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許細溫的學習成績完全是要去更好的學府的,可她還是答應報考g大,只因為他說要一起上大學,他們共同的未來是從g大開始的。 就算是第一個疼痛又甜蜜的早晨,兩個人相擁著醒來,都害羞地不敢看對方的臉,他的衣服簡單很容易就穿好,自己好了也不敢去看她,他嘴巴里問著“你好了沒有?我轉過來了”,等他迫不及待地回頭,許細溫紅著臉抬頭看了他一眼,他能看到她臉上的毛,她仍是害羞的卻是有些不一樣的。 在他送她回家的路上,郝添頌擔心許細溫會生氣,他反反復復地保證“我肯定會娶你,你愿不愿意嫁給我,我肯定不會做辜負你的事情,你信不信我?”他那時候年齡小,又被家里慣得一副壞脾氣,說承諾時候都帶著些威脅,好像下一句話他就會拋出來一句“是不是要我跳車你才能相信我的誠意”,前排的司機聽著他的童言無忌的話,已經在努力憋著笑,可他臉皮厚還一直說啊說的,許細溫臉紅紅紅的,用力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了,你不要說了?!彼敃r并不是真的反感吧,只是女孩子的矜持讓她說不出來回應的話,她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夜晚,并不是骯臟的霸占,而是他們心甘情愿的對對方奉獻了自己。 在他受傷后,她放棄正在上升期的工作,完全停工狀態照顧他,她明知道他家不缺傭人,她也不是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她是因為愛他,才心甘情愿地放棄一切來照顧他。 許細溫到底是女孩子,她是高傲又自卑的,她堅強又脆弱,希望她愛的人能懂她能理解她,能在她開口說話前已經明白她,能免于她說那些不知羞恥的話,許細溫是相信郝添頌是那樣的存在的。所以她把時間從一周改為一個月,她在等待,等待郝添頌能發現她的不同,能發現那個孩子的存在。她是給過他機會的,如果他及時發現了,并給予她承諾,哪怕是說一句兩個人心知肚明的“我愛你”,許細溫都不至于那樣絕望,是他仗著愛她又給了她最深的絕望。 許細溫,真的愛他啊。 郝添頌站起來,腦袋里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又在說,“你忘記剛才你對她說的話了嗎,如果她知道你根本沒有生病,她還會說哪些話嗎,你清醒些吧,不要自取其辱了?!?/br> “滾犢子?!焙绿眄瀸χ怂?,并無其他人的房間里,怒吼一聲。 那個占據著壓倒性勝利的聲音,越來越渺小,郝添頌自言自語,“我在她面前,還有面子可言嗎?就算是做一個出爾反爾的混蛋又能怎么樣,我本來就是個混蛋啊?!?/br> 郝添頌的腿并沒有好得徹底,他跑快時候跛得更加明顯一些,一條腿像是拉在地上一樣,他顧不得是否好看,急急忙忙地下樓。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速度太慢,他就兩個兩個的往下跳,仍是覺得慢。 許細溫從郝添頌的房子里出來,她沒有立刻回酒店里,她坐在海邊的凳子上。鄭馳文找到她,他背對著她,坐在另外一側,兩個人誰都看不到對方的臉。 黑暗,真是絕佳的偽裝啊。 鄭馳文才能鼓起勇氣,坦誠,“溫溫,我喜歡你?!彼簧瞄L表達感情,說出那個字,是需要花費很多的力氣做準備的,雖然那只是簡單發音的幾個字,“或者說,我愛你?!?/br> “對不起?!痹S細溫沒有停太久,就給了他答案。 “只有這樣嗎?我以為你會再補充些其他的,比如你還沒徹底忘記郝添頌,這樣對我并不公平;或者你想把精力更多的投放在工作上;或者你知道林小雨對我的感情,這讓你很為難,最后你決定選擇拒絕我……”鄭馳文說了很多種可能性,可他知道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郝添頌。 所以,他絕望地問,“比他晚了幾年,是怎么都追不平的嗎?” “不只是時間晚了,而是我從懂得感情開始就有他了,我的每步向前走都是和他有關系,就連現在的努力工作,我并不在乎最后站著的舞臺有多厲害得到的頭銜有多風光,我只是為了證明,是他們看錯了,我足夠配得上郝添頌?!痹S細溫說,“我的每個階段都有他的參與,我提起的每段過去都會有他,如果把他刨出來我的人生就是斷層是不完整的。有時候我想啊,我多慘啊,一輩子都和他捆在一起了,有時候我又想,如果,這輩子都和他沒有交集,我又該是多么乏味的啊,會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上好的大學有份穩定的工作,交往踏實的男朋友可能畢業就會結婚,然后日常生活就是圍著老公和孩子,會在空暇時間看眼時尚雜志上的人,然后評價一句:這些人真厲害,好羨慕啊?!?/br> “我討厭過現在的人生,可真的要放棄,我又舍不得?!?/br> “我知道了?!编嶑Y文嘆口氣,他又笑著說,仍是那樣體貼,“感謝你的坦誠,不會讓我繼續對你抱有期待,繼續在你這里耗時間?!?/br> 鄭馳文已經走了,許細溫又坐了會兒,她吹著風覺得內心是那樣的平靜,甚至有些想笑。喜歡她的人很多,但大多數都如鄭馳文一樣,因為她的光芒而猶豫著告白,一旦鼓起勇氣告白了又被拒絕后,就會立刻放棄,他們都是聰明的人,不會在明顯是賠錢的買賣上繼續增加籌碼。 這些人中,唯一的例外是郝添頌,他像是不折不撓的狗皮膏藥,怎么都甩不掉。 不對,現在她能甩掉了。 許細溫沿著路回酒店,她到大廳時候一臺電梯已經上行,她乘坐另外一臺。許細溫覺得累極了,她靠在轎廂里,知道這樣的姿勢很不恰當,如果有人剛好進來,看到她臉上臟兮兮的妝容和不端正的站姿,一定會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煩事情。 可她計較不了了,甚至有種“愛怎么樣就怎么樣”的自暴自棄的感覺,就像小時候的表演節目,她努力地聯系緊張地候場,然后發現父母根本沒來一樣的頹敗。 沒有人在乎的努力,還有什么意義呢。 別說她充實了自己豐富了自己,她覺得在爛泥里也沒什么不好的,起碼不會這樣累。 許細溫走出電梯,房間門口竟然站著一個人。 那人也看到她了,他臉上掛著汗,外套脫了掛著胳膊肘上,卻露出燦爛的笑容,“你終于,回來了?!?/br> 許細溫不去想他為什么在這里,甚至不去看他的笑容,她繃著臉走過去,忽視他。 郝添頌被她撞得往一側退了一些,她是真的用力氣了,他有些疼卻還是笑著。他站在側面,近距離看著她暈開的妝容,眼圈那里黑乎乎的,好在她五官生的好,看在郝添頌眼中,仍是美的。 他嬉皮笑臉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肘,“我應該是說了些混賬話,我向你道歉,你別生氣了?!?/br> “請郝總自重?!痹S細溫掙扎著,要掙脫,可他不放,“不是您說要結束的嗎?現在又來找我,是什么意思呢?不如郝總您一次說清楚了,省得一直耍我,我小人物要為生存奔波,玩不起您有錢人的游戲?!?/br> “小人物的是我才對?!焙绿眄炍罩母觳?,擔心弄疼她,沒有特別用力,只是圈著,她太瘦了一只手就抓牢了,“細細,有個問題,我一直不敢問你,你愛我嗎?” 許細溫以為他要告白,仔細聽了下發現她顛倒了主語,“不愛,你害得我失去了精彩的人生,不知道我煩死你了嗎?” “可我聽到了另一個版本的話?!焙绿眄炤p輕地扯,她就被迫和他面對面地站著,兩個人身高十分地相配,不需要誰仰望著誰,郝添頌認真地,耐心地又問了一遍,“細細,你愛我嗎?不用想太多,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br> 每個女孩子,無論是因為什么原因結束了上一段感情,就算提起那個人時候恨得咬牙切齒,心里對那個人還是有些感情的,這也就是為什么女生提分手大多分不了的原因,就是不夠心狠。許細溫也會想起郝添頌,她以為她只是普通的女孩子中的一個,恨那個人帶給自己的痛,同時也想念那個人帶給她的愛,可今天她才知道,她還在愛著郝添頌。 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你問這個做什么?!痹S細溫覺得自己累了,她不敢再輕易嘗試了。 “我知道了你的答案,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焙绿眄炐睦餂]底,笑得有些虛,“反正我是愛你的,應該這輩子都沒有人能超過你在我心里和生命里占據的時間長度了?!?/br> 他真是個混蛋啊,總是說出這樣任性的話,撇清了自己的態度,把難題丟給她??此剖墙o了她選擇的權利,其實是把責任都推給了她。 “如果我說不呢?” 郝添頌松開她的手肘。 許細溫心沉了一下,她低頭看自己的胳膊,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原來最打臉的是她啊,她剛才還在為郝添頌保證,他不會輕易放棄她的。 突然,她的手被人握住,是比手肘更大的力氣,郝添頌強制和她十指交扣,他沒有站直卻是理直氣壯地說,“我知道你的答案是‘是’?!?/br> 許細溫憋不住了,噗嗤笑了,眼淚卻也流出來了,她不肯示弱,偏開頭不看他。 郝添頌單手握住她的手,抬手擦她的眼淚,他眼眶里也是一層水光,“我是個混蛋,細細,對不起,我今天才知道?!?/br> “……”許細溫執拗地不肯轉頭,她嘴唇緊緊地咬著,情緒全部被壓制住,眼淚卻怎么都停不了。 “我以后不會再惹你生氣了?!焙绿眄灡WC,“我保證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和幸福有關?!?/br> “郝添頌,你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br> 她咬牙切齒地說,就被人擁在懷里,緊緊地抱著,“那你一直不要原諒我,讓我戴罪用一輩子向你贖罪?!?/br> 作者有話要說: 隔了幾個月,又更新了~~再一次保證這文不會棄坑的~~等我回來填,應該就是下周了,把他媽完結了就回來~~ 第70章 70 那你就一直不要原諒我。 愛情最好的狀態, 也許并不是兩不相欠, 而是追根究底,是一個人欠另外一個人更多一些, 這樣再見面的時候,如果不能紅著眼,是不是還能紅著臉呢。 郝添頌的懷抱, 對許細溫來說是陌生又熟悉的。曾經她在這個懷抱里感受過真實的愛情和溫暖, 也在這個懷抱里感覺到過心傷和絕望,熟悉的是溫暖,陌生的是擔驚受怕。如果是加減法, 最后的結果,是溫暖更多一些。 可能有一天,是因為許細溫終于憑借著自己的努力,和郝添頌站在了同一高度, 再也沒有仰望,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會說她配不上郝添頌。 許細溫,配得上郝添頌。 郝添頌, 配得上許細溫。 他們彼此合適。 沒有懸殊的差距,他們的愛是平等的。 許細溫被郝添頌抱著, 她的手臂是僵硬地舉著,下巴放在郝添頌的肩膀上不知道該怎么放。郝添頌看不到她的臉卻能感覺到她渾身的顫抖, 他輕聲說,“細細,對不起?!?/br> 細細, 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這樣叫她。 慢慢的,真的很慢很慢,每一個動作都被分解成了慢動作。許細溫的手才放在郝添頌的腰側,他的外套上帶著他的體溫,她輕輕地落在上面,不敢用力。 “對不起,我回來得晚了?!?/br> 許細溫繃著的神經,終于還是土崩瓦解了,她的理智不再存在,她緊緊地揪著蔣沈韓的外套,越來越用力地攥著。 他說,他回來晚了。 是啊,他們認識了十幾年,才第一次真正的心意相通,真的是很晚了。 不是他錯了就是她錯了,這么多年兜兜轉轉的,竟然從不曾好言好語的好好相處著。這樣解開心結后,兩個人只是抱著,倒有些不知所錯起來,想分開又不知道下次該怎么擁抱,舍不得就一直這樣抱著。 最后還是許細溫覺得腰勁不足,她有些難受地對郝添頌說,“你先放開我,我站不住了?!?/br> “哦?!焙绿眄灧砰_她,自己的手更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許細溫看他四處張望的樣子,上學時候他偷偷牽她的手時候都沒有這樣面紅耳赤過,她看得有趣,湊近腦袋故意盯著他的臉看,看得他更加窘迫起來。 郝添頌是真的有些惱,或者說他心里慌張的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壓制住內心里的喜悅,不顯得自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一樣的沒出息。 可他忍不住啊,許細溫也愛他,這一件事情,就足夠他開心得恨不得大吼大叫起來。 偏許細溫還故意挑釁地看著他,漂亮的臉蛋上是得意洋洋的表情。 郝添頌想也沒想,就猛的在她臉上啄了一下。 許細溫有點楞,看著他。 “我……”郝添頌見她低著頭,他又有點擔心,不知道是不是許細溫不喜歡他的觸碰。她只是承認了愛他了,卻沒準許他親她啊。 郝添頌正糾結該不該解釋下,他只是看她太漂亮了忍不住親一下的,沒有任何輕視她的意思。 他只是…… 許細溫突然抬起頭,她眼睛里安靜極了,沒有惱怒沒有任何不快的情緒,她在郝添頌的臉上看到著急的情緒。以前的郝添頌不是這樣的啊,他心思那么粗的人,甚至有時候在許細溫已經生氣一天后才后知后覺地發現,現在他卻心思細得很,她絲毫的反應,他都看在眼里,在心里生出無數個猜測來。 他擔心她會不高興。 他更擔心,她會因為他不高興。 他緊張,是因為擔心好不容易得到她的回應,又擔心她會收回去。 許細溫的手搭在郝添頌的肩膀上,輕輕地使力,把他推得后退一步,他貼在門框旁邊的墻壁上,她欺身過來,挑著他的下巴太高,她的唇貼著他的薄唇,呼吸繞著呼吸,“我不會收回去的?!?/br> 她的身高有絕對的優勢,注定就算是在親吻時候,她也不會像別的女人那樣小鳥依人,她微微仰著下巴,承受著來自郝添頌的熱情,她回以同樣熱烈的熱情,恨不得把對方燒死在這漫長的期待里。 許細溫一手開門,沒開,她又擰門把手,仍是沒開。 郝添頌貼著她,他的呼吸亂了,他忍不住了。 許細溫身上一陣陣的熱,她一樣的急切,可門怎么都打不開。 “我來?!焙绿眄炌?,用力晃動門。 許細溫的腰上放著郝添頌的手臂,她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身上,軟了骨頭一樣。突然,許細溫想起一個人,“小雨姐,是不是小雨姐在里面?” “……”郝添頌看著許細溫,又看著門板,沉默不語。 許細溫又敲了幾下門,“小雨姐,我是溫溫?!?/br> 里面沒人說話,門仍是打不開。 突然,門里泄出來一絲動靜。 許細溫和郝添頌面面相覷,郝添頌反應快,他舉起手捂住許細溫的耳朵,半拖半擁著把她帶離了門口。 許細溫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當然知道那絲聲音代表什么,可除了她,房間里就剩下林小雨了。難道是林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