了市政改造,還有大量的動遷回遷工程,大片的商業地產開發以及新住宅規劃。 政府對這個工程的撥款力度也是很大的,其中的利潤也比較可觀。最關鍵的是,能夠承接到這項工程是對一個公司實力和信譽的肯定。更透徹地說,沒有相當的背景是不可能拿到這項工程的。這對目前的億通地產無疑是一場及時雨。 最值得推敲的是里明確地提出了是“億通地產攜手td地產”而不是“td地產攜手億通地產”,那就是說這個項目是以億通為主td為輔。為了弄走李長俊,子獲給出的條件還真是優厚! 中午我在子獲辦公室陪他吃午飯,聊了起來?!白荧@,南郊的項目讓李建峰分一杯羹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以他為主?這一大塊肥rou就這么便宜李建峰了?!?/br> “心疼了?”子獲笑笑說,“這確實是一大塊肥rou,可我的地產公司吃不下來?!?/br> 我笑著把我餐盤里的rou片挑給他,打趣說:“你是嫌rou太肥,怕吃了膽固醇過高嗎?” “按照正常程序,這樣的工程是要公開招投標的,我只不過是動了一點手段繞過了招投標,直接內定了李建峰的億通。這項目td自己吃不下來,但億通自己也吃不下來?!彼呎f邊剝著一只蝦。 “所以就要攜手一起?”我問。 他把剝好的蝦塞到我嘴里,笑笑對我說:“李建峰最大的毛病就是貪心。他若是不貪心也不至于前朝后宮搞不清,讓自己的女人出面撈錢,才弄出前面這一通麻煩?!?/br> “億通自己吃不下這么大的工程,李建峰一定會分包下去,從中賺取差價。承接的公司因為利潤空間小了,就會在工程質量上做文章。這個工程是市里的重點工程,不能含糊,南郊那個地方說的難聽點兒,窮山惡水出刁民,弄不好就給自己埋下了雷?!?/br> “那會不會連累到你?”我有些擔憂。 “我跟他都切割清楚了,他的那一塊我不會碰。我的公司也就鋪鋪路磚,修修馬路牙子,豎幾個路燈桿。這部分工程預算寬松,又不用擔什么責任?!?/br> “不管怎么說你還是為李建峰解了困局?!蔽艺f。 他不說話,吃完了餐盤里的飯,問我:“李長俊到了國外就沒再聯系你?” “我都換電話號碼了,他又不知道我的新號碼?!?/br>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說:“這個工程李建峰肯定會給他自己埋不少雷。他要是管不好他那個混蛋兒子,我隨時能把雷給他點了。那億通可就真的灰飛煙滅了?!?/br> 他都算計好了,即便李建峰循規蹈矩,他也會幫他埋雷,并把引線攥在手里。他是解了李建峰的困局,但他依然有辦法拿捏他。邢子獲果然老辣!我只盼和李長俊再無交集。 ——————————————— 因為真的上班了,所以過年沒有像往年回去得那么早,臘月二十八我才到家。這次是坐飛機回來的,還是關山去機場接我。我在機場看到他的時候,鼻子竟一酸。 我哥沉著臉,一句話也沒說,走過來接過我手里的行李,拖著向外走。我跟在他后面,也不敢吭聲。 我跟著他來到停車場,還是他那輛別克。他把我的行李放進后備箱,見我呆呆地跟著他,便冷冷地說了句:“上車吧?!?/br> 車子開出了機場,上了高速。我哥一句話也不和我說,我心里難受極了。 開了好一陣子,我實在忍不住了,便叫了一聲:“哥……”我把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撒嬌的音調。小時候每次關山生我的氣,我就使出這一招,他十有八九會被我拿下。 果然,我哥怔了一下,淡淡地問了我一句:“干嘛?” “哥,你跟我說句話嘛?!蔽移砬笾?。 “我不想跟你說話?!蔽腋缯f得很冷淡。 我知道,他這一次真的生氣了。而我甚至沒有了纏磨他的勇氣。 終于到了家,我哥放下我的行李就出去了。嫂子倒沒什么不一樣,還是大著嗓門喊著:“媽,觀兒回來了!” 我媽從屋里迎出來,我看到她一臉的喜悅稍稍放下心來。 午飯是手搟面,蒜泥白切羊rou,我媽看著我吃,殷勤地給我夾菜添湯??匆娡趵蠋熝劾锏拇葠?,我心里既幸福又難過。幸福的是mama愛我,難過的是我是個不聽話的孩子。 然而這樣的和諧沒有維持多久,我一碗面條還沒吃完,便聽王老師說:“今年過年又是一個人回來,你咋還不找對象???過年虛歲就二十七!” 我一口面條梗在嗓子里咽也咽不下去了。要是以往,我一定會撒謊加頂嘴蒙混過去,可今年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