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柒
然而話音落下來好一陣子,也沒有任何活物現身,我摸了摸鼻梁,嘴上嘀咕著“莫非真是遇到鬼了不成?”嘴上雖是這么說,隱在寬袖里的手卻反握著一把其貌不揚的短匕,如今想想,也只能說樞哥哥他們太有遠見了,給了我一把短刀,而不是長劍給我;不然即便給我一把絕世名劍,我也絕對會將讓它明珠蒙塵,他們送出向來的東西向貴珍惜,沒準隨便送出的一把長劍,便是已經孕育出劍靈,然后一朝醒來,才發現喚醒他的人竟是一個不善用劍的白癡。 對,沒錯!在所有已經有靈智的劍靈中,無論性格是暴躁的還是溫和的,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一樣的嗜血且果斷毫不留情,因為但凡是已有心智的劍靈,都是經歷過千百場廝殺與鮮血的澆筑才蛻變而來的,骨子里向來都不屈于萬物的傲氣,即便刀刃被劈成了兩半,它們的劍依舊是筆直地指著前面的敵人;即便是用千萬種靈石煉成的神劍擺在它們面前,也不會有絲毫猶豫??梢哉f,在它們的眼中,沒有染過血液的劍在它們眼中是不值一提的。而造成它們如此高傲的原因,或許就在于——它們生而為劍,注定屠盡生靈。 我笑笑,雖然劍有千般好萬般好,但我不適合劍,這點在樞第一天教我劍法的時候,便與我專門強調過,省的我平白惦記。 然而我心里對劍沒有絲毫渴望,即便我學劍法的時候,我十分的輕松寫意,但剖白心跡來講,我練劍法是為了對敵時能不落下乘,而練短匕、暗器這一類武器卻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陣法才是我心中真正所愛的東西,然而在對敵時,它也是最不實用的一招。 無論是我早些時候一直苦練的防御類的陣法,亦或是最近才小有所成的‘隱殺陣’之類比較具有攻擊性的陣法,都是需要時間來完成的,然而戰場上刀劍無眼,敵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將陣法布好,于是布陣這一條在正面對敵的時候,便被我當機立斷的否決掉了。 然后可想而知的,即便我苦修百年,并且連樞哥哥他們也都夸過我天賦異稟,將來修煉之道上,若是未被天道扼殺,那么將來成就定然不凡。雖然他們只是空閑之余夸了這么一句,但也足以令我欣喜若狂了,畢竟樞哥哥他們都是感情內斂的人,能說出這么一句夸贊的話來,對我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上易罡信d趣的陣法并不能救我的命,這幾年每每遇到危險的時候,竟然都是用我難得修煉的劍術來應對的,想到這便無由升起一絲nongnong的挫敗感。 可到底是時光荏苒,若是可以活命,受些挫算什么呢?便是再難受我也是要活下去。一想到樞哥哥他們明明可以遠離塵世,卻為了我扯了進來,縱然他們確實未曾下過山半步,可我每次下山之前,他們向來平淡的臉上,總是會出現病態的白,起先也沒放在心上過,也可能是因為兒時懵懂,亦或是他們窺探天機的次數過多,所以天道給予他們的反噬便愈發嚴重,反正我漸漸對此有所察覺。 而真正推測出來,卻是在峽谷里的這些念頭才慢慢領悟到的。究其原因,倒也不是因為腦袋瓜子變聰明了,完完全全只是因為……我這些年太過空閑了。這一閑下來,便會想方設法的讓自己忙碌起來,于是我選擇了潛心修煉,這幾十年倒也真創出來了一招劍法,所需要的靈力極大,稍有不慎還會反噬,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將這套劍法創的極為繁雜,但殺傷力也是令人驚詫的……說是驚詫倒也不全對,準確來說,我當時將整套劍法都使出來的時候,我應該是被嚇著了。 碎尸、木枝、飛雪突然在一瞬間消失在我眼前,縱然因為這陣法的緣故,不過片刻,它們又出現了原地,眼睛陰森森的盯著我看,我被盯的不好意思,畢竟這事是我太過魯莽了,沒有考慮后果,便在這練劍,即便它們都毫發無傷,但任誰也不喜歡平白無故被人攔腰斬斷的,就像我即便做夢也不會希望自己被殺死的。 有一原因是因為不好受,還有一原因卻是另一種說法了,過去我陪鈞jiejie念經的時候,曾聽她說過,修煉小有成就的人大多會有一種冥冥之感,譬如你命中有一死劫,那么或許走過某一個地方的時候,你腦海里會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面,或是入睡后也會夢到一些奇怪的東西,這些畫面偶爾會出現未來的一幕,不過往往這些信息都十分隱晦,不細想壓根想不出來,但有誰會仔細想一個夢呢? 然后轉過身十分正經的與我說“小玉你六感較之常人要強上一些,往后做夢小心些,譬如死亡之類的,否則沒準你就真的死了?!?/br> 聽完這番話之后,我連續幾天都沒睡好,若是沒記錯的話,我當時還很小,忘性也大,過了不久便也慢慢釋懷了,后來即便想起來了也是不以為意。 然而可能是太閑的緣故,拼命修煉也不能讓我平靜下來,于是我總是坐在一片雪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實則心里頭卻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冒出來過。然后連很久之前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事無巨細的翻出來過,自然也就想到了兒時。當時實在過分無聊了,一邊急切的想回寺廟,一邊卻又無論如何也出不去,心里總會無緣無故的想發火,可理智尚在,知道此舉無理取鬧,便只能默默壓住火氣,背地里卻十分憋屈。 好吧,最近思緒太過飄散了,即便天大的事情我都能在背后想一通無關緊要的事情。我皺皺眉頭,面上的神情愈發冷漠起來“到底是誰?出來!” 話音剛落,便突然聽到有聲音從下面傳過來“小娃娃!我在你腳底下呢!”我一驚,連忙后退幾步,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塊色彩詭異的石頭——介于藍與黑之間,中心裹著些淺淺的血紅,若是不注意還看不到。 我皺皺眉頭,愣怔了半息后,連忙反應過來,嚴詞厲色道“我之前似乎未曾看到你?能否告知你為何要偷摸摸的到我身邊來嗎?” 那石頭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我自有意識以來便一直在這里,一般都在泥土下面睡著,今天醒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上頭有動靜便來看看,誰知剛挪上來,便被你踩在腳下,原本想等你移開就作罷的,結果你竟然不動了,真是氣煞我也?!?/br> 我聽了前因后果,竟是噗呲一聲后,便放肆的笑了出來,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滿腔的怒火與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