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我已經睡下了?!痹S細溫來例假了,抱著暖水袋,縮在被子里疼得發抖。 孫航不依不饒地糾纏,后來又打電話給許爸。許爸來敲門,“大晚上他喝了酒回去不安全,你去接接他是應該的。他的同事朋友就是你的人脈,得和他們處好關系,才能幫你看著孫航?!?/br> 大晚上,許細溫又套了外套去飯店。 許細溫到的時候,孫航和同事已經喝得高了,個個面紅耳赤的,酒氣熏天。 “很晚了,我們回去吧?!痹S細溫坐在孫航旁邊的椅子上,壓低聲音說。 孫航的同事端著倒滿的白酒杯遞過來,“嫂子來了,先喝一杯?!?/br> 許細溫趕緊推,“我不會喝酒?!?/br> “小王敬的酒,你就喝吧?!睂O航不但不幫許細溫解圍,反而把她往前推,手里端著酒杯往她嘴巴湊,強硬著灌。 這杯酒,許細溫喝了一半。 孫航和同事說話,一手搭在許細溫坐著椅子靠背上,他半邊臉幾乎貼在許細溫的脖頸處,“這是我媳婦,漂亮吧?!?/br> 同事附和,“漂亮,嫂子真漂亮?!?/br> “她上學時候是班花,學習又好?!睂O航攬著許細溫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懷里揉,“關鍵是聽話,我讓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找女人就得找這樣的。學習好有什么用,還不是得靠男人活?!?/br> 許細溫喝了酒,胃里難受腹部疼痛,孫航的行為和話讓她更覺得不舒服,手推著他的肩膀,自己勉強坐好,“你喝多了,我們回去吧?!?/br> “我沒喝多?!睂O航說著更用力拉許細溫,甚至已經開始扯她的衣服。 同事面面相覷,打哈哈著說,“時間是不早了,該散了?!?/br> 帳是許細溫用工資卡結算的,因為這幾個人深醉,坐著不動。 許細溫和孫航走在最后面,孫航手臂搭在許細溫肩膀上,他個頭不高卻是有點肥胖的,壓得許細溫直不起腰,趔趔趄趄往前走。 孫航有車,二十萬左右的大眾,他喝醉了不能開,許細溫扶著他坐在車里,要去路邊打車。 孫航前一秒還醉醺醺的,這刻卻突然清醒過來,拉住許細溫的手,把她扯回來,摁著她坐在自己腿上。 這里是酒店前面的停車場,隨時有人經過,車門開著,許細溫不樂意,推搡了兩下,有一下抓到了孫航的下巴。 孫航捂住受傷的下巴,表情一凜,揚手一巴掌打在許細溫臉上,嘴上氣呼呼地叫嚷著,“在酒桌上就甩臉子,給誰看?叫你出來是給你臉,要不是我,誰肯要你,爛|貨?!?/br> 許細溫的頭一下子撞在玻璃窗上,許久還是腦袋里嗡嗡響,“你喝多了,我先走了?!闭f著掙扎著下地,往外走。 孫航跟著下來,他是喝酒了卻沒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而且喝了酒的孫航,眼睛通紅呼吸聲很重,眼神陰森,“你往哪里走,你和我訂了婚,你家收了我的禮錢,你就是我的媳婦,就該陪我睡覺?!?/br> “我把錢還給你?!痹S細溫氣得渾身發抖,她抖著手打開包,抽出□□。 孫航臉更紅,揚手又是一巴掌,這次打在許細溫的眼睛上,她登時眼前一片黑暗,耳朵也變得聽不清楚。 “我肯娶你,已經是你的福氣,給臉不要臉?!睂O航一個人自言自語,他個頭不大力氣卻是很大,次次打在許細溫的臉上,“賤人、婊|子,年紀小小陪男人睡覺,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的破事,不說是給你留面子,還以為自己是純潔圣女,你就是個臟貨……” 許細溫被打了幾巴掌,她眼睛腫成一條線,耳朵和腦袋里都是嗡嗡響,她已經聽不清楚孫航到底說了什么辱罵她的話。她只是覺得疼,這種疼讓她不想忍受,揚起手里的包,重重砸在孫航頭上身上。 孫航喝醉了,這時候的許細溫的任何反抗,對他來說都像是抖著的紅布。孫航紅了眼睛,他揪著許細溫的頭發把她拖回來,摁著她的頭扁在車窗上,手忙腳亂地扯下自己的腰帶,把許細溫的手在后面打成死結。 滿嘴酒氣噴在許細溫臉上,她身上的衣服被拉拉扯扯,孫航跟著貼上來,嘴里還在罵罵咧咧地嚷著…… 一行人嗚嗚啦啦從酒店里出來,別的人商量著轉下個場合,每人身邊都陪著漂亮精致的女人。走在最前面的人,突然指著黑漆漆的停車場,吹了聲口哨,“有哥們比咱們還急,人和動物的區別就是,人再急也記得找個遮擋的地方,不能讓女人看輕了咱們……” “欸,阿頌你去哪里?”其他人愣愣地看著郝添頌,大步往停車場走,朋友們還在提醒他,“我們的車不停在那里?!?/br> 距離太遠,郝添頌并不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許細溫,只是從角度來看,那個人應該很高。 只是這一個判斷,他已經快步跑過去,狠狠揪開矮又粗的男人。 慢慢轉過那個被捆住手的人的臉,停車場是真的黑啊,眼睛看到的臉部輪廓是模糊的,眼睛腫著臉上一塊一塊的,頭發亂糟糟的……可她的眼睛是明亮的,是這黑夜里璀璨的星,她眼睛里有光,亮了又暗,她轉開頭。 只一眼,他就知道這人是誰了。她的眼神太熟悉了,在別人面前,她總是自信的、驕傲的,可在他面前,又是膽怯的、慌張的、害怕的,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以前她總這樣看著他,實在閃躲不開時,才會強裝著兇狠模樣,可是現在她不兇了,只剩下瑟瑟發抖。 “阿頌,你跑什么?”朋友跟著過來,拍了拍郝添頌的肩膀,“你是不是喝多了,別打擾別人的事情……” 郝添頌慢騰騰地脫下西裝,用帶著體溫的衣服罩在許細溫的后背上,他的手放在她肩膀上,她背對著即不可聞地抖了抖。郝添頌的手跟著顫抖起來,還有心和沸騰的血液。 郝添頌抬起右手,解著左手的袖扣,解開了就一層層挽起來,不多,到手肘處。 孫航不知道他們是誰,他衣服半敞著,狼狽地瞪著眼睛,“你們是誰?別多管閑事,她是我老婆,我想怎么樣你們管不著?!?/br> 郝添頌抬起左手,解著右手的袖扣,解開就一層層挽起來,這次有點高,到肱二頭肌了。 孫航還在叫囂著,甚至伸手推了下郝添頌。 朋友分不清局面,以為郝添頌是喝多了,趕緊在中間勸阻著,“誤會誤會,我朋友喝多了?!?/br> 孫航不再理會郝添頌,他趁著空隙去拉許細溫,要把她塞進車里。 可就是孫航推許細溫的動作,讓郝添頌徹底放棄了整理白襯衣的耐心,和勉強壓制住的怒火。他抬腳,從身后,一腿過去,孫航已經蹭著車身,倒退著往后倒。 孫航手扒拉著車身,沒抓住能憑借的地方,仰面倒在地上,“你憑什么管我們的事情?!?/br> “郝添頌?!痹S細溫艱難地發聲音,模模糊糊地叫他的名字,想阻止他。 郝添頌推開朋友的阻攔,他走到孫航面前,掄起手就是一拳頭,重重打在孫航臉上,“憑什么,你說我是為什么,她是你能欺負的?!?/br> 孫航個子低,被郝添頌拎著領子提起來,他揮舞著短手短腿要攻擊郝添頌。郝添頌揚手又是一巴掌,他眼眶瞪得要裂開、脖子漲得通紅,聲音冷得人哆嗦,“不是挺能的,打女人,怎么不還手了,在老子面前,再打她一個試試,我弄死你?!?/br> 一群朋友看傻眼,愣愣地看著郝添頌對一個力量懸殊極大的男人拳打腳踢,再去看靠著車門站著的女人,更加面面相覷,不知道她是誰。 “郝添頌,別打了?!?/br> “閉嘴?!焙绿眄炁ゎ^,看到她身上支離破碎的衣服和狼狽的臉,理智那根線徹底被扯斷,他用力踹了腳孫航,聲嘶力竭地喊,“男人動手的時候,女人少說話,這是規矩?!?/br> 許細溫舔了舔疼痛的嘴唇,話說得慢騰騰,“打傷他,要賠醫藥費?!?/br> 郝添頌揚著的手,僵硬住,長久沒有落下去,然后,松了手。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的火還沒撒完,可他就是沒再打孫航一下。 朋友眼睛瞪得老大,郝添頌不像缺錢的人呀,就算他缺,郝家也不缺一個人的醫藥費啊,這么想著,又去看靠著車站的女人。 孫航坐在地上,酒醒了大半,看郝添頌沒有其他動作,趕快手腳并用爬著去開車,走之前還知道撂句狠話,“你等著?!?/br> 郝添頌背對著這邊,還站在剛才打孫航的地方,他脊背寬闊,此時起起伏伏正壓制著情緒。郝添頌從來不知道什么是忍,世上的事情只有他盡興了高興了,才能結束。 第一次,他沒盡興的時候,因為別人一句話,就停了。 許細溫,總是讓他覺得憋屈,得不到又發泄不出來的憋屈。 “阿頌,她暈了?!睕]有了車的支撐,許細溫倒在地上,她的手還被捆綁著。 郝添頌坐在后排車座上,他腿上躺著無意識的許細溫,車里開著燈,能清楚看到她的臉。她眼睛只剩下一條縫,臉上青青紫紫的,垂著的手腕處磨破皮,滲著血,身上蓋著他的西裝,他抱著她的手臂能感受到,她后背的溫度。 車子顛簸,郝添頌快速又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頭,不悅地沖朋友說,“慢點?!迸笥褟溺R子里看他一眼,吞了吞口水,解釋,“剛才有條流浪狗?!?/br> 許細溫始終,毫無反應。 “既然要離我遠遠的,為什么不讓自己過得好一點。既然出現,為什么總是讓我看到這么差勁的你?!焙绿眄炗眯揲L的手指,輕輕地挑開落在她臉頰上的黑發,她還是閉著眼睛,沒有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是疼惜還是痛苦。 “許細溫,為什么總是你贏?!?/br> 很久后,郝添頌輕聲,像自言自語,“我也想贏一次,一次也行?!?/br> 作者有話要說: 狗血嗎?不要怕,后面沒有了,真的,看我的真誠眼神~~‘(*^﹏^*)′ 第5章 我.05 “溫溫,你醒了?!逼莺煤脦缀跏菗渲先?,握住許細溫的手,激動得淚眼婆娑,“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br> 許細溫勉強睜開眼睛,不能把人完全看在眼里,只是一條細縫。 “我怎么了?”張口說話,聲音干涸沙啞,像破舊的老風箱一樣。 戚好好哭得一抽一頓,“孫航那個王八蛋,他把你打傷了,你疼不疼?” “他有沒有對我……”許細溫嘴巴不能張開,只能模模糊糊發出聲音。 戚好好搖頭,眼淚四處亂飛,“就算被強迫也不能被打成這樣,這個畜生?!逼莺煤每捱^一陣,終于不那么情緒失控,哽咽著說,“他有過一次婚姻,上次離婚,就是因為家庭暴力,你父母沒有告訴你?” 他們告訴過她嗎?他們為了把她嫁出去,說的大概全是好話吧,又怎么會揭穿。 許細溫閉上眼睛,用力吞咽,把委屈咽下去。 “還好郝添頌有關系,能及時安排病房?!?/br> 許細溫眼睛睜得大一些,眼眶更疼,“他來過?”原來昨天晚上的真的是他,而不是幻覺。 “來了又走了,看臉色很不好,挺生氣的樣子?!逼莺煤猛嶂^想了想,一臉花癡相,擠眉弄眼地笑,“原來他就是郝添頌啊,長得挺帥挺高的,和你很配?!?/br> 配嗎?除了身高,其他一點都不配。 戚好好回去幫許細溫收拾住院用品,許細溫躺了一個多小時,勉強下地去洗手間。 許細溫看到鏡子里自己的臉,五官完全深陷在腫脹的面部肌rou里,臉上是紅紫色的淤青痕跡,在額角偏頭發里,有條四五厘米長度的縫針痕跡。 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掐的打的、腳踹的痕跡…… 許細溫看著竟然笑了,笑著就流了眼淚,抬手,自己擦干凈,可是臉上還是帶著笑。 狼狽的、難看的,像她這幾年的日子。 過了飯點,戚好好還是沒有回到醫院,說是路上堵車了。 許細溫在病號服外面套了自己帶著血跡的外套,她佝僂著脊背去醫院外面的小飯館里打包了炒粉,又拐進隔壁的小超市買了煙和打火機。 在經過醫院門口時,雨噼里啪啦開始往下掉。 許細溫把煙和打火機藏在衣服里,想走快些,還是被淋得濕噠噠。 回到病房,郝添頌竟然在。 他穿著深色的西裝外套,顏色變得更深,淋了雨的頭發根根直豎著,正單手撐著病床在拽腿上的褲子,看到許細溫進來,瞥了一眼,繼續和腿上的褲子做斗爭。 低聲罵了一句,十分不耐煩。 許細溫把炒粉放在桌子上,進里面拿了毛巾出來。 郝添頌伸手隔開,輕抬薄唇,吐出一個字,“臟?!?/br> 濕褲子和鞋襪被團成一團扔在沙發邊上,郝添頌只穿著白色的襯衣,一雙長腿走到桌子旁,取出筷子磨蹭了幾下,掀開快餐盒子,低頭就吃。 許細溫坐在病床上,她嘴巴還疼著,說出的話是含糊不清的,“謝謝你?!?/br> 郝添頌沒搭理她,把整盒快餐都吃完了,連根豆芽菜都沒剩下。 一直到睡覺,戚好好沒來,郝添頌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