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窮則思變,今天大隊長終于又開了一次全村會議。上一次會議讓全村的米缸全面處在貧困階級。所以一聽到又要開會議了,村民們恨不得縫上大隊長陳國忠的嘴巴。 “咳咳,人都來了吧?”大隊長陳國忠心虛地看著底下的父老鄉親。 一片安靜,全村人民靜靜地看著大隊長表演。 “大家準備準備,趁著農閑,后天進行為期七天的秋獵?!睕]辦法,在家被家里人天天用著吃人的眼光看著,他不得不思考自身的生命安全問題。 怎么都沒動靜???算了還是早點說完,早點解散。 “后天一早六點,就在后山山腳集合。能帶的工具都帶上,男人狩獵,其他人要去的話就在外圍自由活動?!贝箨犻L陳國忠說完就跳下桌子,搬走桌子走人了。 才離開一會兒,身后就響起了激烈的討論聲。呼~他還以為鄉親們都準備以沉默代表反對,看來這次他下的決定是正確的。 希望這次能夠逮到什么大獵物來,最好可以鏟平野豬一族。野雞野兔什么的,更不用說了,有多少算多少。 梨花此刻正在大堂聽著家里的最高掌舵人陳貴的演講。 “建國,建黨,建設,建民,你們四人今天把菜刀,砍刀,鋤頭都磨鋒利了。四個兒媳婦,你們把繩子找出來,有磨損的地方弄好。還有把他們的鞋子補結實了。家里的男娃女娃統統都帶上籃子,去山上找找看有沒有吃的。這次全村總動員,動作稍微慢一步,今年的冬天是吃稀的還是稠的,你們自己好好想一想!”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該怎么辦想必大家都清楚了。 “爸,我們知道了?!贝蟛▏氏软憫?。 “爺爺,我都聽你的?!眹鴱姼绮桓嗜撕蟮?。 而后大家都反應過來,紛紛附和。 全村開完會后,鄉親們回去都在各自做著準備。 后天一到,全村男女老少都匯集在后山腳下。 “有經驗的打獵老手,前頭帶路。大家注意安全。女人孩子老人不要靠近山里頭,時刻注意安全。出發!”大隊長意氣風發地喊道。希望這次能打到大獵物,不然今年可是更難過了。 梨花心驚膽戰地看著全村的老人女人孩子,希望他們沒有發現他們姐弟倆的養殖基地。 阿彌陀佛,但愿當初她找的這個地方夠隱秘,不然他們娘仨的吃rou生涯將徹底結束。 “jiejie,蝸牛會不會被發現?”弟弟國興小小聲地問道。 看到弟弟小心翼翼又害怕擔憂的神情,梨花很難受,“不會的,蝸牛那里很安全。他們不會發現的?!?/br> “嗯!”聽到梨花jiejie的保證,國興終于放心地笑了。 梨花其實也很擔心,不過擔心也沒辦法。萬一被發現,她也就當做造福廣大勞動人民好了。大不了,大不了吃rou事業東山再起,重新起步。 第一天,開頭想法很美好,結局很悲慘。除了幾只野雞野兔的,漢子們并沒有什么大收獲。倒是女人孩子老人撿了不少吃的。 接下來的幾天,最幸運的是養殖基地還未被發現。果然是不枉費她苦心積慮,費盡心思找的風水寶地。 眼看著七天的秋獵,都快要結束了?;侍觳回撚行娜?,漢子們終于打到一頭野豬了。 秋獵第五天,梨花正式喝上一碗rou湯。僧多rou少,一頭野豬分下來,每家每戶也沒有多少。但好歹這個時候,能吃到一口rou,哪怕只是rou湯。這已經是萬分幸福的一件事了。 李春花愛惜地撫摸著眼前的這塊瘦多肥少的野豬rou。有多久沒摸到rou了,她真的想不起來了。 這塊rou,她要親自腌制,保證每塊rou的肌理都有鹽分的存在。這樣才能存放得更久。 現在家里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野豬rou今天就割十分之一下去。晚飯煮的咕嚕湯里面加這么一塊小小的rou,味道就已經很好了。 其實就這么小小的兩指頭rou,李春花心都疼得受不了??伤惨紤]家里頭那么多人的感受,總不能家家戶戶在做rou吃,他們家還是咕嚕湯。這有點說不過去了。 當然村里的各家各戶也不止李春花這么想,這么做的。更有甚者,連塊rou影都不讓家里的孩子看到。 而最壞的一種情況就是:家里人口多的,條件差的,決定冒著被抓的危險,趁著天黑連夜去鎮上看能不能換來更多的粗糧。 梨花其實也清楚地明白,村里每天上演的菜刀鋤頭斗。但是她選擇了裝聾作啞,與其每天看著這些讓人揪心憋屈的事情,不如多跑幾趟山。哪怕只是挖到一根野菜,也是好的。 既然都穿到了這個年代,也沒什么好說的。唯有努力生存,做好自己。 人這一生生命太過短暫,要懂得對自己好。尤其生而為女,本來在這世間就不容易。 梨花特別喜歡清代詩人,袁枚的這首詩?!短Α罚喊兹詹坏教?,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亦學牡丹開。 她也希望自己即便深處逆境,也能開出自己獨有的芬芳。 由于一頭野豬的鼓勵,村里的漢子們都瘋了。他們一反前幾天的垂頭喪氣,各個像打了激素似的,眼似雷達地找野豬。 因為據村里以前的殺豬漢子說,這頭野豬是母豬。有母的,公的還遠嗎? 也許是幸運女神憐憫,終于在最后一天秋獵,漢子們又打到一只野豬了。 這次是公噠~ 全村就像過年似的,不,比過年還熱鬧。 只是因為一兩斤rou而已,鄉親們的精神面貌就煥然一新。好似有了新的希望。 今年過年,還是只姑父一個人過來?,F在形式更加嚴峻了。姑父連拜年禮都不敢帶了。 “爸媽,現在外頭帶東西真是太不安全了。家里人都商量好了,穩妥起見還是給糧票?!苯ㄜ娞统鰬牙锏募Z票放到了桌上。 “建軍,現在家家戶戶都這么困難。這糧票你拿回去,我們不要?!标愘F拿起桌上的糧票直接塞到建軍的手上。 “爸,你放心。好歹家里頭有三個吃商品糧的,家里人口又少,不用擔心。爸,你也別跟我客氣,現在困難時期,別餓著孩子們?!苯ㄜ娤胫^來的時候,餓得只剩下骨頭的孩子們,心里不好受道。 陳貴沉默了好一會兒,想著家里頭的孩子,就再也矯情不下去了。都成這樣了,還要什么面子??倸w以后親家有什么事兒,他老陳家就是拼個你死我活也要幫忙。 “建軍,爸也不跟你客氣了?!标愘F最終還是收下了糧票。 “爸,兩家人別說客氣話了。還得感謝爸把紅紅嫁給我,不然哪來家里的三個臭小子?!苯ㄜ娦Φ?。 “建軍,中午吃了飯再走?!笨粗鴥蔂攤兘K于說好了事兒,李春花開口問道。 “不了,家里人都在等著我回去吃飯?!狈浅r期,還是別給岳丈家添負擔了。 “怎么能不留下吃飯呢,這可不行?!崩畲夯ㄟ€想多問問紅紅的情況。況且哪有女婿上門拜年來了,飯都沒吃就走人了,這不是戳脊梁嘛。 “媽,真不用?!苯ㄜ娺B忙擺手拒絕道。 “建軍,聽話!你今兒個不吃飯了再走,爸要生氣了?!标愘F佯裝不高興道。 “爸……”建軍只能無奈地答應了。 “建軍,你跟你爸好好說會兒話,我給你們倆親自下廚去?!崩畲夯ㄗ旖菐Φ?。 等岳母離開了,建軍突然想起四個大舅哥來,于是不解道,“爸,我來了這么會兒了。怎么沒看到大舅哥他們?” “呵呵呵,他們出工去了。沒事,咱們接著聊?!碑斎徊荒芨嬖V女婿,是你岳母不讓他們回來。不然幾個兒子坐在一起會吃垮家里的糧食的。 “這樣啊,看來只有下次再跟大舅哥他們聊聊天了?!苯ㄜ娔X子一轉,也想到了關鍵之處。 “建軍,外面的形式還有多久才能結束?”陳貴問出了最想知道的事兒。 “爸,你是不知道外頭的真正情況。咱們這里還算不錯的,有些地方,你都不敢想象。我爸也不知道這種情況到底什么時候才可以結束??傊?,爸,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存好糧食。不要借糧,就是再好的親戚都不要?!苯ㄜ姲櫭嫉?。 岳丈家的孩子太多了,平時他家總羨慕??涩F在這時候真說不清是擔憂還是羨慕了。 “嗯,建軍這點我明白的?!币彩墙涍^艱苦歲月的人了,這點陳貴一直都很清楚。人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得顧著自家先。 “建軍,親家公,親家母最近怎么樣了?還有紅紅孩子他們還好吧?”陳貴這時候才想起問候周家人和自家女兒三個外孫來。 “爸,我爸媽身體一直都很好。紅紅和孩子們也很好,尤其小盛長得可快了?!苯ㄜ娭灰幌氲阶约业男鹤觼?,就眉開眼笑道。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标愘F樂呵呵道。 接下來兩個爺們談天說地,聊得甚是開心。 李春花到了廚房,拿出鑰匙打開櫥柜,把早已準備好的腌rou,腌雞拿出來。 女婿來了,可得上好菜,才對得起那糧票。李春花喚來大兒媳周小花過來打下手。其他人,早就被她遣出門了。 做好了蘿卜炒rou,蘑菇雞湯,香油拌野菜,還有一鍋白米飯。李春花就端上去了。 建軍看著桌上的菜,飯,心里頭知道岳丈家是下了本,待他極好了。 李春花沒上桌吃飯,那么點吃的,她都不知道兩人夠不夠。萬一要是有剩的,到時都參到咕嚕湯里。也算是過年吃頓好的了。 現在她還有著忙的,得再看看還有沒有送得出手的東西。 家里的那只母雞,她早已綁起來了?,F在可養不起它了,所幸送給親家,又有面子。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十五個雞蛋也一起送了。 二兒子建黨狗屎運套到的兔子加進去。自留地種的白蘿卜也添上,再就不知道有什么可送了。哦,還有兩斤腌rou差點忘了。 這些應該也夠了,這年頭這份禮也算重了。他們家現在缺的就是糧票,如今有錢都買不了吃的。 “爸媽,你們別送了?!?nbsp;建軍在院門口婉拒岳父岳母相送。 “那我們就不送了。這東西,你帶回去給親家嘗嘗鮮?!崩畲夯ㄕf著就把地上的兩個小麻袋遞給女婿。 建軍看著其中還有一個在動的麻袋,連忙拒絕了,“媽,這禮太重了。我不收,你快拿回去?!?/br> “建軍,有來有往。你這樣,我們也不收你帶的東西了?!标愘F在一旁板著臉道。 “爸!”建軍真是奈何不了岳丈家的好意了。這也是他爸媽對于他雖然娶了農村姑娘紅紅,但也從沒看輕過紅紅的原因。岳丈家會做人! “好了,都別說了。這都什么時候了。建軍,東西太打眼了。我讓你幾個舅哥送送你?!崩畲夯戳丝磿r辰,催促道。 嚯!建軍轉頭就看到已經站在門外的四個憨笑著的大舅哥,人手一把鋤頭。 “謝謝媽,就是辛苦大舅哥們了?!苯ㄜ姴缓靡馑嫉?。他來的時候是一個人騎自行車過來的,現在有四個大舅哥們送,路上熱鬧多了。 “農家漢子,這點苦算啥。你也別走路,就騎自行車慢點。他們跟得上?!边@女婿的身體走那么三小時的路,夠嗆。 “對啊,妹夫,你就聽我媽的。我們走路習慣了?!贝蟛▏谝粋€表態道。其他三個人也紛紛開口支持他媽的想法。 “那行,我就不客氣了?!苯ㄜ娨蚕氲阶约旱纳戆?,點頭同意了。 “路上小心。幫我們跟親家問聲好。建軍,紅紅要是脾氣不好,你多擔當點?!倍家吡?,李春花還是不放心地多說了兩句??蓱z天下父母心。 “媽,你放心。紅紅很好,我們全家都喜歡她?!鄙巳齻€男娃,他媽都要把紅紅供起來了。 “誒,路上注意點?!崩畲夯樕蠞M是笑容。一個女人,還是有兒子才有底氣。要是兒子多了,說話更有分量了。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可以說是一個女人的悲哀。即便就是現代,也不乏有這種思想的存在。希望姑娘們能愛惜自己,對自己好點。 這一路上因為有四大金剛的互送,建軍安心了不少。等到了地兒,他讓四個大舅哥進去喝口水,他們都拒絕了。 不說陳家四大金剛連忙趁著天未黑趕回家去,就說周家兩口子看到親家送的禮,臉上的滿意了。 而愛紅看到爸媽送的重禮,不僅感到有面子,在周家更立得住腳。更是深深地感受到了爸媽的一片愛女之心。霎時眼眶就紅了…… 因為今天姑父要來,所以她奶奶早早地就把他們都趕出門了。梨花也沒多做糾纏,她是有心機,是戲精??伤裁靼资裁词沁m可而止?!白R趣”的人,往往更容易讓人有好感。 梨花被趕出門后就直奔養殖基地,去視察情況了。 現在這個季節的氣溫,不適宜蝸牛繁殖了。它們現在正冬眠呢~而且,她真的也要養不起它們了。 1959年過去了,1960年過去了,現在只剩1961年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