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他頷首,無視她遞來的胳膊,直接伸手搭上了她的腰際。 “走吧?!?/br> 一陣顫栗襲遍全身,懷玉走了兩步,忍不住低聲道:“君上可以換個姿勢嗎?” 扶胳膊就可以了! 江玄瑾一頓,微微擰眉,似乎有些為難。但想了想,他還是放下了手。 懷玉松了口氣,正想說句多謝,結果就見這人身子一低,直接勾了她的雙腿將她橫抱了起來! “哇!你干什么!”一個沒忍住,懷玉驚叫,“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抱著她徑直進了屋,再輕柔地放在桌邊,江玄瑾面無表情地道,“煩請殿下下次說清楚?!?/br> 李懷玉:“……”她以為正常人都能看懂她的手勢。 晚膳眾人一起用,白璇璣未得迎接,堅持在轎子上不下來,于是也沒人給她送飯,一群人在飯廳里安靜地進食。白德重神色凝重,很快用完了飯,像是有話要對江玄瑾說,但礙于江府食不言的規矩,只能等著。 懷玉兩口刨空了碗,看了看旁邊。 江玄瑾用膳姿態是很優雅的,但就是太慢了,看得她很想掰開他的嘴把飯都倒進去。 察覺到她這目光,江玄瑾一頓,竟直接把筷子放了,側頭問她:“怎么?” “沒怎么沒怎么!”懷玉連忙擺手?!澳憧煨?,爹還在等著?!?/br> 江玄瑾抿唇,重新拿起筷子,攏著袖子伸手夾菜,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塊萵筍,他夾了半晌也沒能夾起來。 李懷玉是個急性子,看他這模樣簡直是要氣死了,cao起已經放下的筷子就道:“我來!” 快準狠地一夾一放,萵筍就這么落在了江玄瑾的碗里。 他低頭看了看,慢條斯理地夾起來送進嘴里,咽完又去夾,還是夾不起來。 懷玉嘴角直抽:“你拿筆那么利索,拿個筷子這么笨?” 江玄瑾抬眼,又想放下筷子回答她。 “別別別!”看對面白德重那一臉焦急,懷玉連忙按住他的手,“你快吃,我幫你夾!” 說著,一連串地夾了三塊萵筍給他,想了想,又添了點rou,再給他盛了碗湯放在旁邊。 紫陽君心情甚好,優雅地將她給的東西一一吃掉,然后放了筷子看向白德重:“大人有話便說吧?!?/br> 白德重長吐一口氣,拱手道:“老夫為何在此,君上心里也該明白,多的也不必說,老夫只想求君上一件事?!?/br> “大人請講?!?/br> 看了一眼門外,白德重道:“璇璣是無辜的,她也是老夫的親女兒,圣上旨意如此,還望君上憐惜?!?/br> 本是要把齊家女兒賜給他的,眼瞧著行不通,干脆把白家女兒送上門。你收不收?不收就是得罪白德重,收了就是與丹陽恩斷義絕。 這招挑撥離間用得很漂亮。 江玄瑾臉色微沉:“婚姻之事,本君一向不喜歡他人插手,哪怕是帝王也一樣?!?/br> 白德重點頭:“老夫都明白,但是君上,這圣旨您能抗嗎?紫陽之地東臨京都、北鄰平陵、西鄰長林。平陵如今歸了陛下親管,長林君又是個易被煽動之人,您一旦坐實抗旨之罪,便是三面受敵?!?/br> 這道理誰都明白,所以紫陽君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候抗旨。李懷麟考慮得很周到,送個白璇璣來,既不至于立馬把紫陽君逼反,但又讓他很難受。 懷玉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只能接旨了?!?/br> 凌厲的眼神從旁邊掃過來,她不避不回地迎上,認真地道:“你總不能現在就揭竿而起,跟皇帝作對吧?” 話是這么說,但她這么坦然地讓他接旨是什么意思?江玄瑾不悅得很,起身就往外走。 乘虛在后頭打了個圓場:“此事關系重大,還請御史大人給些時間,讓君上好生考慮?!?/br> 白德重點點頭。 “夫人?!背颂撛谒磉叺吐暤?,“您勸勸?” “你家主子那么聰明,哪里用得著我勸?”懷玉翻了個白眼,“我要回去休息了?!?/br> “哎……”乘虛為難地撓頭。 李懷玉走得果斷,先去看了一眼陸景行,然后把就梧等人都打發去睡覺,最后自己躺在床上,盯著帳頂出神。 《放夫書》她寫了,江玄瑾與她已經沒什么關系,他那個位置上的人,早晚是要另娶的,娶誰都一樣,她壓根用不著cao心。 只是白璇璣這個人……向來與她不對盤,以后真給江玄瑾吹枕邊風的話,那還真有點糟。 翻來覆去地擔心了許久,她意識漸漸開始模糊,困意襲來,眼前一片朦朧。 已經熄了燈的屋子,突然亮了亮。 “什么人?”她嘟囔著問了一句。 青珀色的袍子拂過床邊,有人伸手拍了拍她,溫柔地道:“睡?!?/br> 熟悉的梵香味兒,懷玉輕哼一聲。眼睛都沒睜:“你來干什么?” 江玄瑾無奈地道:“房里被塞了人?!?/br> 白璇璣去了他的房間,就那么端坐著,等他去揭珠冠。 懷玉哼笑,翻身抱著枕頭,含糊地道:“紫陽君也有被人逼出房間的這天?!?/br> “是啊?!崩吮蛔由w過她的背心,他道,“要煩請殿下收留一晚了?!?/br> “桌上、地下,君上喜歡哪兒就睡哪兒?!睂嵲诶У煤?,懷玉伸手揮了揮,聲音越來越小,“沒空招呼你了……” 屋子里安靜下來,平緩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像貓爪子輕輕地撓。 江玄瑾安靜地低頭看著她,她最近好像一睡就很死,不像以前,他一動,她就會被驚醒。眼下就算他把手放在她臉上,她也沒個反應。 其實可以把白璇璣趕出去的,但江玄瑾突然覺得,他的房間被占著也挺好。 懷玉安穩地睡著,還做了個很平和的夢,夢里有羽毛拂過她的嘴唇,帶著佛寺里冉冉的沉香。 第二天,李懷玉起身的時候,清弦已經在旁邊候著了。 “白大人今日要走?!彼?,“您快起身收拾,君上說等白大人走了,咱們也可以動身了?!?/br> 左右看了看,懷玉問他:“你什么時候來的?” 清弦答:“卯時就到了?!?/br> “……沒看見什么人?” “嗯?”清弦疑惑,“什么人?” “沒事?!睉延衿鹕硐麓?。揉著腦袋想,昨兒多半太困了,一直在做夢。 收拾好了去飯廳,白璇璣已經坐在了里頭。 一身嫁衣褪去,她換了常服,頭發也挽成了婦人的髻。 “meimei起得有些晚?!彼桓闹暗臄骋晳B度,竟十分溫和地對她道,“幸好我讓君上再等等,不然你可要沒得吃了?!?/br> 看她這一副春宵如意的模樣,懷玉感嘆,紫陽君真是厲害啊,才一晚上,就把怨婦變成賢女了。 要說心里舒服,那是不可能的,但她向來擅長掩蓋情緒。半分也不顯得狼狽:“那就多謝二姐了?!?/br> “不用客氣?!卑阻^道,“君上說,你一個婦道人家被休棄了,日子不好過,咱們得多照顧些?!?/br> 背后的就梧臉色一沉:“白二小姐?!?/br> “咦,這是誰???”白璇璣看了看就梧,又看了看李懷玉,“該不會是……?” 懷玉笑了笑,按住就梧,朝她道:“是你后爹,滿意嗎?” 她笑得甜美,說的話卻是粗俗得很,白璇璣一噎,臉色微沉:“怨不得被休,什么教養?” “這個問題你問你爹去呀?!睉延裉裘?。朝門口努了努嘴,“喏,都來了?!?/br> 白璇璣回頭看去,就見紫陽君與白德重一并踏進了門。 她登時就閉了嘴,低頭看著碗里的粥。 “人都來齊了?!苯哌^來,很是自然地在李懷玉身邊坐下。 懷玉臉上帶笑,心里帶氣,一個白眼就翻了過去。 不陪自己新夫人坐,跑來跟她擠什么? 江玄瑾被瞪得莫名其妙,倒也沒吭聲,沉默地用了早膳,然后帶她去給白德重送行。 卷著的圣旨一直沒有打開,太監也沒有宣讀,但白德重就這么把人帶走了,打算回去稟明陛下。說紫陽君已經接旨。至于白璇璣,白德重沒別的要求,只求他善待,等這一陣風頭過去,再想辦法。 江玄瑾覺得這法子可行,與他相互作禮,態度極好地送他啟程。 懷玉站在旁邊看著,等馬車一走遠,扭頭就打算回去。 手腕被人抓住,步子一滯。她回頭,語氣不善地道:“松開?!?/br> “本君又是何處得罪殿下了?”江玄瑾皺眉,“一上午都沒有好臉色?!?/br> 還想要好臉色?懷玉回頭,譏誚地道:“君上與我只是合作互利,眼下又沒外人,也要我笑臉相迎?” 下頷緊了緊。江玄瑾僵硬片刻,松開了手:“也是,太過為難殿下?!?/br> 懷玉擺手:“等會要動身了您知會一聲就是,我去看看陸景行?!?/br> 又看他,睡覺之前看,起身之后看,不就是幾道刀傷而已?江玄瑾冷笑,捏拳站在原地。 郡守府的側門只剩下他和后頭的乘虛,像是大戲散場之后,冷清得要命。 “君上?!庇腥溯p輕地喚他。 江玄瑾頭也不回:“白二小姐若是想在這里呆著,就最好不要與本君搭話?!?/br> 白璇璣嚇得臉色發白,抓著裙擺站在他身后八步遠的地方,小聲道:“小女也不是有意要搭話,是有些事情,得讓君上知道才是。是跟四妹有關的!” 江玄瑾側眼看向她。 白璇璣連忙道:“之前溪云去找靈秀,無意間在她包袱里發現一枚銘佩,是陸掌柜的。小女覺得奇怪,她區區一個小丫鬟,怎么會得陸掌柜看重?結果一查出入府記錄才發現,在您與四妹訂婚之后,這丫鬟頻繁出府,片刻即回。有好幾次,府里甚至有人看見陸掌柜在西院出入!” 陸景行是一早就知道白珠璣是李懷玉了,所以才待她與眾不同。 江玄瑾沉默地聽著,等她閉了嘴,便拂袖往自己的房間走。 “君上不信?”白璇璣咬唇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