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偶聞秘事
一連好多天,奉摯都沒露面,聽聞前朝重臣更迭,波濤暗涌,朝辭在朝霞殿中倒也樂的悠閑自在,這日剛起床坐在銅鏡前,竟看見那對赤金海棠步搖安安靜靜的擺在妝匣子旁,朝辭輕輕拿起,想了想道:“忌奴,是你嗎?” 忌奴靠近幾步道:“昨兒個我去王長使那要回來的?!?/br> 朝辭將步搖一擲道:“多此一舉?!?/br> 忌奴聳聳肩,“好好好,我多此一舉,我看王上因為這步搖生了大氣,公主呢,又和王上賭氣不愿服軟,忌奴跟在公主身邊多年,還不了解公主嗎?所以忌奴就去王長使那軟硬兼施,將步搖要了回來,都是忌奴多事,簡直就該……就該掌嘴?!?/br> 朝辭不愿多提,怏怏著午飯也沒吃,午后,終于在忌奴的再三攛掇下決定出宮去逛一逛。 兩人以往出宮都是仗著燕丹的令牌,但是此刻再用他的令牌無疑不妥,朝辭便叫忌奴去奉摯的貼身總管那里要了出宮令來,那貼身總管自然不敢忤逆未來王后,況且他也十分清楚這個王后素日里沒事便要出宮逛逛,自然也未敢多攔,乖乖的將出宮令給了忌奴。 兩人順利出了宮,又在宮外的集市上買了馬,到郊外賽了馬,朝辭這才感覺沉積在心內多日的一口濁氣總算呼了出去,心內暢快了許多。 回到城內,只見花燈街市,熱鬧不凡,穿梭其中,感受這盛世之下的萬象繁華,就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從前。 忌奴拉了拉朝辭的衣袖,朝辭順著她的手勢望去,看見街角那家“綠霓閣”三個字,又見閣樓之上不少濃妝艷抹的女子來回招,趕緊搖了搖頭。 忌奴又拽了拽。 朝辭還是搖頭。 “公主……”忌奴撒嬌。 “不行?!背o拒絕。 “公主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難道就不好奇嗎?” “好奇……是有一點,但是……” “公主,你現在做起事來瞻前顧后,難道你是害怕王上責難嗎?” 朝辭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好笑道:“竟然與我用上激將法了?長能耐了是不是?” 忌奴“哎呦哎呦”的痛叫著,朝辭放開她,想了想道:“也罷,今日便叫你玩的痛快?!闭f罷便朝著閣樓走去。 倒是忌奴攔著道:“公主,好歹我們買身男裝再進去啊,否則會讓人家攆出來的?!?/br> 朝辭回過頭一笑,道:“帶夠銀子沒?” 忌奴點了點頭。 “那還怕什么?”說罷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忌奴緊緊跟在身后。 剛進門,就有一個中年婆子梳著夸張的發飾走過來,怪聲怪氣道:“哎呦!我綠霓閣今日吹了什么風?竟然把這俏生生的姑娘吹進來了?!?/br> 她身后跟著的四個姑娘頓時竊笑起來。 那婆子走近朝辭,聞了聞,又觀了觀,好像看見什么獵物般高興道:“姑娘進了我這綠霓閣,不用說,一定是遇到了難處,說吧,開價多少?” 忌奴這下再也不敢躲在身后,趕緊站出來攔在前面,怒道:“你這婆子胡說什么?” “哎呦,長得也不錯,不過就是潑辣了些,雖然不如這個姑娘這般英氣脫俗,但是看在你和她一同來的份上,紅姑我也不會虧待你?!?/br> 說罷竟伸出手扯了扯忌奴的臉蛋。 忌奴抓住她的手,輕輕一捏,紅姑臉都紅了,尖叫著連連求饒道:“俠女放手……放手……” 朝辭擺了擺手,忌奴才將紅姑放開,紅姑眼角一掃,便有幾個彪形大漢要圍上來。 朝辭愈發好笑,道:“紅姑是吧?開門做生意無非就是賺銀子,至于這銀子是恩給你,還是姑娘給你,又有什么關系呢?你說是吧?” 忌奴伸手拿了兩個銀錠子扔了過去,紅姑雙手接過,立馬換了一副笑臉道:“好說好說,都是誤會,誤會,兩位俠女想……想……”一時語塞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朝辭道:“男人們來這里干嘛我們就干嘛?!?/br> 看著紅姑像吞了雞蛋的表情,連忙道:“我是說,聽曲、看舞、喝酒?!?/br> 紅姑立刻喜笑顏開,嘴上道:“紅姑這就去為二位安排妥當?!?/br> 不一會,便有人帶著二人上了樓上的一個雅間,里面還算清靜,沒有外面那般烏煙瘴氣,朝辭找了個舒服的座位坐了,忌奴坐在旁邊,一個身材裊娜的女子帶了一個琵琶走進來,也不說話也不行禮,直接坐下便彈了起來。 朝辭對音律不通,琵琶在璟國更是不盛行,還是第一次這樣親眼看著別人彈琵琶,不禁被勾起了十分的好奇心,只見那女子眉間有似有似無的哀愁,手指流轉間,一個個如流水般的音階便傳聲入耳,讓人不禁心馳神往。 剛聽了兩曲,卻聽有人重重敲了幾下門,彈琵琶的女子開了門,與外邊的人低聲交談兩句,回過頭擅自將琵琶收了,對著朝辭道:“姑娘,十分對不住,今日只能到此為止,這間房您也不能再呆了?!?/br> 忌奴有些生氣道:“你們哪有這樣做生意的?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今日綠霓閣有貴駕臨,整個閣子不許留人。您二位還是快些走吧?!?/br> 朝辭向忌奴使了使眼色,忌奴上前幾步伸出右手扼住她的脖子,伸出兩根手指道:“姑娘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想讓姑娘通融一下,你看,我們家小姐今日剛離家出走,已經無家可歸了,既然我們付了錢,就讓我們在這將就一夜,明日一早我們便立刻離開,你放心,不管這閣里發生什么,我們都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就老老實實呆在這屋子里?!?/br> 她想了想,點了點頭,忌奴又拿出一些錢,放在她手里,她又囑咐了兩句方才出去了。 一會的功夫,整個閣里變的異常安靜,想是所有人都被清場,又過了一會,聽見有人踩著樓梯的聲音,有人上樓來了。 朝辭和忌奴早已經將蠟燭熄滅,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卻聽似乎是隔壁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至少有四五個人走了進去。 待他們都進了去,朝辭與忌奴二人輕輕推開門,輕松從欄桿躍到房頂,兩人揭開一塊瓦片,向下望去,卻瞬間驚住。 為首之人竟是燕丹,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燕丹神情極為憔悴,似乎剛剛大病一場。 屋子里還有四個人,其中一人開口道:“大司馬大病初愈,實在不宜出行,只是我們想,大司馬府如今并不嚴密,這閣子老板和屬下有些淵源,所以才在這里相見,還望大司馬不要介意?!?/br> 那句大病初愈讓朝辭心中一痛,不禁深深的望向燕丹。 燕丹輕輕咳了一聲,道了句:“無妨?!?/br> 這幾人方才落座。 其中一人道:“大司馬,御廚已經安排好,只等您一聲令下,便可行動?!?/br> 燕丹凝神想著什么,并未說話,另一人又道:“還有五日便是奉摯大婚,微臣建議,在大婚當日下手,到時候王宮上下都異常忙碌,人手會隨宮調派,御廚也好找機會下手?!?/br> 其他幾個人附和道:“如此甚好?!?/br> 燕丹卻有幾分猶豫,其中一人眼尖,傾身問道:“大司馬可有什么要囑咐?” 燭火輝映下,燕丹的面色愈加蒼白,他想了想道:“你們切記,當日……” 卻聽房頂有一聲異動,頓時所有人都向上看過來。 忌奴回身,見一只灰色的貓“哧溜”沒了蹤影,這下不好了。 朝辭微微點頭,兩人一個回旋,腳點欄桿,回到了房間內。 仔細聽了半響,隔壁卻再也沒了動靜。 朝辭立刻覺得有異,正想離去,一開門的瞬間一記悶棍下來正中眉心,她瞬間倒地,身后是忌奴關切的叫聲…… 她看見幾雙腳向自己走來,最后一雙腳步沉穩,走到她跟前,有片刻的呼吸凝滯,用非常溫柔的聲音叫著自己:“朝辭……” 朝辭…… 就像小時候父親的叫聲,每次自己出去玩的晚了,父王便會親自守在宮門口,殷殷切切的盼著自己回家。 待看到自己時,父王就會用極為溫柔又帶著幾分嗔意的聲音,喊道:朝辭…… 她感覺頭像灌了幾斤黃金般沉重,再也支撐不下去,徹底倒下的瞬間,一個懷抱穩穩接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