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一旁的衙役聞言就要上前。 “不關我爹的事兒,這些事情是我一人為之?!绷猴w平情急之下從長凳上翻落下來,“求公主殿下莫要為難我爹?!?/br> “不,是我做的,是我做的,不關我兒的事兒,我兒不知內情的,是我做的,還請大人砍我的頭吧,不關我兒的事兒??!”梁父不停的磕頭。 “那到底是誰做的?還是說你們父子一同勾結叛黨,意圖謀反?”祁諳不放過他們,步步緊逼。 二人臉色一白。 “若是你們不說,本公主就再把你們關進大牢里去,直到你們肯招為止?!?/br> “是我,是我……”梁飛平看看梁父老邁的身體,“公主,是草民,不,是罪民,罪民愿意簽字畫押?!备赣H再也經不起牢獄折騰了。 “兒啊……”梁父大驚,“不可,我梁家幾代單傳,萬萬不可啊……” 榕桓親自拿過罪證書,走到梁飛平面前,梁父要爭奪,被榕桓不著痕跡的躲開,將紙張遞到了梁飛平手里,梁飛平毫不猶豫的簽字畫押。 “兒啊...”梁父撲過去,老淚縱橫。 梁飛平握住梁父的手小聲道,“爹,孩兒只是買糧,沒有劫糧,她不會殺我的,只有你出去了,才能找機會救我?!?/br> “兒...” “既然梁飛平已經認罪,待本官上報朝廷再行定奪,此事既與梁父無關,便當堂釋放吧!”祁諳不待他們父子多說,便拍了驚堂木,“退堂?!?/br> 如此這般草率的審案,當真是讓泉州百姓大開眼界,有些人說公主殿下如此審案,似有冤案之嫌,但很多人都是存了看熱鬧的心思,這梁家也不是善男信女,平日里欺壓百姓的事情也沒少做,不管公主有沒有冤枉他,倒是替有些人出了一口惡氣。 * 雨下的越發大了,還帶來幾個春雷,知府親自將祁諳送到府衙外,“謝謝公主將小兒放出大牢?!?/br> “本公主不過教訓他一下,日后知府大人還是要好好管教令公子的?!贬幗芤矝]什么大錯,總關著他也不是那么回事兒。 知府本要挽留祁諳在府衙等到雨停的,但是祁諳不喜歡這個地方,又見這雨下的越發大了,不知何時才會停,便打算回府。 祁諳進了馬車,馬車走出府衙前的那條街,有人掀開簾子進了來,在她身邊坐了下。 祁諳的這輛馬車是榕桓找長樂軍的工匠特意制作的,雖然平淡無奇,卻堅固似鐵,一般的劍戟根本無法穿透。 但是也有一個缺點,便是有些小,而且這馬車里還放了一張小幾,便更小了。 此時外面下著雨,云蓮自然無處可去,榕桓只能挨著祁諳坐了下。 他有心避諱,但祁諳卻是沒心沒肺,見他身上臉上沾了雨水,便掏出絹帕給他擦拭,看到他臉上的傷痕,祁諳又嘆了口氣,在心中默默發誓,日后,她絕不會再對兄長動武,見他受傷,她才是最難熬的那個。 榕桓側了一下頭,祁諳的手落了個空。 這兩日榕桓的刻意躲閃,祁諳又不傻,豈能沒有察覺,此時再也忍不住,將手中的絹帕恨恨的扔在他身上,嬌小的身體撲倒在軟榻上,不想再跟他說話。 榕桓拿起身上的絹帕擦了擦臉,鼻息間是她身上的香味,榕桓似有若無的輕嘆了一口氣。 她自出生起便跟著他一起生活,除了洗澡,事事他親力親為,那是他打小養到大的小姑娘啊,他豈會不想跟她親近。 自她出生時,皇上便將她許給了他,他知道他將來是要娶她的,可是那只是個尚在襁褓里的小嬰孩啊。 榕桓不由苦笑,這些年,他當她是meimei也不是,當她是旁的,更不可能,索性,什么也不想,只要她高高興興的,他便開心。 他時時做夢,夢到諳兒出生的那一日,他站在仇人府中,手刃了所有害他父母的人,鮮血流了一地。 仇也報了,恨卻難消,那一刻,天地茫茫,沒有他的去處。 就是那個時候,諳兒出生了,在他一手造就的血污中,諳兒抓著他的手指,溫溫軟軟的,柔和了他整顆心。 這十幾年,若不是有諳兒,他怕是也撐不到今天。 諳兒便是他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支撐了吧,只要她幸??鞓?,他便一生無憾。 那些年,在王府中,總有孩童對她開玩笑,喊她‘王爺的童養媳?!?/br> 諳兒總是氣惱的追著他們打,“我才不是他的童養媳呢?!?/br> 一直到現在,她還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給旁人,可見她對兩人的關系很是介意。 榕桓拿過一旁的大氅蓋在她身上,眉眼溫和。 她若愿嫁他,他便娶她。 她若不愿嫁,他便為她另覓良婿。 他答應過她,只要是她想做的,無論何事,他都會為她達成。 哪怕是要了他的性命。 第22章 送桃花 馬車行到半路,突然停了下來,榕桓撩開車簾,只見一個清瘦的男子立在馬車前,阻擋了馬車的去路。 他沒有撐傘,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但面目在冷雨中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榕桓撐著傘下了馬車,抬步走到他身邊,黑眸瞧著他,沒說話。 “在下求見公主殿下,請...”溪棧秋頓了一下,眉目清明,“請王爺代為轉告?!?/br> 榕桓對他能瞧出他的身份倒是沒有絲毫驚訝。 “有何事?”榕桓開口。 溪棧秋垂眸,“我祖母病了,前些日子,公主曾給過祖母一瓶藥丸,外祖母吃了身體見好,草民斗膽請公主賜藥?!毕獥G镎f著,跪在了雨水之中。 榕桓一手撐著傘,一手負在身后,垂眸看著他,豆大的雨點落在地上,砸下一個個水窩。 “大夫人又病了嗎?”祁諳子馬車內探出頭,她住在溪府時,認識了溪府的大夫人,也就是溪棹的大伯母,那大夫人溫婉和善,祁諳與她相談甚歡,見大夫人身體似乎不是太好,便將花叔給她養身的藥丸送了一瓶給她。 榕桓轉身走過去,將傘撐在了她的上方。 溪棧秋身形筆直的跪在那里,“祖母身體素來不好,看了許多大夫,用了許多藥也不見好,倒是公主殿下的藥丸很是管用,所以草民斗膽請公主賜藥?!?/br> 花叔每次見她,總是給她許許多多奇奇怪怪的瓷瓶,上面標好了什么時候應該吃什么樣的藥,這些藥可比看大夫強多了。 祁諳從檀木箱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一瓶與上次一樣的瓷瓶遞給榕桓,順口道,“你別跪著了,起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你告訴大夫人,等本宮有空,便去瞧她?!?/br> 榕桓接過瓷瓶走過去遞給他,溪棧秋起身接過去,“謝過公主殿下,謝過王爺?!?/br> 榕桓招招手,衛葉將一柄傘遞給他,溪棧秋遲疑一下,接了過去。 榕桓轉身,溪棧秋卻突然開口,低聲道,“王爺需小心知府家的千金岑香月?!?/br> 榕桓步子微頓,回身看他,“此話何意?” “她與醉音樓的老板之間關系匪淺?!毕獥G镱h首,撐開傘離去。 祁諳撩著車簾瞧著兩人,眼中帶著深思。 兄長在她面前雖溫和順從,但對外人他一向不茍言笑,甚至是有些陰郁的,從來冷眉淡目,更不要說主動關心他人了,他對這個溪棧秋似乎異常耐心。 榕桓上了馬車,祁諳偏頭看他,“溪棧秋怎會知曉你的身份?” 榕桓別開頭,淡淡道,“許是他聰慧吧?!?/br> 一連兩晚,被他瞧見大渝的長公主殿下被一個男子抱著入府,再傻的人怕是也會思慮一番的,更何況這個溪棧秋不是傻子,相反,還聰明的很。 祁諳苦惱的皺皺眉頭,陷入沉思,溪棧秋難不成比她還聰明? 兄長都沒這么夸過她。 回到王府時,雨下的小了些,卻依舊淅淅瀝瀝不停歇。 撩開車簾,祁諳看著地下的水坑,又瞧了瞧自己今日剛剛穿上的新鞋子,皺起了眉頭。 榕桓的傘撐在她的頭上,有些疑惑,“怎么了?” 祁諳特別自然的向他伸出手,“你抱我進去?!币郧跋掠陼r,兄長從來不會讓她落地的。 榕桓眉頭微蹙,“自己下來走,這么大了,總不能總抱著?!?/br> 祁諳不可置信的瞧著他,這是她家兄長會說的話嗎? 他不止不抱她,還教訓她,祁諳癟了嘴。 榕桓握著傘柄的手收緊,卻沒有妥協。 祁諳也不妥協,蹲在馬車上低頭玩水,就是不下去。 兩人在王府前無聲的對峙起來。 “祁兄,你回來了?”一個帶著歡喜的聲音傳來。 祁諳抬頭,只見溪棹跑過來,小心翼翼的把懷里護著的兩支桃花遞給她,滿臉笑意,“今日祁兄第一次開堂審案,這是送你的?!?/br> 他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傘撐在胸前護著那桃花,在這微暗的天色中,兩支桃花嬌艷欲滴。 祁諳還想著這一場雨怕是把王府的桃花都給沖落了,正有些可惜,此時見到這粉嫩的花束,不由眸子亮晶晶。 祁諳伸手接過來,眉眼彎彎,聲音清脆,“謝謝你,溪棹?!彼齺砣葸@些時日,多虧溪棹照拂,難為他還想著她第一次上堂,冒雨前來送花。 “不知王府里有沒有桃花,想著你能喜歡,便送了過來?!毕奈匆娺^她的女裝,只見眼前的女子七分純真,三分媚態,不由有些臉紅,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榕桓看到她閃著光芒的眼睛,還有對著另一個男人巧笑嫣然的模樣,心里驀地升起一股無法壓抑的怒意。 榕桓突然將手中的傘塞到祁諳手里,然后打橫將她抱起,大步往府內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解釋一下溪府的關系,溪棹的爹娘是溪府的二房,大房是溪棧秋的祖父母,溪棹是溪棧秋的叔叔,二房搶了大房的家財。 第23章 三更合一 祁諳倒是沒嚇著, 兄長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做了。 祁諳一手撐傘, 攥著桃花的手摟住他的脖子, 自他肩頭望向呆愣的溪棹,“你要不要進來飲茶?” “天已經晚了,溪公子先請回, 改日自當下帖請公子過府飲茶?!遍呕割^也不回的說道。 溪棹眼看著榕桓抱著祁諳走進了王府,撓撓頭,這思人兄與祁兄之間果然有一腿, 不過公主古靈精怪, 又睿智聰慧,思人兄成熟穩重, 倒是與公主般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