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第二次,他來找她,還是因為郝甜穎。 孫頻頻記得他上次,把自己叫去后說的話和表現,以為他又是來奚落自己的,“你meimei住院,我為什么要去?”她冷冷地說,“據我所知,我弟弟這幾天一直在家,連門都沒有出過,應該沒有再去招惹你meimei吧?!?/br> “她懷孕了?!焙绿眄炚f,“可能流產了,請你去看看她?!?/br> 孫頻頻完全可以說,那和我有什么關系??伤降讻]那么狠,“怎么回事?在哪個醫院?” 車,還是郝添頌開,可他一直手抖,幾次沒能發動車子。 許細溫看不下去,說,“我來吧?!?/br> 郝添頌勉強笑了笑,讓開位置,坐到副駕駛位置。 許細溫綁安全帶時候,瞥了他一眼,“你臉色不好,哪里不舒服?” “沒有?!焙绿眄灀u頭,有些傻呆呆的,“血不是我的,是穎穎的,她摔下來……她流了很多血,醫生說她懷孕了……說孩子保不住?!?/br> 郝添頌說得斷斷續續又艱難。 許細溫沒吭聲,靜靜地聽著,心想,他應該是被郝添頌嚇到了,才會這么語無倫次。 沒想到,郝添頌又問她,“孩子沒的時候,你是不是也疼?” 許細溫一愣,怔忪了很久。 恰好有大貨車迎面過,她也沒反應,還是郝添頌幫她打方向盤閃開。 許細溫稍微穩定情緒,她甚至扭頭沖郝添頌笑了笑,“不疼,我是去醫院預約后做的手術,有麻醉有心理準備有……” 她說著,見郝添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睛里是無邊際的疼痛,她知趣地住口,沒有再繼續描述,那個孩子是怎么離開她的。 車子是許細溫開去醫院的。 許細溫見到了郝甜穎,旁邊是垂著的輸液的管子,應該是被拔掉了,臉色蒼白,唇色也是白色的。 郝甜穎見到許細溫,叫她,“jiejie?!?/br> “為什么不肯手術?” “我不想失去他?!毖蹨I順著郝甜穎臉頰流下來,可她卻是笑著,“順良呢?他有沒有想我?” “你不舒服要少說話?!痹S細溫有些無措,“你哥哥在外面,我叫他進來?!?/br> “不要叫他,我不想看到他們?!焙绿鸱f說,“我哥哥做了傷害他jiejie的事情,我騙了他,他肯定生氣了不肯見我了,可你是他jiejie,見到你是一樣的?!?/br> 許細溫不知道她是什么邏輯,“你想對我說什么?”她頓了頓又說,“或者對順良轉達什么?” “jiejie你好聰明?!焙绿鸱f竟然還能笑著稱贊別人,她笑起來眼睛是彎彎的,該是個甜美幸福的姑娘,而不是躺在蒼白的床單上,冷汗和眼淚一直流。 “你叫我jiejie,我就和你說些對你好的話?!痹S細溫想了想說,“手術還是早些做比較好,你又流了很多血,孩子……它只是一顆受精卵,還沒成形,沒了就沒了,你該為自己想想。就像我和……你哥哥,現在不是也各自過得很好嗎?!?/br> “如果連孩子也沒了,順良更不會來見我的?!焙绿鸱f固執地說,“jiejie,你知道我多害怕嗎?害怕失去和他唯一的聯系,害怕再也見不到他,害怕以后的生活里再也沒有他?!?/br> 許細溫想,我知道啊,我知道冰冷的器械在身體里時候的感受,知道那是怎么的心如死灰,知道硬生生的把那個人從心里從生活里從身體里剝離,是怎么的害怕。 可害怕又能怎么樣,是愛,也是癌,早晚都要清理干凈的。 “不知道?!痹S細溫說,“我會向順良轉達,會不會來見你,我也不知道,不過還是勸你手術要盡快做?!?/br> 郝甜穎像是自言自語,“哥哥們總是說,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把那個人留在夢里,忘記就好了??墒呛退谝黄饡r候那么快樂,我不想忘不想留在夢里,我想一直記著他,就算死?!?/br> “不值得,你以后會遇到更好的更喜歡的人,那時候只會嘲笑現在的幼稚想法?!?/br> “如果不是住在你的心里,那么到哪里都是客死異鄉?!焙绿鸱f笑著,是那么無畏,“jiejie,你有沒有不顧一切,豁出去命一樣的愛一個人?” 許細溫從病房里出來,她有些怔愣,尤其是看到站在對面的郝添頌。 許細溫,你有不顧一切地恣無忌憚過嗎? 許細溫,就算愛的熱烈的時候,你有想過為他豁出命嗎? 沒有。 許細溫從來沒有,她從來沒有像郝甜穎一樣決絕過,為了一個不知道值得不值得的人,那般的決絕要用生命做籌碼。許細溫最討厭賭,所以在要開局以前,她已經放棄了這個游戲。 如果過去,就算被誤會,她不是沒有機會解釋的,可她的卑微,讓她在郝添頌面前,開不了口,害怕他會嘲笑擔心他會不屑一顧。 就算現在,她足夠強大足夠有玩游戲的賭注,可她還是不敢,上一次的失敗記憶太過深刻。 和郝添頌在一起,想到的詞語就一定是傷害。 為了避免他傷害她,所以她主動出擊,傷害他,就是保護自己。 不知什么時候,郝添頌走到她面前。 許細溫抬頭看他,眼神恍惚飄渺,她有些記不清楚和郝添頌到底發生過什么事情,她又是為什么喜歡上郝添頌的,又是為什么這樣討厭他的? “細細?!焙绿眄灺曇羯硢〗兴拿?。 許細溫撇開頭,沒有和他目光對視,“你還是勸她做手術吧,我也不知道順良會不會來見她,就算見了又能怎么樣,他們沒有結果的。她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沒有什么比這個更……” 郝添頌突然伸手抱住她,緊緊的,他埋首在她勁窩里。高大的人彎著脊椎,把一半體重壓在她身上,那么無助又那么絕望。 “重要?!痹S細溫把最后一個詞補充完。她的手垂在身側,沒有推開他,也沒有給他安慰的擁抱。 “細細,對不起對不起……”郝添頌趴在她肩膀上,哭得像個孩子一樣,重復著三個字。 許細溫覺得自己那一刻內心竟然可以那么平靜,她抬起沉重的手臂,僵硬地拍著郝添頌的后背,“沒關系啊?!?/br> 許細溫不知道,郝添頌到底說的是對不起她,還是對不起那個根本沒有成形的孩子。 如果是前者,沒關系啊,因為現在他對她來說,只是有些過節的陌生人;如果是后者,更沒有關系啊,那只是一顆受精卵,連胎兒都不太算。 在回去的車上,許細溫額頭抵著冰涼的車窗,腦袋里亂哄哄的。 她迷迷糊糊要睡著,睡著前想到,剛才郝添頌似乎說:為什么他沒有死,如果他用死做威脅,是不是就能為他和許細溫爭取到一絲的希望。 “還好你沒有那么做?!痹S細溫閉著眼睛嘟嘟囔囔地說,“如果你真的這么做了,我還怎么理直氣壯地說,我比你付出得多呢”。 許細溫覺得郝添頌今天失態地崩潰大哭,大概是看到郝甜穎,想到了過去幼稚的自己,流下的慚愧的淚水吧。 在那樣的年齡,他擁有那么多,他怎么可能會想到用死亡去威脅家里人呢,爭取到談判的機會呢。 其實不止他,連她也不能做到,所以當知道有一個孩子后,她是害怕是急于解決掉這個麻煩。 在那樣的年齡,她擁有那么少,她怎么可能會再用一個孩子去捆縛住自己本就乏味慘淡的人生呢? 原來他們都更愛自己啊。 “你說什么?”開車來接她的是鄭馳文,聽到她口齒不清在說什么。 趁著等紅綠燈,鄭馳文湊過去聽,聽到孫頻頻說,“郝添頌,再見?!?/br> 鄭馳文把垂在她臉上的頭發揮開,想更清楚看清她的臉,指示燈提示通行,他只得放棄。目視前方,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慷慨激昂,大概是看到郝添頌一動不動地看著,許細溫跟他走的樣子吧。 此刻在許細溫夢中的,卻是初認識時候郝添頌的模樣,他們正在揮手告別。 就像她剛才對郝添頌說的:除非時光倒流,否則她絕不會讓自己再受半分委屈。 她清楚看到她說這句話時候,郝添頌臉上的絕望表情。 是啊,時間怎么可能會倒流。 她和郝添頌,怎么可能還會有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呀,把兒子和兒媳婦拆散了,我咋這么愧疚呢? 這文是hehehehehe…… 第61章 孫頻頻 播出為期三個月的節目, 又因為搭檔是難搞定的張揚, 最初以為會頗為難熬,不知不覺已經到最后一次拍攝。節目組提前踩點好拍攝地, 拍攝兩到三天,剪輯為兩期的內容。 因為是最后兩期節目,不管前面如何的跑題, 最后都要回歸到正題上:那就是愛情。 通俗來講, 這個節目表述的唯一宗旨,通俗來講,就是“好飯不怕晚”。 臨近結束, 關于孫頻頻和張揚在節目下車后,是否會繼續合作、把戀人關系走進現實里,各大網站論眾說紛紜。又到了最后關頭,節目組也是分外給力, 熱門話題買了好幾個,花樣百出的帶著孫頻頻和張揚的名字。 說也奇怪,明明張揚是那樣目中無人的酷帥狂霸拽性格, 明知道是節目組的炒作,他卻沒有掀桌子的發脾氣咆哮, 也沒有甩臉色走人,而是用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保持著微笑, 耐心地回答關于孫頻頻的所有問題,不見絲毫排斥。 張揚這一系列奇怪的舉動,落在外人眼中, 包括節目工作人員,那就是,他們假戲真做了。在外界對兩個人細枝末節的行為進行堪比福爾摩斯的推斷時候,總有頂著工作人員的人出來“忍不住”爆料:張揚愛上孫頻頻了,要不他是多么不屑于演戲的人。 張揚公司那邊對這越傳越真的傳言,恍若未聞任由發展,放縱張揚仍舊略顯殷勤地次次帶孫頻頻上熱搜。張揚是最有資源的小生,有他的名氣保駕護航又是他主動靠攏,孫頻頻經紀公司肯定是喜聞樂見的。 在拍攝了國內兩個首屈一指的雜志后,經紀公司竟然動搖孫頻頻,讓她和張揚的關系,至少保持半年。 孫頻頻最初覺得無所謂,大不了就是配合,可被揣摩了幾次行蹤后,有些心戚戚,“那些高呼在一起的,是不是你們買的水軍?” 林小雨白她一眼,“公司哪肯花那個冤枉錢?!?/br> “你們是不是該管管了?!睂O頻頻發了一條狀態后,獲得點贊數最多的幾條都是稱贊她和張揚郎才女貌的。 “至少到節目結束?!绷中∮杲忉?,“現在解釋,不是打別人的臉嘛?!?/br> “這樣下去,影響多不好?!睂O頻頻嘀嘀咕咕著,把評論往下翻,終于看到一個隱沒在數頁后的一個她事業粉的抱怨:真懷念你沒參加節目前的日子,還能和你互動,現在評論動輒都上萬。 “小雨姐,你說張揚……真的喜歡我了?”孫頻頻問在一旁忙碌的林小雨,“每個人都說張揚在追我,可我怎么覺得他殷勤得有些異常,像是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一樣?!?/br> 林小雨用力吞了幾次口水,她沒敢看孫頻頻,勉力安撫她,“你現在沒有男朋友,張揚在工作上對你又有一些幫助,不妨……”她話還沒說,手機就響,打電話那個人像是有感應一樣,嚇得她趕快把手機翻過去調了聲音,“他可能真的是喜歡你?!?/br> 前幾次拍攝時,恰逢鄭馳文在國外有其他活動安排,不能陪同,這次回來剛好趕上最后一期節目拍攝,自然是要跟隨著一起去拍攝的,鐵三角再次聚在一起。 由鄭馳文打理妝容和負責服裝搭配,林小雨和孫頻頻都是極為放心的,畢竟這是得到所有品牌認可的高手。誰能想到,原本看不出來口紅顏色的鄭馳文,竟然會成為各大雜志和大咖爭相示好的最赤手可熱的化妝師,無論咖位如何,見到他,還要尊稱一聲:鄭老師。 就是這樣的鄭老師,穿著粉紅色格子、上面印著粉紅□□咪的圍裙,大早上在廚房里忙碌著。鄭馳文雖然長得不若張揚那樣耀眼矚目的花美男,也不如郝添頌這掛走俊朗內斂氣質路線,他長得不丑,只是五官稍顯平淡,沒有讓人能立刻記住的亮點。 除了鄭馳文,起的最早的是輕輕。 輕輕穿著嫩嫩綠色的睡衣,頭發毛茸茸又蓬蓬的,她揉著眼睛站在客廳里發呆。 “輕輕要去廁所嗎?”鄭馳文用毛巾擦干凈手,微彎腰盡量和輕輕對視。 輕輕點點頭,仍舊睡眼朦朧的。 鄭馳文單手抱起她,到了洗手間把她放在馬桶上,“拉完臭臭,敲門我再進來?!毕袼鲞^的無數次一樣,細心又貼心。 安排好小盆友,鄭馳文抬頭看墻壁上的鐘表,已經快十點,搖頭無奈嘆息,去叫另外兩個大盆友。 雖然認識已經有幾年時間,鄭馳文還是敲門喚林小雨起床吃飯,從不會冒然推門進去。當然對孫頻頻就不是這樣,鄭馳文直接推開孫頻頻房間的門,看她像蠶蛹一樣卷著,他蹲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孫頻頻比以前要好看,不只是做了專業模特后,為了上鏡好看而特意塑造身形和臉部保養,而是,她由內到外散發出來的自信和魅力,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孫頻頻不會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