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然而,話沒出口,就被他伸手按回了喉嚨里。 修長的手指按著她的唇,輕輕撫了一下,面前這人放柔了眼神,認真而誠懇地看著她的眼睛道: “我會對她好的?!?/br> 第42章 圓房 帶1900鉆石加更 一貫清冷帶佛香的聲音,在說這話的時候竟染上了凡塵情意,六個字纏綿著從唇齒間滑出去,尾音還帶了一抹笑。 再眨眼,漆黑的眸子里突地就點了燈,一盞盞地亮起來,溫柔地將她包裹住。手從唇上抹過,放在她耳側,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 “伊人珍貴如廝,當護手里心上,生莫敢忘?!?/br> 一字一句,如同許諾,深情而鄭重。 李懷玉傻了,臉頰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眼里看著他溫柔的眉目,耳里再聽這一句低吟慢訴,頓時感覺心口“轟”地炸了一聲,炸出來的緋紅從脖子一路爬到了額頭,整張臉紅得跟一口氣抹了三盒胭脂似的。 這人可真是……人家在告狀呢!他不聽什么陸景行,也不聽什么三十六擔嫁妝,怎的就只聽見了最后一句話? 平時她怎么逗也逗不得他笑,眼下這一勾唇,卻像是一陣風把整個京都的春意吹來了,嘩啦啦地全溢在他眉梢。 要人命??! 她傻了,白府門前的眾人更是傻了,誰也沒見過紫陽君這副模樣。原先他是花立高嶺,碰不得惹不得,眼下他卻是自己伸下枝蔓來,將花開在了白四小姐面前。 一朵沒有刺的花,不含冰雪,花色動人。 微風吹過,白府門前一時全是咽口水的聲音,誰也沒敢再多說半句話。 …… 車簾放下,回江府的馬車搖搖晃晃地走上了官道。 李懷玉這叫一個滿心歡喜啊,捧著臉沉浸在方才的場景里,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傻傻地笑了好一陣兒。 然而,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往旁邊一看。 江玄瑾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眼神陰沉,渾身都籠著冰冷的氣息。 笑意一僵,懷玉眨眨眼,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連忙起身去外頭的車轅上蹲了會兒,然后再掀開簾子一看。 車廂里一片陰暗。江玄瑾抬眼看她,眼里冷意比平日更甚。 被看得打了個哆嗦,懷玉搓搓胳膊,驚恐地問:“你是誰?我方才那溫柔深情的夫君呢?” 江玄瑾極為不友善地嗤笑一聲。 感覺到這人的怒意,懷玉覺得自己很無辜,方才還好好的呀,怎么車簾一落,這人的柔情就像是被關在外頭了一樣? “進來?!彼暤?。 懷玉抓著車轅直搖頭,他這副樣子,誰進去誰傻蛋啊,萬一被凍僵了怎么辦? 可……再一看他那活像是要馬上出來凍僵她的眼神,認真思量一番,李傻蛋還是坐回了他身邊。 “你怎么了呀?”她小心翼翼地哄著問,“誰又惹著你啦?” 江玄瑾垂眸,兀自悶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之前就在你院子里見過陸景行?!?/br> 嗯?突然說這個? 懷玉想了想,眨巴著眼點頭:“好像是有這么回事?!?/br> “他與你很親近?!边@是陳述。 “也不算太親近吧?!睉延裆熘持笓狭藫隙W,“只是他那個人比較沒分寸,舉止風流,口無遮攔的?!?/br> 所以她也就由著他?江玄瑾冷笑,思及些見過的情形,眼里暗色洶涌,很是不悅地將頭別到了一邊。 一瞧他這樣子懷玉就知道,完了,祖宗來了,得哄著了。 “你方才還說要好生對我,轉臉就不認人啦?”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她笑嘻嘻地貼上去,“紫陽君向來重諾,哪里能這樣耍賴?” 江玄瑾沒理她。 懷玉鍥而不舍:“我以后只與你親近,只陪著你,給你嗑瓜子剝橘子,給你摘星星摘月亮,好不好?” 江玄瑾還是沒理她。 輕嘆了口氣,懷玉道:“你在白府門口說得那樣好,我都當真了,誰曾想竟是騙人的。你在意嫁妝的事情?可要不是陸景行幫忙,成親當日我就得給你丟人啦,這事兒我得謝謝他。你生氣我也得謝謝他,欠他人情了呀?!?/br> “上次我才同你說,生氣要跟我說,不能悶在心里。我說得那么認真,你為什么還是聽不進去?瞧瞧,又是生悶氣,不難受嗎?” 說了半晌這人也沒個反應,懷玉有點沮喪:“你不難受我都難受,像是捂冰塊兒似的,怎么捂也捂不熱就算了,還要將自己凍個滿懷涼?!?/br> “捂不熱便別捂了?!迸赃呥@人終于開口,語氣卻是冷淡得很,“尋個暖和些的,隨意捂捂就好?!?/br> 說罷,扣了車廂沉聲喊:“停車?!?/br> 懷玉怔了怔,就見旁邊這人將胳膊從她懷里抽出去,青珀色的衣袖一拂,下車便摔了簾子。 “送她回去?!?/br> “是?!?/br> 馬車重新往前動起來,懷玉有點愕然,伸手掀開簾子回頭看,就見那襲青珀色的袍子在人群里一閃,很快消失不見。 至于嗎?她有點哭笑不得,扯著簾子看了半晌,覺得紫陽君這回的氣有點大,得想法子好生哄哄了。 然而,江玄瑾連哄的機會都沒給她。 酉時一過,天色已經漸漸暗了,懷玉扒拉著墨居的大門往外看,前頭那條路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做什么去了,這么晚還不回來?”她嘟囔。 旁邊的乘虛躬身道:“夫人先休息吧,君上忙起來,經常夜深方歸?!?/br> 哄人就得有哄人的態度啊,哪能人還沒回來自己就睡覺了?不是越積怨越深嗎?懷玉連連搖頭,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目光炯炯地繼續等著。 然而,戌時過去,亥時也過去了,懷玉從大院門口等到了主屋門口,最后趴在屋子里的桌上沉睡了過去。 夢里刀光劍影,殺戮血腥,無數怨毒的聲音縈繞不歇。她皺眉揮手,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燈籠,一下子驚醒過來。 窗外已經晨光熹微,屋子里安安靜靜的,只有她一個人。圓圓的燈籠滾落在地,里頭的蠟燭早已經燃完了。 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懷玉啞著嗓子喊:“靈秀?!?/br> 門應聲而開,青絲端著水盆進來,手上還掛著鐐銬。 “怎么是你來?”看見她,懷玉笑了笑,打著呵欠伸了懶腰,撒嬌似的朝她伸手。 青絲放了水盆,很想像以前一樣過去將她抱進來,給她更衣洗漱。然而手一伸,上頭的鐐銬一陣作響,她看了看,無奈地搖頭。 懷玉收回了手,眨眼道:“你這么乖他們還不肯給你解開?” 擰了帕子遞給她,青絲低聲道:“紫陽君此人,心思遠比您看見的深?!?/br> 嗯?懷玉眨眨眼:“什么意思?” 看了一眼門外,青絲搖頭,沒再說。 懷玉好奇,起身就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然后猛地伸頭一看。 御風安靜地站在門外,峨眉刺別在腰間,像是隨時防備著什么。一見她出來,微微驚了驚,然后便頷首行禮:“夫人?!?/br> “你在這里干什么?”她問。 御風垂眸道:“領君上吩咐,護衛院中周全?!?/br> 什么護衛院中周全,分明就是來盯著青絲的。懷玉抿唇,算是明白了青絲的話是什么意思。江玄瑾答應她不關青絲,但可沒真的對青絲放下戒心??v她胡鬧可以。但也不會當真放手不管。 她這種禍水,果然還是禍害不了他的。 耷拉了腦袋,李懷玉撇撇嘴,認命地回去更衣洗漱,然后用早膳。 “君上昨晚一夜未歸?!背颂撜驹谂赃呅÷暦A告,“許是宮中有什么要事?!?/br> 咽著飯菜,懷玉想了想:“是真的有事,還是他賭氣不想回家???” 乘虛連連搖頭:“君上不是如此小氣之人?!?/br> 也是哦,那么心懷家國的人,怎么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鬧這么大的別扭?懷玉點頭,用完早膳就繼續在門口蹲著。 結果這一蹲,又是從天明到深夜。 兩天不曾看見江玄瑾,李懷玉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小氣鬼!” 什么心懷家國,一言不合把她扔院子里不聞不問,分明就是記恨她了!而且記恨得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非得要把她晾著,晾老實了才好。 這種威風她以前也抖過呀,宮里的面首誰惹她不高興了,就不和他說話,也不給人任務,好讓他自己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以后不再犯。 可她現在已經知道錯了呀,不就是不能與陸景行太親近么?現在本也沒什么機會親近,他非抓著之前的事兒不放,她有什么法子? 越想越委屈,懷玉蹲在門口盯著地面上來來回回的螞蟻,眼淚都快下來了。 一陣清風拂來,面前突然停了一雙皂底錦靴。 懷玉淚眼朦朧地盯著上頭的花紋看了一會兒,愣了愣,倏地抬頭。 兩日不見的人站在她面前,正皺眉低頭看著她,一張臉迎著朝陽,蒙了一層光。 眨眨眼,李懷玉猛地起身,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她扁嘴,鼻尖都泛酸,“你還知道回來?” 江玄瑾頓了頓,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臉上的淚水。 “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小氣的人!”她瞪眼看他,氣憤不已,“你生氣我哪次沒有哄你?哪次不是被你甩著臉子也好言好語?我不求你能喜歡我,也不求你能馬上原諒我,但你能不能不要連機會也不給我?” 越說越委屈,她紅著眼可憐巴巴地咬著唇:“我知道你是被寵著長大的,所有人都寵你愛你,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來不知道心疼人。你這樣不理我,有沒有想過我會多難過???” 說到最后,鼻音濃得厲害,一扁嘴眼淚又跟著下來了,秀眉耷拉著,鼻尖紅紅的,看起來是難過壞了。 剛回府就迎著這么一頓連珠帶炮似的話,江玄瑾還沒回過神呢就見這人哭了起來,當即皺眉,伸手將她扯到自己面前,低斥一聲:“哭什么?” “你管我哭什么!”兇巴巴地吼回去,懷玉一只手抵著將他推遠些,瞪眼看著他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神仙哪用知道凡人疾苦,喜歡晾我就繼續晾好了,再哄你我就是個傻子!” 說完,狠狠推他一把,扭頭就走。 修長的身子被她推得退后半步,江玄瑾不悅,看著她沖去主屋,抬腳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