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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與小戈坐在草地里,沉默許久都未再說一個字,千年時光過去,我與小戈在修煉成道一事上都越走越遠,也越來越明白天命難違這一詞的殘酷性,從盤古開天辟地伊始到如今,從很久之前的遠古到看似太平的如今,昨天的便成為過去,于是歷史得以淵遠流長,不曾為誰停留,每個人自有意識以來,便注定了死亡,人們覺得這是老天的饋贈,所以感恩代謝,并且為蒼天無數功德加身,廟宇建的到處都是。 也由此作繭自縛,受制于天地輪回,盤古如此,遠古龍鳳之爭,巫妖之戰,仙家道法兩派之間的內斗,以及那次曠世之爭,六界全部摻和了進去,到如今卻只有只言片語??此魄珊?,其實全是天意弄人。 我坐在那里,思考了許多東西,知曉接下來的一劫怕是難以逃脫,所以思考良久,還是選擇暫時放下,由著頭頂上那片天瞎折騰,到時是生是死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我拍拍小戈的臉,將他拉起來。后來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很沉默,無論我如何逗他也不便臉色。我沒法,只能捧起他的臉,認真道“別擔心了,即便天塌下來還有我這個兄長頂著!怕什么呢?”他凝視著我,十分認真的樣子,我微舒展眉頭,以為這番勸告有用,正想拉著他繼續走,他卻像是扎了根似的,硬是動也不動。我疑惑的回頭看向他。 良久,他才啞著嗓子道“哥!我不曾習過卜卦之術,所以并不清楚南無之前那番言論,能否告訴我……這是誰的死劫?” 我好笑的拍了拍他腦袋“小戈這是害怕了嗎?”他搖頭,卻隱晦的后退了半步,神情有些掙扎和不安。我心中了然,面上的表情稍稍放正“你無需害怕的,若是我的,我便不會連累你;若是你的,那么我會救你,即便刀子刮在我身上我也不會后退半步。這是我為人兄長的責任?!?/br> 小戈定了定神,突然笑了,極其開心的那種“那么我們拉鉤鉤吧!若西華老頭是沖著你來的,我便頭也不回就走,但若是沖著我來,我希望哥哥也千萬不要回頭,轉身就跑,可以嗎?”我眉頭一皺,便想反駁,他卻只是望著我,眼睛很執拗的望著我,我突然想起來,很小很小的時候,爹娘那時還在,一切都沒有改變,他那時就特別喜歡盯著我,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目光崇拜敬仰,不摻任何旁的東西。什么時候就消失了呢?那好像是那次分離之后,不過幾年的光景,卻比這幾千年的變化都大。我有些懷念的看著小戈臉上的笑容,我聽到我怔愣的回答“好??!但若是我的死劫,我也希望你絕對不能干預,能做到嗎?” 小戈一愣,最后還是點了點頭,與我拉鉤蓋章之后,便一起向寺廟走去,只是這次的路已經變得大霧迷茫,仿佛已經預兆了未來。 這一樁事終于解決完了,我把送回他的禪房之后,我以為我終于能回房好好休息的,卻不曾想阿征這時卻恰巧醒了,我當時正好準備和衣睡下,稍稍緩解下疲勞的時候,他就正好醒了。寂靜的房間里,只聽見它嗷嗚一聲,痛苦的嗚咽一聲之后,然后便是重物落地的悶響聲。 我驚訝的睜開眼睛,‘噌’的一下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便看見摔在地上的阿征,心里默念了句‘阿彌陀佛’,——當時看那禪椅寬大,阿征自小長于那‘封山陣’中,別看成年之后的貔貅個頭龐大如山丘,實則剛出生的貔貅向來很小,若不是阿征中途出陣過一回,指不定這時還不如只小老鼠來的大些,但即便是現在,也不過和只小貓恰恰能相比罷了。當時確實未曾發現不妥,此時卻不禁汗顏。我微怔愣之后,快速的起身將阿征抱起來放在床上。 它這時剛好睜開眼睛與我對上,我訝異的看了眼他之后,最后還是尷尬的一笑。他沒理我,閉了閉眼睛,良久后才睜開,嗓音沙啞如壞掉的箏,讓人不自覺的就想捂住耳朵,我也是微愣之后,才想起他許久不曾沾水,嗓子必然是干澀的,于是趕忙從圓桌上頭倒了杯茶水一點一點的灌進它喉嚨里。有了茶水的浸濕,它嗓音總算不那么奇怪了,輕咳兩下后,便開口問道“陸英呢?” 我剛要開口的問候頓時卡在喉嚨里,左右不知該說些什么。它沒得到答案也沒什么反應,只是有些失望的說“原來如此么?我醒來之前還期盼過那只是個夢,沒想到是真的??!”我訕笑兩聲,最后還是選擇托盤而出,畢竟與陸英關系最好的便是阿征,我沒有立場去向它隱瞞任何事情“老樹它死在一名女子手上,但是它是自愿的,如此想……你心里或許能舒服些……”然而趁話沒說完的間隙,打量它的那一眼,便知曉它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或者更具體的來講,他似乎更加生氣了,眼底深處都冒著一團火。 我縮縮脖子,還是勉強將話說完“至于姜姑娘……我也沒見到她最后一面,再多的,我也不比你清楚,那你剛醒來……還有些疲累,我幫你去端些靈膳來,幫你養養精神?!闭f完便一呲溜的走人,腳底生風亦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