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談話終結,少爺不再搭理她。 丁羨一個人對著卷子自顧自的琢磨起來,最后一道大題幾乎是全錯,她又重新推翻在草稿紙上演算,結果耳邊突然又傳來一句: “其實北京的天.安.門風景也不錯?!?/br> 丁羨寫題的手一頓,微微抬起頭,側過頭去,“???” 搬來還沒兩個月,這些著名的景點平常都是人擠人,平時家里事情又多,葉婉嫻也不會輕易讓她出去。 周斯越翻著卷子半開玩笑地說:“去看看毛.主.席的頭像,讓他給你指條明路?!?/br> 丁羨小聲嘟嚷:“上課都聽不懂,還能指什么明路?!?/br> 周斯越:“旁邊坐著個大活人不知道問?” 丁羨切一聲:“你都不聽課,我問你你知道我說什么?” 周斯越隨手抽過桌上的本子隨意地往她腦袋上一拍,力道不重,很自然:“不聽課也比你強?!?/br> 丁羨豎著眼睛瞪他,心里卻一點兒都不排斥,意外的竟然還覺得有點甜。 后門有別的班跟周斯越相熟的男生路過,見他跟女生打鬧,吹了聲口哨,在走廊里添油加醋地調侃了兩句。 丁羨看過去,男生曖昧地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 她忙轉過身,佯裝低頭去翻課本。 周斯越懶洋洋靠在椅子上,也懶得接茬兒。 高中的男女同桌兒總是容易被人拿來調侃,更何況是周斯越,丁羨忽然想到,他以前跟人同桌兒是不是也會被人這樣拿來調侃呢。 還是說,她是特別的? 正想著,耳邊就傳來周斯越的聲音:“把卷子拿過來?!?/br> ??? 什么卷子? 一臉懵逼的丁羨就這么看著那雙長手從她面前把剛粘好的卷子抽過去,放在兩張桌子的中間,攤平,他前后翻了翻,確定大致錯的位置,用筆在卷子勾了勾,幫她把錯題勾起來。 然后在一邊空白的地方寫下演算步驟。 “因為2、3、5的最小公倍數為30,2、3、5組成的棱長為30的正方體的一條對角線穿過的長方體為正數個,所以2、3、5組成棱長為90的正方體的一條對角線穿過的小長方體的個數應該為3的倍數,自己看選項,找3的倍數…… 還有這題,連接ad、bc、cd,擦去其他x軸、y軸的輔助線,四邊形abcd就是直觀圖,直接求就行了……” 很多很多年后,丁羨都能想起那天的畫面。 意氣風發的少年啊,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卷子,為她講著他最擅長的數學題,窗外淡黃色的秋葉飄落,雁南飛。 心里的小萌牙,伴隨著窗外的天氣邁入了另一個季節。 她忽然明白自己在別扭什么。 她只是羨慕鄧婉婉毫不掩飾的喜歡。 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勇敢一點。 第11章 不知道是不是丁羨的錯覺,她覺得周斯越特意放慢了講題的語速。 到底還是同桌兒待遇,這么想著,于是她就笑了。 腦門被人用筆彈了下,“笑個屁,趕緊記上去?!?/br> “哦?!倍×w收斂了笑容,老老實實提筆去寫,什么也沒聽的她,也不知道該記什么,筆尖縮在半空中,偷偷瞟一眼身旁的人,周斯越直接一個爆栗賞過去,“合著剛剛就沒聽是不是?” 力道有點大,她揉揉頭又點頭:“聽了聽了?!?/br> 周少爺冷笑:“哦,那我說什么了?” 丁羨絞盡腦汁,只能想起最后一句:“你說……這四邊形abcd是直觀圖,可以直接求了……” 周斯越嗤笑了聲,面相又變得刻薄起來:“你還真是條咸魚,三秒記憶力?!边呎f著,人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兩只手放進褲兜里,譏諷地輕笑:“你怎么考進來的?” 習慣了他的刻薄相,倒也沒覺得受不了,丁羨現在還挺適應的,還滔滔不絕地跟他說起當初考燕三的歷史:“你知道許軻不?” 許軻? 周斯越搖頭。 丁羨說起許軻的時候滿臉驕傲,小臉兒紅撲撲的,黑眼珠亮亮的,“就是因為他,我才決定考燕三的,其實我小學的時候成績不好,就跟你說的,記性特別差,別的小朋友早就會背的二十六字母,我愣是背了一個月,我媽總拿我跟許軻比,比較多了,心里落差也就大了。特嫌棄自己,為什么別人能學會的,我就是學不會,后來遇上許軻,他告訴我,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是別人能做,而你做不了的。你做不了,說明你不夠努力?!?/br> 周斯越駕著胳膊,從鼻腔里發出一聲極為不屑的輕哼。 丁羨知道,他這人向來對這種人生雞湯敬而遠之,“你別不信,許軻說的還真有點道理,就因為他的話,我決定笨鳥先飛,別人花一個小時,我就花兩個小時?!?/br> 丁羨這人確實也是韌勁兒十足,她決定要做的事兒,撞破南墻也不會回頭的。 結果就被周斯越冷不丁潑了盆冷水:“所以學到夜里兩點?數學才考這么點兒?” 口氣直白的讓她有點想找個地洞鉆進去,輕聲說:“也不是每天都兩點,有時候困了就早點,精神頭好的時候就晚點?!?/br> 見他表情微哂,丁羨嘟嘟嚷嚷地補了句:“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看一遍就會了?” 周斯越好笑地看了丁羨一眼,雙手還在兜里:“你對人類的智商有什么誤解?還是你覺得我的智商已經突破人類的天際了?除了個把天才的智商線高于人類的平均水平,大部分人的智商都處于同一水平線,差距不大,你學不好,只能說你沒找對方法?!?/br> 瞧瞧,這天才說得多道貌岸然,多謙虛。 說完,順勢還傾身往前去拎她桌上滿滿當當的筆記本,又給丟到桌板上,手又插回去,“早就跟你說了,記筆記要挑重點記,就你這么個記法,考得出來就奇怪了?!?/br> 丁羨盯著他良久,似乎在回味他的話。 周斯越被她赤條條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干嘛?” 丁羨想了想,抿唇,下了個決心,沖他抱拳作揖:“以后多多指教?!?/br> 周斯越回了她一個極其敷衍的笑,忍不住損她:“不過你的智商確實低于人類的平均水平,老天爺對你還挺狠,關了一扇門,連窗戶也沒給你留?!?/br> 丁羨陰測測地盯著他:“你什么意思?” 周斯越挑眉,轉過去寫題了,留了個后腦勺給她,意思你自己領會。 夕陽西下,秋風颯颯。 那一頭毛絨又松軟的黑發在溫暖殘陽的折射下發著金燦燦的光,少年側影清俊翩然。 丁羨那會兒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伸手一推他腦袋,咬牙切齒:“你才又丑又笨呢!” 她只是單純想摸摸他的頭發。 和預想中的一樣,手感很不錯。 周少爺炸毛了,“造反了是不是?” 丁羨縮著脖子躲到墻角,拿了本書擋住臉,極快地認慫:“不敢?!?/br> 心里卻有個小人在得意洋洋地揮舞著旗幟吶喊:就造反就造反。 那時的情緒是真單純,生活中的喜怒哀樂都是真切的,孤傲或自卑,都切實存在。 時間往前走,我們都無法回頭;歲月說,你們才是未來的神。 那時的丁羨認定了周斯越是神。 學習方法這種東西在神的身上是不存在的,在神的帶領下,丁羨忽然覺得數學也沒那么難了,至少他講的題目她都能聽懂。 周斯越講題沒什么廢話,言簡意賅地直奔主題,順便說完了還給她點一下重點。 但周少爺沒什么耐心,有些題刨根究底就是同一類型,丁羨再拿卷子去問的時候,直接黑了臉,“講了幾遍了?” 丁羨懵懵地還在想,這道題我剛才做。 可讓他剖析到最后,她發現居然又是同種類型的應用題,崩潰。 不過她特別擅長做幾何題,各種各樣的立體幾何,用周斯越的話來說,她的空間想象能力不錯。 碰上一些高難度的立體幾何,連周斯越都要想幾秒,她立馬能得出答案。 周少爺難得用一種贊同的眼光看著她,不錯啊。 丁羨終于在被全方面碾壓下找回了自信。 少年沖她使一眼色:“是不是也沒那么難?” 是啊,沒那么難,有你在,什么都不難。 丁羨在心里回。 不知不覺離摸底考就剩下一個星期了。 考完試劉江就要重新排座位,開學的時候劉江就說過要按照成績排,到底是按照成績順序排呢,還是一好一差穿插著排呢? 不管哪種排法,丁羨知道自己跟周斯越再同桌的可能性都很小。 一連幾天,丁羨情緒都不太高漲,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得了同種病癥的還有孔莎迪,倆小姑娘心里都清楚著呢,相視苦苦一笑,孔莎迪湊到她桌前,眼神往邊上一瞥:“他呢?” 丁羨長嘆一聲:“還能干嘛?打球去了?!?/br> 午休時間班級里人數寥寥無幾,男生大多在外頭放風,利用這點兒時間觀賞觀賞別的班的美女們。 孔莎迪側著臉貼到桌板上,也嘆了口氣:“宋子琪也是,我昨天跟他說換座兒的事兒,他說換就換唄,你平時不是老嚷嚷著讓我跟丁羨換么,那能一樣么,他跟周斯越同桌,我還坐他前面,你說他是不是傻?” 丁羨也換了姿勢,臉貼著桌板,聽著桌板里嗡嗡嗡發出的轟鳴聲,略一點頭:“可能?!?/br> 這里還有個更傻的。 “希望劉江趕緊忘了換座兒的事?!?/br> 孔莎迪雙手合十閉眼祈禱道。 丁羨又嘆一口氣:“沒用的,昨天劉江找班長談話了,就提了這事兒?!?/br> 孔莎迪哀嚎一聲,又攤回桌上。 “干什么呢你!” 丁羨忽然感覺腦袋被人一拍,她猛地從桌板上彈起來,就看見周斯越拎著個籃球進來了,身后還跟著個宋子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