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連城1
“蕭望塵,我今天可是第一次欺負女人?!鳖欏\川看著遙遙的幾點帳中透出的燈火,氣喘吁吁地說道。 蕭望塵也同樣在馬背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說:“我也是第一次玩命一樣地縱馬,要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真不容易?!?/br> “終于是可以回長安了……”顧錦川說著又看了一眼身后。 “別看了,”蕭望塵說道,“那個休靡居次的老子給了她這么多兵,彌宴欺壓不到她的?!?/br> “不是,”顧錦川搖搖頭,指著遠處一匹馳騁著的汗血寶馬,“你看?!?/br> 休靡的烏發在黑夜里胡亂地飄,如同鬼魅一般帶著嗜血的氣勢。 “這娘們還單槍匹馬追過來?你愣著做什么,快逃啊?!?/br> 顧錦川搖搖頭說道:“逃不了,這里離漠南極遠,我們騎的只是普通的馬,而休靡的那匹馬是汗血寶馬,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會被她追上?!?/br> “也是,她就一個人,我們倆大男人怕她做什么?”蕭望塵說道。 “畢竟我們勝之不武?!?/br> “哈哈哈哈哈,不要把他們胡人說得多磊落一樣。若他們待我們以君子之道,我們也不會被困在漠北一個多月?!?/br> 言語間,休靡已經追了上來,劈頭便是一把明晃晃的劍。 “顧錦川,你為何言而無信?” 休靡不知為何,明明說好了見到他就要手刃了他,但是才一開口,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顧錦川沒有躲閃休靡的劍,只是對她說道:“居次,他鄉非故鄉?!?/br> “若你要離開,講道理便是……” 還未等休靡說完,顧錦川就說道:“若我講道理,居次可會讓我離開?” “會?!毙菝乙бТ?,倔強地答道。 “好,那我便同居次講道理。我是綏國人,與你們胡人本就勢不兩立。居次要姻緣,也需知強扭的瓜不甜?!?/br> 他早就想說,他早就該說,只是,他一開始能說嗎? 休靡的淚更是止不住,她冷笑一聲,說道:“因為勢不兩立,所以你就求來沉水毒來謀害單于嗎?顧錦川,你如果要走,我可能也就哭一哭鬧一鬧然后偷偷放你走,可是你為什么要害我的父親呢?” “沉水毒?”蕭望塵在一旁皺皺眉說道,“西域的毒,我們中原人去哪里尋?” “你們征戰大漠,也不可能不識西域奇人,得到沉水也不是不可能的?!?/br> “我沒有?!鳖欏\川回答道。 “你騙人,你一直都在騙我!你們綏國人,個個該死!” “嘶……”是顧錦川吃痛的聲音,原來休靡的劍,已經在她情緒激動的時候刺入了他的胸口。 蕭望塵看著顧錦川胸口已經紅了一片,忙拔出劍抵在休靡的頸上。 “你這個瘋婆娘,這沉水毒是月氏王族獨有的,我兄弟從哪得來?”蕭望塵喊道。 顧錦川拂去蕭望塵握著劍的手,說道:“無妨,這一劍,就算是我償還居次的信任?!?/br> “不是你下的毒?”休靡怔怔地又問了一遍。 顧錦川搖搖頭,說:“奪人性命也要取之有道,下毒之事,武將不屑去做?!?/br> 不知為何,休靡當證實了真不是顧錦川所毒害的烏雅時,心里竟有一點點失落。 如果不是他下的毒,那自己又怎樣狠下心去取他性命,或者,不給他自由? “居次,我說了很多遍,他鄉非故鄉。王庭雖好,但我想回長安,因為我是綏國的將軍?!?/br> 平日里戎馬倥傯不可一世的大將軍顧錦川,此刻眼中竟有淚花。月是故鄉明。 休靡手中的劍哐當一下掉在地上,她沒有看顧錦川,只是低頭看著那把沾染了顧錦川的血的劍。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得以沾染上他的溫度。 “你走吧?!毙菝胰允菦]有抬頭,“但是請你記住,下一次相見,我不會再混淆我們之間的立場。下一次相見,我們只能是敵人?!?/br> “休靡,”顧錦川捂著胸口溫熱的創傷,“大綏和胡人,當真不能化干戈為玉帛嗎?” “不能?!?/br> 休靡沒有絲毫猶豫,便回答了這個問題,答完便掉頭疾馳回王庭,一騎紅塵不留半點留戀。 與綏國握手言和,從前是烏雅不會同意,以后,休靡依舊不會同意。涇渭分明,她嗤笑自己早該明白了的。 “你沒事吧?!笔捦麎m扯下自己的衣裳,替顧錦川做了包扎。 顧錦川勉強地笑,說道:“戰場上才是刀劍無眼,休靡她只是花拳繡腿,不礙事的?!?/br> 明明再刺入一點就會傷及心脈,為何要回答得這么輕描淡寫。 蕭望塵見顧錦川臉色不是很好,只能同他打趣:“得虧那瘋婆娘看上的不是我,我可不想還沒上戰場就受了傷?!?/br> “那這是要怪月老胡亂牽了姻緣嗎?”顧錦川問道,“那回去便讓父親給你娶個悍婦做妻子好了?!?/br> “只要能回長安,娶個悍婦也無妨?!?/br> “那走吧,闊別了,綏國?!?/br> 冉猊香剛剛回到顧府,見顧錦書還在繡著那幅《萬艷待歸圖》,才想到,按道理蕭望塵他們也該有消息了,畢竟這是顏知洲所做的退讓。 顏知洲從帕子中捻出一顆蓮子,問冉猊香道:“看上去無辜而無害,對吧?” 冉猊香沒有回答。 “我就是給了烏雅一把這樣的蓮子,所以我可以斷言,他時日無多?!?/br> “有毒?”冉猊香問道。 顏知洲點點頭,說:“只是用沾染了一指頭沉水碎屑的清水浸泡了幾日。蓮子還能不能生根我不確定,但是我能確定的是,接觸它久了的人,藥石罔效?!?/br> “這是你留的后路?” “對啊,”顏知洲眼中有一瞬間的悲涼,但轉瞬即逝,“若他們逃不出來,等到烏雅死了,漠北一亂,一切易如反掌?!?/br> “所以,你放心?!鳖佒蘩^續說道,“只是若藥效太快,我們可能就等不到辛戡拿出杜虎符的那天?!?/br> 若是一指頭的沉水,藥效已經很足了。但是,蕭望塵他們為什么還不回來呢? 正思及此,虞纓一反常態地跑了進來,發髻都松散了。 “郡主,大將軍他們有消息了!” 顧錦書驀地站起來,激動地叫道:“真的嗎,他們回來了?” “消息準確無誤,二位將軍已經入了玉門關,不日便可回京?!?/br> “猊香,你聽到了嗎,萬艷待歸,他們要回來了!” 一副萬艷待歸,盡顯花之風骨,只待英雄回朝。 冉猊香點點頭,說道:“婢子和郡主一樣,已經等了很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