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逐鹿4
“聽說大將軍胸口受了劍傷,還未大好。如今您還要送婢子回舞坊,婢子著實是過意不去?!?/br> 顧錦川在外驅著車,說道:“無妨,男兒本就該頂天立地,小傷罷了,不足掛齒的?!?/br> “將軍您可要記好了,這一劍,是私仇。日后您可要帶著國恨一起,連本帶利將當日所受的委屈一并討回來?!?/br> 顧錦川大笑:“果然平日最不該惹女子的。聽了冉娘子這話,才知道女子的仇還是可以一筆筆積著的?!?/br> 冉猊香忙說:“這哪是婢子的仇,婢子不過是提點著大將軍?!?/br> “好,”顧錦川答道,“那我一定牢記今日冉娘子的話,有朝一日定一雪前恥?!?/br> “大將軍,”冉猊香問道,“婢子還有一事不解,此次言談不成,又加之我綏國的使臣還扣押在漠北王庭,將軍為何不此刻請求出征,揚眉吐氣?” “娘子是女子,總把有些事想太容易?!鳖欏\川答道。 “怎么不容易?”冉猊香繼續問,“將軍手上有虎符,婢子聽說只要有了虎符就可以帶兵打仗?!?/br> “娘子對虎符可能還是一知半解,需知虎符一分為二,要左右兩符合而為一才能統帥三軍?!?/br> “這樣啊,確實是婢子孤陋寡聞了?!比解ハ愦鸬?。 顧錦川不愿再多講,就說道:“娘子也知道,天下還是不打仗的好?!?/br> “確實?!?/br> 冉猊香掀了一角簾子,見已經到了滄浪樓前,顏知洲已經在等著了。 看來,她也是不放心自己,一刻不停地讓人跟著自己。所以才會這么快得了消息,在這兒等著她。 顏知洲一成不變的一襲白裙,素紗掩面,靈蛇髻上沒有任何釵飾。 她一直這樣,打扮得蕭瑟,如同她給旁人的感覺,就是清冷。 她見冉猊香下了馬車,對一旁的顧錦川,揖了揖手表示感謝,便帶著冉猊香進去了。 “怎么突然要回來了?”顏知洲問道。 冉猊香只是簡單地回答:“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便回來了?!?/br> “臉色有點差,我替你準備了熱水,洗完澡后睡得也舒服些?!?/br> “姨娘,”冉猊香說道,“我現在才發現,顧家和辛戡之間的關系,不見得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牢靠?!?/br> “是曦妍那日遞出來的消息嗎?” “不是,顧啟瑤雖然同辛戡起了爭執,但這不足以說明辛戡防著顧氏?!?/br> 顏知洲問道:“那是為何?” “路上我問顧錦川了一些問題,我覺得,真的那一半虎符應該是在辛戡手上?!?/br> “他怎么說的?” “他只說我想問題太簡單,虎符要合二為一才能出兵。但這句話不就意味著,他手上只有一半贗品,所以一切都不能自己做主嗎?” 顏知洲忙問道:“那你手上的是左符還是右符?” “左符?!?/br> “那是了,你的猜測沒有錯?!鳖佒拚f道,“右符是在君王手中,左符是在將領手中,如今他們只有右符是真的?!?/br> “辛戡舍不得把右符給顧氏,可不是防著顧氏?”冉猊香問道。 顏知洲點點頭,說道:“確實,畢竟是顧氏扶他坐上這個位置的,他如今倒分得涇渭分明?!?/br> “但是姨娘,”冉猊香說道,“若右符真的在辛戡手上,我們要拿到,恐怕不易啊?!?/br> “他這種人,怕是枕戈待旦的,要從他手上拿虎符,確實不容易。除非,接近他,以待時機?!?/br> “姨娘,這就是我要同你講的一件事。顧錦書,她已經答應我要送我入東宮了?!?/br> “你……當真想好了?”顏知洲還是忍不住問一遍。 “嗯?!?/br> “你當真不怕深宮險惡,不怕有違倫常?” “姨娘應當問我怕不怕家破人亡,孤苦無依?!?/br> 顏知洲突然流下清淚,一滴一滴打濕了她面上的素紗。 她知道,冉猊香心中承受了多少,以后還要背負這些前行多少。 她知道的,因為她和冉猊香一起感受過那種絕望。 大廈傾啊。 “我怕家破人亡孤苦無依,但我已經經歷過了。所以我,不會再有害怕的事情?!比解ハ阋蛔忠痪?,說得認真。 “遲遲……” 冉猊香想起方才蕭望塵讓她解的兩句詩,不禁有點煩躁,皺了皺眉說道:“姨娘,以后還是不要這樣叫我乳名了,我已經長大了?!?/br> “你怎么了?今天從你一進屋我就覺著你不對?!鳖佒奕滩蛔柕?。 “和蕭望塵吵架了?!比解ハ愫唵蔚卮鸬?。 “蕭望塵?”顏知洲問道,“你怎么會同他吵架?” “沒什么,就一些瑣事。但是,他似乎,猜到些什么了?!?/br> “什么?”顏知洲驚叫道,“這么大的事,你為什么不早同我講?” “那姨娘覺得我該怎么辦,瞞瞞瞞,瞞得住嗎?”冉猊香說道,“況且我覺得……我覺得蕭望塵人挺好的?!?/br> “糊涂!”顏知洲怒斥,“蕭望塵是顧氏的義子,而顧氏又扶辛戡坐上了皇位?!?/br> “若有朝一日他知道真相了呢?他還會這樣死心塌地向著顧氏嗎?” “可是你忘了一點,他現在什么也不知道?!?/br> “你不講情誼可以送烏雅一把蓮子,難道也要讓我不講情誼嗎?畢竟我和蕭望塵……”冉猊香氣急,不欲再說下去。 顏知洲也覺得自己話說得過了,便柔聲安慰她:“是我情急了,所以才說了這些。蕭望塵人好,自然是最好的,能少一個敵人是一個,這條路啊,長著呢?!?/br> 冉猊香不說話,只低頭盯著自己腕上的玉鐲。 “這鐲子極好,是吐谷渾的和田玉?!鳖佒抟部吹搅怂蔫C子,便說道,“成色很純,翠色也很配你?!?/br> “白玉清冽,太過肅殺。像你這樣的女子,應該飾以碧玉,添些人情味?!?/br> 她想起了蕭望塵的話。 “確實,比起白玉,還是碧玉瞧著舒心些?!?/br> “顧錦書賞的?” “她賞的東西我會戴上?”冉猊香問道,“托人帶的罷了,沒有什么賞不賞的?!?/br> 顏知洲知道冉猊香素日不在意首飾什么的,必然不會特意托人帶。 想來也只能是蕭望塵送的,她才會如此隆重地戴在手腕上。 只是絕艷易凋,連城易碎。不管是和田玉還是連城璧,能不能牢靠一世,誰都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