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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后,我卻沒有認真去找甘鈺姐,心里已經打算好了,一切隨緣,若是真不小心看到了,那便當一回小人,也算對得起鈞jiejie的托付,但若是沒看到,那就是天命。想到這里心里不由沾沾自喜起來,山下這座小城說大不 大說小也不小,應該不會有那么巧。 心下放松起來,便想著去酒館要一壇子酒來喝,怎料凡事都是惦記不得的,我坐在酒樓的二層,不期然的就看見了甘鈺姐的身影,她還抱著那個包裹,身上又多出了一些東西,我細看了眼,便掃到了不下其中不下其中藥材, 作用大概都是溫養為主的,都不是什么名貴的藥材,藥性溫軟的很,在這偏僻的小城里,估計沒有任何一個大夫會開這種藥方,因為這些藥在這里的大夫看來多半都是野草。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我身體再虛弱的時候,南無甚至只敢給我用些溫養性的藥湯時,這些藥也是從不在考慮之中的,我能知道甘鈺姐手里拿著的那些野草其實是藥草,也是因為我書看多了的緣故。 我敲了敲桌子,看著甘鈺姐快要離開視線范圍的時候,終于下定決心,當一回品行不正的小人了。思畢,便將手里的酒一干二凈,將銅錢放在桌上后,便鬼鬼祟祟的跟在甘鈺姐身后,準備一探究竟。但甘鈺姐畢竟是我半個師 父,我有許多東西都是從她那里學的,未免發現,我只好小心再小心,一路遙遙地跟在她身后。 卻看到她越走越偏僻,直到在一個破敗的木房子面前才停下,可惜離得實在太遠了,我瞇著眼睛去看,也只能看見她站在門前半晌,才敲了敲門,之后卻又不再躊躇,直接推門進去了。 我望著緊閉的木門,一時間有些不甘心,答案就在眼前,可惜我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走兩步甘鈺姐肯定就要發現了。 我咬了咬牙,如今法力盡失,南無說我現在身體虛弱,再調養兩年才可痊愈。我靠著旁邊的柳樹上,思索著對策,半晌依舊一籌莫展,最后都要放棄的時候,卻見門又開了,我連忙凝神去看,這一看卻慌了,甘鈺姐出來后, 依舊如進去時輕手輕腳的合上了門。 可之后卻慢慢的蹲了下來,將頭埋在膝蓋里,一動不動的,莫名就讓我想起了以前遇到的一只小老虎,它遇上了人類設的陷阱里,按理說因果循環,我不該去干涉,但它當時在那個陷阱里,拼命的掙扎,腳上已經磨出血來了 ,卻一直沒放棄,我記得我當時走開了,可是當我再回來的時候,它依舊沒有放棄,但我知道它快要絕望了,我從上往下看著它的眼睛,突然就心軟了,我沒顧南無的阻攔,直接跳了下去救了它一命。 甘鈺姐現在給我的感覺就像那只小老虎,從來都不會放棄,可是快絕望了。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但是當我想到這里的時候,想都沒有想便沖了上去,甘鈺姐聽到動靜慢慢抬起頭,我一動不動的和她對視著。甘鈺姐現在的臉色特別難看,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珠。 我手指動了動,突然就懶得問她這是怎么了,將兩邊的袖子的往上捋了捋,異常的平靜“甘鈺姐你起開,我幫你揍他去!” 甘鈺姐“嗯”了一聲,沙啞的問“你說什么?”我簡單的束起背后的長發,固執的道“甘鈺姐你讓開!里面那個人是不是欺負你了?我幫你弄死他!”甘鈺姐這才反應過來,兩手慌忙的擦開臉上的淚痕,解釋道“小玉 !你搞錯了,他沒有欺負我?!?/br> 我定定的看著她,突然反應過來,甘鈺姐肯定不會讓開了,所以勉強壓住了心里的煩悶,心疼道“那你怎么哭成這樣?哭的嗓音都變了,jiejie!你從來不哭的!” 甘鈺姐偏過頭,一副拒絕談話的模樣“反正小玉你別管了,你有你的傷心事,jiejie也有自己的事情,你別管了?!蔽衣犃诉@話,氣的都要罵人了,但看著甘鈺姐眼眶紅腫的樣子,還是不忍心罵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你這 樣我不管成嗎?” 她搖了搖頭,索性連話都不說了。 我看著她無欲無求的模樣,真是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了,哆嗦了半晌,只好扔下一句“jiejie你不說沒事,反正你不可能一直守在這里,大不了下次你不在的時候,我再來,我要問問這里頭的人,他到底干了什么混賬事!”說完 ,看甘鈺姐心痛的神情,到底是不忍,只好又加了句“放心,我不會傷害這里頭的人,我就盤問兩句?!?/br>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甘鈺姐這時總算開了口“你先回去吧,我這里還有些事沒了,稍后我會告訴你,你莫要尋他?!蔽疑钌畹目戳搜鬯?,這次是真的回了寺廟。 回去后,便直奔藏書閣,鈞jiejie和樞哥哥坐在里頭,罕見的沒有看書,而是兩兩相顧無言發著呆。 我一進門,他們便將眼神轉向了我,鈞jiejie率先開口“如何?可打探到了?”眼神直冒精光。我頓了下,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全都說了出來,末了,才怒氣沖沖的抱怨了句“這叫什么事???” 鈞jiejie聽完也有些不忿,但到底有所扼制“事情還未弄清楚前,莫要早下結論,等甘鈺來了,再問問她吧?!睒懈绺鐩]作聲,但也是這個態度。我這才收斂了怒氣,拋下了句“那就等甘鈺姐回來再詳談吧?!闭f完,便離 開了藏書閣。 然而這一等,便是六天,南無都已經回來了,甘鈺姐還是沒有回來。 我的憤懣已經在等待中慢慢消磨,心中萬般憋屈,恰好南無回來,又看他出去時如何,回來時依舊如何,便直接開口諷刺道“怎么?事沒辦成?” 南無訝異的看了我一眼,見我依舊怒目相向,只好回答道“我給那只小貔貅指了條明路,它已經去尋它的族人了,至于那位杜姑娘……”我“嗯”了一聲,見南無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出聲催促道“如何了?你倒是 說話呀!” 他嘆了口氣,半晌才道“早就去了……我把魏青征打發走后,便幫你去尋那位杜姑娘的下落,掐算出來,她于三十那年便暴斃而亡?!?/br> 我手抖了下,難以置信的問道“怎么可能?我初見她時便為她算了一卦,她應該是壽終正寢的命?!?/br> 南無揉了揉眉心,嘆道“這也不算稀奇,我與你說過,命格不是一成不變的,起初她雖然可以安享晚年,卻是孤獨終老的命;后來遇上了你弟弟小戈,日子雖然甜蜜了,卻又難以善終……只能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br> 我從南無的話中突然回味過來,艱難的問了句“如此說來,杜姑娘早亡興許與小戈……”話到半截卻被南無打斷了,他按著我的肩,慢慢道“玉里,你莫要胡思亂想,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杜姑娘即便知道如此,未嘗 就會放棄和玉戈在一起,說到底,這是他們的事情,與你無關?!?/br> 我愣了下,總算從魔怔中清醒過來,半晌才道“我也不是非要將這事攬我身上,只是……為杜姑娘可惜罷了?!?/br> 南無嘆口氣,也沒有多勸,只是留了句“很多事情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切忌作繭自縛?!敝蟊沭堄信d致的說起了旁事“你今天不開心?……阿樞他們又逼你看書了?” 我擺擺手,又想起了甘鈺姐的事情,心里更氣了“甘鈺姐好像遇上負心漢了,我想去幫她,甘鈺姐卻死命攔著我,說什么也不讓我去找那男的算賬!……后來她又說等她回來便將事情全須全尾的告訴我,結果都六天了,連 人影都沒見著!氣煞我也!” 南無聽完,只是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子,突然問道“你說的那男的……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我“嗯”了一聲,說道“我沒見過那人,但甘鈺姐去見他時手里確實拿了許多藥材,且全部都是藥性溫軟的,其余一概不知……聽你的意思,你知道些許內幕?”南無點點頭,卻又賣起了關子“甘鈺她既然說會告訴你, 必然不會食言……你再等段時間吧!” 說完,便借口幫我去熬藥,然后便溜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扼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