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丁羨驚了個呆, 猛地一抬頭, 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心里小鹿又開始砰砰砰亂撞, 從小到大她可沒做過弊, 萬一被抓了,依著劉江的性格,鐵定叫家長。 “不……不好吧?!彼÷暤卣f。 周斯越回頭看了眼, 綠燈, 一只手插兜,一只手去拽她背后的掛帽, 看了眼來往的車輛, 直接拖走,懶散回:“有什么不好的?!?/br> 你這是一個學霸的態度么? “你為什么……想……跟我同桌兒?!?/br> 丁羨側耳靜聽,來吧, 夸我。 周斯越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提,哂笑:“因為你笨?!?/br> “……” “讓讓,我要回家了?!?/br> 說完,丁羨抱著書,快步往前走。 周斯越長手一伸,拽住她背后的掛帽,丁羨變成了原地踏步,姑娘氣得直跳腳,連名帶姓吼他:“周斯越!” 周斯越把她拖回來,帽子勒得丁羨兩眼發紅,大掌按住她腦袋,掰正固定在身前,低頭看她,笑得眉彎眼開,“只能說,跟你同桌兒沒壓力?!?/br> 丁羨一愣。 周斯越松了手,人重新站直,視線掃了眼正前方,手抄進兜里:“你不會問我考幾分,不會旁敲側擊問我晚上學到幾點,不會用題目試探我到底學到哪兒了,也不會告訴我參加競賽其實很浪費時間?!?/br> 說到最后,他自嘲一笑。 “因為你不關心我,所以我覺得很輕松?!?/br> 別別別,你千萬別這么說。 平時里見慣了他肆意隨性瀟灑的模樣,何曾見過用這種口氣說話的少爺,原來即使聰明如他,也是會彷徨的,會迷茫的。 丁羨忽然心理平衡了,智商高又怎樣?煩惱多啊。 “原來,你也怕……這些啊?!倍×w低下頭,小聲地說:“我還以為你什么都不怕呢……” “怕?”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嗤笑:“我只是覺得煩?!?/br> “……” 尼瑪。 其實他倆成績差不多,總分還是丁羨高,周斯越也就數學物理好,其余科目均屬于穩定,不拖后腿,丁羨就比較慘,數學發揮不穩定,名次肯定大跌。 兩人沿路回到胡同口,暮色.降臨,老大爺不知所蹤,胡同口的老楊樹依舊挺挺矗立。 燕三東西巷,延伸兩個方向,兩人在胡同口停住。 周斯越沖她微揚下顎,挑眉:“送你進去么?” 哪敢勞您大駕。 丁羨搖搖頭,“不……不用了?!?/br> 周斯越笑了下,忽然伸手在她腦袋上胡虜了下,“傻不傻,走了?!?/br> 轉身,沒有一秒停留。 晚霞散發著綺麗之姿,像是天邊掛下一道五彩的幕布,絢爛靜謐。 胡同口兩排的老楊樹,挺直了腰桿,像是固守城墻多年的士兵,在夕陽的余暉中屹立著。 少年的背影寬厚而又單薄,寬大的t恤照著他略顯瘦薄的肩膀,臂膀線條流暢,垂在身側,指尖微微泛著光??磻T了他走到哪兒都有人圍著的姿態,如今這頎長的背影瞧著竟有些落寞,那一瞬,丁羨覺得他是孤獨的。 輕輕松松就能學好的人,誰知道這其中的酸楚呢? 他曾說他智商跟普通人無異,只是找對了方法,可為什么有人能找對方法,有人卻找不對方法?后者比如她。 一道題做了無數遍,花式錯遍了,第五六遍做才能百分百做對,可他錯過的題目絕對不會再錯。 少年的背影漸遠,晃晃悠悠,漸漸朝著東巷盡頭去,老墻皮脫落,在空中飄著灰,罩著他高大又朦朧的身影。 他的道路寬敞且明亮。 而她似乎還在魚池里掙扎。 不管她以后在哪,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耀眼得像啟明星的男孩。 在她十六歲那年,擺了擺手,與她做最后的道別,踏上屬于他的旅程,然后—— 再也沒有回頭。 丁羨把手放在嘴邊,忽然沖著盡頭喊—— “周斯越!” 男孩停下腳步,回身看她,雙眼微微瞇起,雙手還在兜里,夕陽的金輝在他背后,閃得看不清他的臉。 正因為這樣,丁羨渾身充滿了力量,用最大的力氣喊出: “今天是我生日,謝謝你陪我看電影?!?/br> 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能讓今天這么白白過去。 喊完就慫了,不等他回話,丁羨轉身就走,周斯越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忽然笑了下,對著她的背影懶洋洋地回了句—— “生日快樂?!?/br> 她忽然就覺得,這樣也很好。 當不成情侶,那就當同桌兒吧,至少,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是我。 …… 摸底考如期而至,放學之前,周斯越又跟她交代了一遍,他會在最后半小時之前把答案寫好傳給她,她只需要估著分對著改就行了。 丁羨搓著手,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我緊張?!?/br> 周斯越笑:“有什么好緊張的,又不是讓你高考作弊?!?/br> 丁羨垂下眼,低聲:“我從小到大都沒做過弊呢?!?/br> “凡事都有第一次,一回生,兩回熟?!?/br> 他淡定的像個老司機。 丁羨黑了臉:“這是一個好學生說的話嗎?” 周斯越撲哧一笑,書淡淡然翻過一頁,自嘲道:“別給我帶高帽,我可沒說過我是好學生?!?/br> 對,用劉江的標準來判,他確實算不上好學生。 好學生哪會坐在教室里看課外書,今天又換了本《世界為什么如此不同》。 丁羨還是有些猶豫。 周斯越書翻到尾頁,合上“啪”丟到桌上,抬頭掃一眼,班里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他拍拍丁羨的肩,站起來收拾東西:“行了,瞎擔心也沒用,你要不想作弊,那就自己考,也不是非要坐一起 ?!?/br> 丁羨仰頭看他:“你就能一定保證考一樣?” 他把包挎到肩上,一只手撐著桌沿,如實說:“不能保證?!?/br> 畢竟客觀題不是他能把握的。 “但八.九不離十?!?/br> “那試試吧?!?/br> 有了這種心思,丁羨幾場考試下來都是心驚rou跳的,總覺得劉江的眼睛都跟透視似的,掃她一眼,她就慌亂地跟被發現似的,忙低下頭去。 其實劉江根本沒看她。 第一門就是數學,周少爺的專業,平時都是看他自己做卷子,第一次在考場上真刀實槍的見識。這貨簡直不是人。 周斯越寫題速度快,平常競賽卷子刷多了,這種摸底卷在他這兒已經是小兒科了,有些題掃一眼就知道答案,卷子做了一大半,草稿紙一個字沒寫。 丁羨做了一頭汗才把第一頁寫完,這貨已經做完了,答案都寫好了,直接扔到她桌底邊。 劉江此時正在看別處。 丁羨望著腳邊的紙團,心跳驟然加快,咕咚咕咚在她胸腔直跳,幾乎要蹦出來。 周斯越瞥她一眼。 算了,死就死吧。 丁羨用腳踩住紙條,把橡皮丟到地上,趁劉江不注意,低頭去撿。 她小心翼翼把紙條打開,放到卷子下面,壓下狂蹦的心跳,抬頭看一眼劉江,后者心不在焉正看著窗外。 紙條上答案齊全,就連最后一題他都寫了。 估計這都比標準答案還要標準了。 一場考完。 丁羨去了半條命,下巴搭在桌上狂喘氣,平息呼吸。 教室里鬧哄哄的,所有人都情緒激昂地對著答案。丁羨心里又虛又無奈,再一次認識到,周斯越的數學恐怕在這個學校是沒有對手了。 鄧婉婉忽然轉過來沖這邊喊了句:“周斯越,最后一題答案是幾?四棱錐體積是幾?” “六分之五?!?/br> 所有人認定他的就是正確答案,一聽跟自己答案對不上就哀嚎,對上的,喜滋滋轉回頭繼續跟人討論其他題目去了。 楊純子第一次主動開口找他說話,“倒數第二題呢?t的取值范圍?” 她不是高冷女神么?從來不跟人對答案的。 “大于二十,小于三十?!?/br> 周斯越回。 又是一陣有人歡喜,有人憂。 接下來的四門考試全都如法炮制,十分順利。 最后一門卷子交上去,丁羨已經如一條死狗一般攤在桌上,連氣兒都懶得喘了。 周斯越把桌子拖回來,調侃她:“蠢死了,這么點兒事就嚇破膽了?” 丁羨白他一眼,“你以前是不是經常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