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絕望邊緣
孟烈推開棧的門,與他一同進來的,還有強烈的陽光,屋子里由黑暗轉向光明,讓屋內的人一時間接受不了,她伸出手擋住刺眼的光芒,卻也不愿看向來人,只是空洞的望向某處,似乎完全不關心來者是誰。 孟烈簡直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開朗的公主嗎?屋子里有濃烈的酒氣氤氳開來,就像整間屋子泡在酒缸里一般,滿地的空酒壇子,一個古木椅子下面,半躺著迷離未醒的朝辭。 自從那日之后,朝辭就接受不了事實,飽受打擊,不愿再待在奇門峽觸景傷情,孟烈便找了一家棧,兩人住了下來,兩天后,錦榮也安排好奇門峽的后事,來到棧,畢竟事情出在奇門峽,他心中愧悔難當,不知道做些什么能彌補過失。 但是朝辭卻不愛見人,也不吃飯,把自己關在房間內,終日借酒澆愁,她這一路走來壓力猶如泰山讓人窒息,自從璟帝去世,她就一直含著巨大的悲痛,礙于重任在身,并沒有一刻敢停下來哭泣神傷,忌奴的死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撐不住了,她覺得,一切都在離她遠去,她想不明白,究竟自己做錯了什么,竟然會落得這樣的結局,父王慘死,連具尸身都沒有,自己遠游他鄉,費勁心力,才得到一枚冕珠,如今自己視如生命的兩顆冕珠都不翼而飛,而身邊唯一的親人也慘遭荼毒,她累了,疲了,倦了,滿腔的怒氣不知道沖誰發,滿心的仇恨不知道找誰泄,有的只是無助和自棄,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道何去何從。 孟烈何其不心痛,但是他比朝辭清醒一分,因為那日席間所有人都中了毒,其中還有兩位奇門峽的兄弟因為毒性較大而不治身亡,只有一人蹤跡全無,他是整個事件的核心。 他要找到奉摯,查到真相,幫公主拿回冕珠,還要為忌奴報仇。 現在錦榮也愿意為了這件事負責而傾力相助。 關鍵是公主一定要清醒,一定要振作,沒有她,大家的努力是沒有意義的。 他走進桌旁,俯下身,看了看朝辭,他知道她醒著,只是不愿意睜眼,不愿意面對。 他輕輕的說:“忌奴已經入土為安了,公主不想去和她說說話嗎?” 朝辭雙睫微閃,無聲而對。 “忌奴跟隨公主,忠心不二,從來視生死為小事,她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怨言,但是如果她看到公主被這么一點困難就打倒,一蹶不振,她只會對自己的死感到不值!” “這么一點困難?”朝辭終于開口,她的聲音帶著沙啞,眼睛布滿血絲,叫人看了心懷不忍。 “父親亡魂未安,璟國內外交困,我們腹背受敵,形如喪家之犬,好不容易到手的冕珠頃刻之間被人偷走,再加上忌奴慘死!我也是個人!我不是石頭,我也有感情,我也有脆弱,為什么?!我連我的婚姻都能夠拿去作交換,卻還是什么都做不到?!甭暵暼缙?,句句含血,她幾乎是在嘶吼。 “你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朝辭?!彼_始直呼其名,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你的背上肩負的不只是你一人榮辱生死,整個璟國都壓在你的身上,你如此不堪一擊,對得起那些為國而死的戰士嗎?對得起先璟帝嗎?你又對得起忌奴嗎?”孟烈一向尊重朝辭,從來沒有疾言厲色、以下犯上的時候,但是此刻他拼盡全身力氣,和這個以往最尊崇的人針鋒相對。 “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彼杏X很累,連站起來都會耗盡全身的力氣,只想找一個角落,安靜的,什么也不想,誰也不要來打擾。 但是孟烈不會允許她這樣下去。 “說到底!你是不愿意接受這個現實!你不愿意相信是奉摯干了這一切,是他偷走了冕珠,是他殺了忌奴,他一開始就心懷叵測,美其名曰保護你,其實一直都在尋找機會,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的一針見血讓朝辭無力招架,她不得不承認,這幾天以來,她為忌奴心痛,為無辜死去的人心痛,為冕珠心痛,最讓她不敢去想,不敢去接受的,是因為做出這一切的人,是奉摯。 “你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認,其實經過在吳國和這些日以來的相處,你早就接受奉摯,在心底信任他,所以你現在才愿意讓他跟在身邊,愿意聽從他的計謀,但是你沒想到,在你向他逐漸靠近的時候,他背后捅了你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