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如故2
六月的長安已經人心異動,人們都在紛紛猜測,明明辛戟已經都下詔要對漠南用兵了,可是此時卻突然丟了杜虎符。 杜虎符只剩下了一半,本是皇室的秘辛,但是不知怎的竟傳了出來,讓整個長安人心惶惶。 失了杜虎符,可是天降不祥的征兆? 此時的顧啟玨只覺得長安越動蕩,于自己的目標越進一步。 顧啟玨的夫人齊氏坐在他旁邊的蒲墊上,硬生生地將一把好茶葉泡到寡淡無味。 “大人,”齊氏終究是開了口,“世zigong中的巫蠱之禍,其實是您一手策劃的吧?!?/br> 顧啟玨沒有答話,只是以含笑代表著默認。 “為何???”齊氏問道,“為何要這么做?” “為何?錦川和錦書一日日長大,若他們的父親沒有半分功名,他們日后哪來的好前程?”顧啟玨答道。 “可是您現在在做的事,可是在傷天害理啊。您讓陛下懷疑梁王意有所圖,又讓梁王覺得是陛下故意做得這一手來逼他回封地。大人,您好深的心思?!?/br> “不借刀殺人,哪來的宏圖偉業?我的meimei明明是梁王后,但是我這么多年仍然只是一個司隸校尉??墒侨粑襪eimei是皇后呢,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齊氏怔怔地看著他,覺得自己似乎從未看清過這個相伴多年的枕邊人。 “妾與大人相互扶持十數載,如今實在不明白為何對權勢的渴望,會讓您做這種損陰功、傷陰德、折陽壽的事?” “我說了都是為了孩子!” “錯了,大人怎么會是為了孩子?再清貧的人家,也有自己的緣法??墒谴笕巳缃褡龅氖?,可是要讓兒女們一生都活在了父親所造的罪孽里?” 齊氏一聲聲的質問只讓顧啟玨覺得心煩,他現在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哪有回頭的道理? 更何況,他根本就不想回頭。 “夫人不必再多盤問了,我做的事,我自己心里明明白白。這日后的榮華富貴,縱然是為著成全我的野心,但是也是留給錦川錦書享用的?!?/br> 齊氏見顧啟玨已經下定了決心,自己只是一介婦人,也無法做什么,便也不再想著去勸說他。 “大人,妾齊氏一族,世代忠良。若大人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這般鋌而走險,妾只能自請從此于房中禮佛,不再過問府中事務?!?/br> 言語間,門哐當一聲開了,門口站著一臉茫然的顧啟瑤。 “本宮聽見兄嫂所交談的字字句句了,只是本宮不愿相信?!彼聪蝾檰k問道,“阿兄,剛剛嫂嫂所說的是否是真的?” 顧啟玨想想早晚顧啟瑤也是要知道的,所以想想不如索性告訴了她。 見著顧啟玨點點頭,顧啟瑤只覺得要天崩地裂了。 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兄長,為何要選擇去做犯上作亂的亂臣賊子? 顧啟瑤搖搖頭,勉強作鎮定狀,說道:“本宮不信,就算阿兄你是這個打算,大王也必定不會同意的。本宮現在要親自去問問大王?!?/br> 顧啟玨一把拉住顧啟瑤,說道:“杜虎符已經丟了,陛下已經守不住這江山了,王后現在去問大王又能如何?這大綏江山只能由大王來整飭了?!?/br> “放開本宮!”顧啟瑤說道,“有些事,本宮若不自己去問清楚,本宮永遠想不明白的?!?/br> 顧啟玨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松開了顧啟瑤。 只是誰也不曾想到過,辛戟口口聲聲說丟失了的杜虎符,現在正放在椒房殿中任辛湄把玩。 “遲遲,知道這是什么嗎?”辛戟素來寵溺辛湄,所以言語間盡是柔情。 辛湄搖搖頭,問道:“那這到底是什么?鑄成栩栩如生的猛虎,讓人真覺得它是在威武地狂嘯?!?/br> 辛戟笑笑,揉了揉小女兒如面團一樣的臉蛋,說道:“遲遲,你看,這上面有銘文,‘用兵五十人以上,必會君符,乃敢行之’。父皇把左符留給你,好不好?” “可是這上面的銘文讓遲遲覺得這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遲遲不敢要?!?/br> “再重要的東西,有朕的遲遲重要?” 辛湄癡癡地笑,說道:“既然是父皇留給遲遲的好東西,遲遲是一定要收下的?!?/br> “只是遲遲,父皇給你這個,你也要替父皇保守秘密。這個東西,是父皇偷偷給你的,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母后?!?/br> 辛湄也不懂辛戟的意思,只當是尋常的珠寶,收下便收下。既然辛戟說要保密,那自己不說便是。 “好,父皇,遲遲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毙龄毓郧傻鼗卮鸬?。 辛戡這幾個月來也時常往椒房殿跑,畢竟椒房殿里有著他最珍視的一兒一女。 雖然辛涯還只有三個多月,尚在襁褓之中,但是逗弄小兒畢竟也是一件趣事,至少能夠讓他在這般焦灼的局勢之外松口氣。 相比于椒房殿的和諧,辛戡如今住的甘泉宮里卻鬧得有些不快。 因為甘泉宮是別宮,離綏宮遠,所以辛戡也未曾考慮平日里言談間要遮人耳目。 所以當顧啟瑤直接闖入殿內質問他為何要謀逆時,他順手就甩了她一耳光。 顧啟瑤與辛戡成親多年,雖然相互之間還是有些距離,但是也是相敬如賓的。所以今日辛戡今日居然動手打她,讓她一時難以置信。 “男人的籌謀,你個女子摻和什么?這么大動干戈地來質問,是盼著本王早死嗎?” 顧啟瑤淚光盈盈,但還還未反應過來辛戡話語間的意思。 “大王……妾自知行為有失體統,但是,您為何非得做這……亂臣賊子呢?” “本王姓辛,是先帝堂堂正正的皇子。陛下逼本王,本王不得不反抗,你懂嗎?” “大王,你們男人之間的矛盾妾不明白,但是,”顧啟瑤說著便跪了下來,拉著辛戡的衣袖,“大王,忍一時風平浪靜啊,莫于青史留罵名啊?!?/br> 辛戡聽著顧啟瑤字字句句的泣訴,竟厭惡地皺了皺眉。 若是崔筠卿,定不會這樣子舍棄尊嚴說跪便跪。她與崔筠卿,簡直是云泥之別啊。 “那本王今日便告訴你,是你兄長想做日后的第一大功臣,才與本王有了如今的籌謀?!?/br> 顧啟瑤聽到辛戡所說的話,愣愣地跪在地上,不知該說些什么。 為何,這一個個的,瘋了一樣地要往高處爬? 高處不勝寒啊。 “若你執意要忠君愛國,你便去告發陛下,說你的丈夫與兄長密謀造反。顧啟瑤,你去啊?!?/br> “大王明明知道妾不會這么做……只是大王,您為何要這樣子待您的親弟弟?” 顧啟瑤終究是不明白。 辛戡笑笑,答道:“若沒有他,這江山如畫本王根本不用去自己奪,本王心愛的女子也不至于做了他人的妻子?!?/br> “心愛的女子?”顧啟瑤只覺得心中空落落,有種絲絲入扣的疼。 若他還有其他心愛的女子,這么多年的相敬如賓究竟算什么? 顧啟瑤也倉皇地笑,眸色中盡是落魄。 “妾明白了,大王的偉業,妾從此再不過問。只是妾希望若有一日失敗,斷頭之日你我黃泉一定要分兩路,從此各不相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