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嘆了口氣,江玄瑾道:“辦法不是沒有,但你可想好了,當真不愿成親?” 江焱一頓,又看了一眼遠處望著他的白璇璣,打了個寒戰篤定地點頭:“想好了,不愿!” 再等個幾年也來得及啊,他還年輕么不是? “好?!苯c頭,難得地露出個微笑來,“我給你指條明路吧?!?/br> 眼眸一亮,江焱問:“什么明路?” 伸手指了指大門的方向,江玄瑾意味深長地道:“這就是明路?!?/br> 怔了怔,待明白小叔是什么意思之后。江焱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 茶廳里。 江老太爺和白德重還在等著見白四小姐,可江深回來,竟然說沒找著人。 “確定人是來了嗎?”老太爺很疑惑。 江崇也有點不解:“看帖子上寫的的確是白氏珠璣,但到底是不是她……兒子不曾見過白四小姐,也無法確認?!?/br> 白德重捏著胡須道:“四女是何形狀,老夫自然是最清楚的。若當著如將軍所言那般端莊大方,那多半是有人冒了四女的名頭?!?/br> 江老太爺沉默了,正有些為難,抬眼就瞧見江玄瑾從門口跨了進來。 “墨居那頭如何了?”他連忙問。 “無礙,只燒了半間屋子,損了些小東西?!苯?,“火已經滅了?!?/br> “那……”江老太爺很想問,那位姑娘呢?不帶來看看? 然而面前這人卻先他一步開口道:“繼續商議要緊事吧?!?/br> 時辰不早了,白德重父女還趕著回府呢,自然是先說婚事要緊。江老太爺定了定神,與白德重對視一眼,兩人輪著開口。 “白四小姐尋不著人,就算尋著了,想來還是二小姐與焱兒合適??炊〗憬袢彰锩ν獾?,幫了焱兒不少,也算賢惠得體?!?/br> “江府的孫媳婦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的,珠璣那孩子終歸是沒有璇璣處事成熟?!?/br> “再者說,江齊氏若還在,定也心疼她兒子,要選最相宜的好媳婦。兩個當母親的都逝去多年了,就算是白四小姐嫁過來。江齊氏照顧不了,白馮氏也得不到什么好處,又何必固守不變呢?” “璇璣的八字與小少爺也是合得上的,廟里的算命先生還說她是旺夫命?!?/br> 兩人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江玄瑾沒反應。 江老太爺嘆了口氣:“為父也知道你這孩子重諾,要你變通有些困難,那你權當不知此事,一切有我們做主?!?/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江玄瑾也不打算再爭辯,只看著白德重問了一句:“貴府四小姐,當真十分不堪?” 白德重一愣,嘆了口氣:“是老夫疏忽了對她的管教,等她二姐成了親,老夫定會悉心教導她規矩,再為她尋個好人家?!?/br> 點了點頭,江玄瑾道:“那便就這樣定了吧,黃道吉日讓人選好便是?!?/br> 竟然讓步了?白德重一喜,老太爺也十分高興,朝著他點頭道:“日子為父看過,五月二十一是頂好的黃道吉日,今日說定,后日正好宜下聘?!?/br> “好?!苯獞艘宦?。 白德重心里的石頭總算是松了,與江家人再寒暄兩句,便叫了白璇璣來行禮拜別,乘車回府。 “三弟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江深站在江玄瑾旁邊,很是好奇地問了一句。 江玄瑾淡聲道:“聽從父命罷了?!?/br> “為父很欣慰?!苯咸珷敇泛呛堑氐?,“既然你這么肯聽為父的話,那不如現在把你屋子里那姑娘帶給為父瞧瞧?” 朝他拱手,江玄瑾搖頭:“明日吧?!?/br> 為什么要明日?今兒時辰也還早???眾人都有些不解。 江深倒是笑得意味深長,湊到他身邊低聲道:“該不會是還沒把人家姑娘弄到手?沒關系,二哥可以教你!” “多謝二哥?!苯鏌o表情地道,“不必了?!?/br> 真弄到了手他才頭疼呢。 眼下事情算是解決了一半,他微微松了口氣,正打算喝口茶,就聽得身后的乘虛小聲道:“主子,出事了?!?/br> 又出什么事了?江玄瑾皺眉,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低聲道:“她怎么這么不安分?” 乘虛搖頭:“不是,是洗硯池出事了?!?/br> 洗硯池,他關著青絲的地方。 臉色一變,江玄瑾起身就朝老太爺行禮告退,帶著乘虛就匆匆往回趕。 青絲是極為重要之人,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從她嘴里得到答案。若是被人搶走,多半不是滅口就是消失于江湖,那可就棘手了。 不過,他趕到竹屋里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尚被鐐銬鎖著的青絲。 “主子恕罪!”有暗衛半跪在他身側道,“來者早有預謀,趁著咱們救火的時候闖進來搶人。咱們人手不夠,雖保住了犯人,但還是讓賊人全身而退了?!?/br> 人還留著,江玄瑾便松了口氣,看了一眼竹屋里亂七八糟的打斗痕跡,皺眉道:“誰那么大膽子?” “卑職已經派人去追了,一有消息便回稟君上?!?/br> 在府里都留不住,出去了哪里還能追得上?江玄瑾皺眉,盯著不遠處那滿身鐐銬眼神冷冽的女子,眼里生疑。 方才客樓那火燒的,會不會太巧了點? “你早晚會遭報應的?!鼻嘟z抬眼看他,滿頭長發披散,發間和臉上都凝著不少血塊兒,看起來陰冷可怖。 “報應?”回過神,江玄瑾嗤笑,“這個詞更適合你那死去的主子?!?/br> 一聽這話,青絲眼神更兇,掙扎著站了起來,猛地朝他一撲! 血腥氣沖鼻,那雙滿是臟污的手停在離江玄瑾一寸遠的地方,受著鐐銬禁錮,再難近半分。 不甘心地屈了屈手指,青絲恨聲道:“你這個畜生!” 江玄瑾站著沒動,心平氣和地捻著佛珠道:“泯滅人性之人才為畜生,我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何以得這二字?” 替天行道?青絲使勁呸了一口血沫子,艷紅的顏色飛濺到他青珀色的衣袖上,浸染得星星點點。 “你不過是給小人當了刀子使,真當自己做對了事情?”她雙眸如刀,透過發絲的間隙,狠戾地盯著他,“總有一天你會后悔,你殺了整個北魏最不該死的人!” 丹陽還不該死?江玄瑾搖頭:“你這話太過荒謬?!?/br> 天下人人都知道,北魏最該死的就是丹陽長公主,何來的“不該死”一說? “荒謬?”青絲咬著牙道,“你只消去問一問韓霄大人,問問他為何不顧人言也要擁護長公主,你就會明白到底是誰荒謬!” 微微一頓,江玄瑾道:“你話說明白些?!?/br> 青絲冷笑:“與你還用怎么說明白?你有手段嫁禍公主,沒手段查明真相?” 真相?江玄瑾垂眸,他只知道丹陽以陰詭手段殺了自己的親叔叔,以殘忍刑法弄死了先皇忠仆,還害得三朝丞相司馬旭慘死宮中,更是玩弄權術,置百姓于水火——這些都是真相。 有這些真相在,丹陽死的就不冤枉。 收斂了心神,他冷眼看著面前這神態癲狂的婢女,揮袖朝旁邊的人吩咐:“看牢她,再莫讓人接近?!?/br> “是!”眾人齊應。 江玄瑾回去了客樓上,站在門口的時候,他發了會兒呆,直到手心被佛珠硌得生疼了才回過神,伸手推門。 “回來啦?”屋子里的人滿臉好奇地看著他,“你去哪兒了,臉色這么難看?” 琥珀色的杏眼清澈無比,半點心虛也沒有。 看著她,江玄瑾輕聲道:“沒什么大事,有賊人趁著方才客樓著火,想從我院子里偷東西?!?/br> “???”懷玉瞪眼,“在你院子里偷東西?膽子也太大了吧?丟了什么東西?很貴重嗎?” 他搖頭:“賊人并未得手?!?/br> 懷玉一頓。拍手笑道:“那就好,真讓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偷了東西,紫陽君的顏面往哪兒擱?” 態度坦然,吐字流暢,一雙眼看著他也是不避不閃。江玄瑾覺得,許是他疑心太重了。就算方才客樓的火給了人可趁之機,但她也說過了,不是故意的。再者,她與青絲八竿子打不著一處去,沒必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心里松了松,他道:“我方才去前庭,他們已經將焱兒與白二小姐的婚事定下了?!?/br> “???”懷玉臉一垮,萬分委屈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不是說好的替我搶回婚事么?你說話不算話!” 額角青筋跳了跳,江玄瑾咬牙道:“要不是你執意要來我的院子里,何至于弄成這樣!” 本來么,她要是好端端的不鬧騰,他便能全力替她爭一爭。然而現在怎么爭?給她爭個“未來小少夫人”的名頭,再被老太爺逮著在他房里藏著?兩人非得一起浸豬籠了不可! 面前的人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哦,是我主動要求來你這里的?!?/br> 想了想,又哀怨地看著他:“你怎么不攔著我?那么輕易地就被我說服了?” 江玄瑾:“……” “啊呀呀!”被人抱起來舉到了窗臺邊,懷玉慘叫兩聲抓住窗臺,可憐巴巴地道,“我開個玩笑,你別這么激動??!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別扔我!” 江玄瑾這叫一個氣啊,只要一遇見這禍害。他總能被氣個半死,恨不得把她摔下去摔成個rou餅,從此世界就清凈了! 感覺到他身上的殺氣,李懷玉立馬跟八爪章魚似的纏在他身上,雙手相扣,打死不松:“你不能這樣對我!” “給我個理由?!彼⑽⒉[眼。 咽了口唾沫,懷玉眼珠子轉了一圈兒:“殺人償命!” 這個理由很正經很有說服力,江玄瑾輕哼一聲,終于是消了氣,將她扔回了床榻上。 挨著被子打了個滾兒,懷玉委屈兮兮的:“你這么兇的人,以后是娶不著媳婦兒的!” “用不著你管?!彼D身,邊走邊道:“老實在這里呆一天?!?/br> “一天?!”懷玉驚了,“白府那邊怎么辦?” 腳步一頓,江玄瑾停在了門口,手微微收攏成拳,看起來頗為惱怒:“我會給他們個交代?!?/br> 一個黃花大閨女,在他院子里夜不歸家,這個交代要怎么給?懷玉摸著下巴瞇著眼,很是認真地思考起來。 江玄瑾跨出房間,帶上了門。 房門一合上,李懷玉瞬間收了吊兒郎當的表情,皺著眉嘆了口氣。 要救青絲果然沒有她想的那么容易啊,找到了地方,也有了時機,卻還是沒能把人給撈出來。方才抓著江玄瑾的衣袖,她看見了上頭新鮮的血跡。江玄瑾沒有受傷。那血多半是青絲的。那丫頭被江玄瑾抓著,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心里悶得難受,懷玉很愁,愁得臉都皺成了一團。 “小姐?”正想著呢,門外響起了靈秀的聲音。 懷玉愣了愣,看著她推門進來,有點意外:“你怎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