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只除了一件事情, 他拖著, 一直尚未遂母親的意。 這事便是他的婚姻。 他覺得他是受了父母婚姻不順的影響,所以才拖著不結婚的。 對于父母和安小薰三人的恩怨糾葛,胡為不是不清楚內情,他只是選擇性的只記住一些事情罷了。有時候為了欺負安然理直氣壯,他還會扭曲事實。 胡國棟原本只是個山旮旯里的窮小子,并非出身良好的豪門子,他本質上就是個現世陳世美。 他跟母親袁秋的關系,就是鳳凰男娶了孔雀女的關系。 遇到袁秋前,胡國棟和安小薰就好上了。他們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人,還是青梅竹馬,感情十分好??墒莾蓚€人的家境都很清貧,安小薰家里比胡國棟還差。 那個時候好像是剛剛恢復高考沒多久吧,安小薰家里面根本供不起她繼續讀書。所以,一個去上了大學,一個輟學在家。 兩個人雖然相愛,但是窮家子與窮家子結合,以后肯定會更窮。于是,上了大學的胡國棟就去勾搭了袁秋,而安小薰也嫁給了一個有點錢的老男人。 一對鴛鴦就這么因為貧窮的生活,孔雀東南飛了。 袁秋當時家里有錢。胡為的爺爺頭腦靈活,下海經商做了點不大不小的生意。袁秋又是家里面的獨女,所以胡國棟選擇了做上門女婿,胡為爺爺就將家產的一大半送給了胡國棟。 后來胡為的爺爺去世了,胡國棟家產也到手了。就是在那個時候,安小薰帶著個私生女找上門來了。 安小薰求袁秋成全她和胡國棟,說他們的情比金堅,說,看,我們兩個的女兒都這么大了。 袁秋那時才曉得,胡國棟和安小薰一直保持著聯系,兩人私下一直勾搭在一處,從未忘記過彼此。 袁秋只覺得自己明明這么善良的人,竟然就這么好似做了那棒打鴛鴦的棒子。 她既不可能接受胡國棟再娶個小老婆,更不可能接受自己才是那個小老婆的事實。 雖然她的兒子比那個女人的女兒大,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才是那個先來后到的女人啊。 驕傲的她,選擇了離婚。 這在多少人看來,都是極傻氣的行為。 但是袁秋還是堅決的離了。 安然是說得對的,母親確確實實是心灰意冷了,才選擇了這么做的。 不然你看,家產給了你,兒子也給你生了,人美脾氣也好,都這樣子也未能得到你的心,未能阻止你和一個嫁過人的初戀再度往來,他們倆還在一起了那么多年。 這樣的男人,你還堅持留著過清明嗎? 胡為也是看得明白的,他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瞧見胡為一個人回來,袁秋直起腰,疑惑的問道:“阿為,怎么歡歡沒跟你一起回來???不會是你惹她生氣了,她就回家了吧?” 胡為一邊拋接著車鑰匙,一邊往屋里走,沒走心的回道:“哦,正好逛街逛到了她家住的那個小區附近,就順道直接送她回去了?!?/br> 袁秋頓時氣得叫喚:“哎哎,我說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難道我叫你帶陸歡來,就只是為了吃頓中午飯的嗎?” “難道不是嗎?媽,明明昨天的電話里,你叫我帶她來一起吃午飯,幫你解決你的排骨蓮藕湯的啊?!?/br> “你這個死孩子!我打死你,你氣死老娘了!”袁秋追進客廳去,作勢欲打。 “哈哈哈……”胡為大笑著避過母親。 忽然,一道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的從鼻孔里流出來,胡為本能的用手去捂。 “哎哎,這是?哎呀,阿為,你流鼻血了!” 胡為也看見了刺目的深紅色鮮血從指縫間流出來,他急忙仰起了頭,又伸手去摸索茶幾上的抽紙。 袁秋慌忙丟掉手中的除草工具,將餐巾紙扯了好幾張遞到他手中,口中不忘責備道:“哎,你喝不了那么多就少喝點啊??绰?,出大事了?!?/br> 聽話聽音,胡為知道自己流鼻血好像跟他這老媽脫不了干系了。 他仰躺在沙發上,一邊用紙捂著鼻子,一邊無奈的問道:“媽,那排骨蓮藕湯里,你還放了什么?你是不是欺負我正好感冒了,就聞不出味兒???” “自然是這樣嘍?!痹锎蠓降某姓J道,“要讓你聞出味兒了,你還會喝?” “媽,你真是多事得很!” “哎,不過就是些補品而已,對你的身體有好處。而且,我也只是想助你和陸歡一臂之力。誰叫你吃了中午飯就將人給送走了,害我白忙活了。她要是還在,你屁事沒有!” “補品?!”胡為哭笑不得,“你不止燉了大補湯,補得我流鼻血,你還忙活了撒?” “就是,就是……還給你們準備了洞房……” “……”胡為簡直要崩潰。 他脹得滿面通紅,頓時失聲叫道:“你要這樣,下次我再也不帶她來了!不,我也不來了!真是,你……哎,你好煩!” 他干脆抱著紙巾盒跑到陽臺去,不想再看見這個媽。 袁秋卻在后面追著他連連解釋道:“你的歲數不小了,和陸歡在一起也不短的日子了,這有什么好難為情的?現在的小年輕,人家好多見一面就上床的多了去了。哪里像你?多年來跟個苦行僧似的,老媽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某些方面不行。還是說,你喜歡的不是女人?” “媽!”胡為掩面哀嚎,“我正常得很!” “那你和陸歡怎么一直沒有那個?” “……我和陸歡怎么樣你又知道了?!”胡為那張英俊的臉紅得要滴血。 “我當然知道。我問歡歡了啊,她說你一直都沒有和她那個?!?/br> “……”胡為咬牙低吼:“那女人怎么回事?怎么這種事情也跟你說?” “歡歡都不難為情,你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難為情的?” 胡為受不了了,看鼻子里再沒血流出來,就進衛生間去洗漱了一下,然后撈起西裝就往屋外走。 “哎哎哎,你干嘛?” “我去加班!” “今天是周末,你加什么班?你就是整天只想著工作,才和陸歡沒時間親近的!”袁秋急忙拉住兒子。 看他一臉不耐煩,只得妥協道:“好好好,我不說你和陸歡這檔子事了。但是今天是星期天,兒子,你還是休息一下吧。昨天不是才從美國回來嗎?身體要緊?!?/br> 胡為嘆了口氣。 想想也是,傻傻的拼命這么多年,他得到了什么?他似乎至今都一無所有。 他的精神好空虛…… 遂將西服丟在沙發上,道了聲“我去補個眠” 人就回自己房間了。 也許是今天陪著陸歡看車,逛來逛去,人太累了,胡為一沾上床就睡著了。 睡著了的他,做夢了。 夢中的場景古色古香。 胡國棟穿得像個土財主,他也穿得像個土財主。 土財主胡國棟牽了個小女孩兒走進他的書房。 那女孩兒著對襟有牡丹暗紋的月白色襦裙,梳著兩條小辮子,肌膚賽霜。 她長著一副乖巧文靜的模樣,一句話不說,只忽閃著一雙狡黠的杏仁圓眼,好奇的仰著小臉兒看著他。 他正在書桌后面正襟危坐,拿著本《三字經》,其實書殼后面是本《三國演義》。 土財主爹說:“吾兒,今日爹爹給你帶了個童養媳來。自今日起,她就伺候在你身邊,你要好生待她?!?/br> 土財主爹轉身一出房門,那小女孩兒突然一咧嘴,對著他露出森森的白牙,然后:“嘎嘎嘎……” 胡為嚇得一個激靈,腳彈了下,人瞬間就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茫然的仰面躺了半分鐘,胡為才終于回到了現實。 類似的夢已經做過好多回了,他都數不清楚次數了。 夢中的場景變換來變換去,有時候就像這次這樣古色古香,有時候洋里洋氣,有時候土眉土眼,還有的時候很神奇的在黃土高坡的窯洞里……總之環境在變幻,擺設也在變,穿著跟著變,……但唯一不變的是夢中那個小人兒一直都在。 還有,夢里面有時候是爸,有時候是媽,反正總有個人告訴他,那個小人兒的身份是:他的童養媳。 胡為掩面閉眼,懊惱萬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發誓,他真的真的只想過一次,就是安然第一天到他們家的時候,他那天腦殼有包的以為,她是他爸給他找的童養媳。 真的就那么自作多情了一回而已,為什么這些年來老是做這樣的夢?為什么?! 只是很快,他的幻夢就被人無情的摧毀了。 現實世界里,父親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是他的meimei。 就好像她突然發出的那聲恐怖的笑破壞了她文靜乖巧的表象一樣,太令人失望了。 第30章 愛恨嗔癡(2) “張董,您的女婿現在坐的這個位置本就是公司優待他了?!焙鸀楹皖亹偵?。 “您應該很清楚, 馬總他身份普通, 既不能給公司帶來客戶資源,且畢業的學校也僅僅是個三流本科, 學業成績也不太好。更重要的是,他至今工作連三年都還不到?!?/br> “他原本在其他公司連管理經驗都沒有的,可是如今卻直接空降到裕達集團來,成為了公司的副總之一。他這樣的待遇,已經令下面許多員工對他羨慕又嫉妒了?!?/br> “所以張董, 馬總晉升之事恐怕我們暫時不予考慮?!?/br> 胡為這樣子說,并不是真的就看不起對方的家世和學歷。學習成績好與不好也不是重點,工作跟在學校的表現完全是兩碼事。 他拒絕的關鍵原因是,公司中級以上的管理層都會給股份的。在公司的職位越高,給的股份就越多。 這種將員工的利益和公司利益綁在一起的用人方式,對胡為和胡國棟這樣的實際控制人而言傷害很大,因為在分散他們對公司的控制權。 股份就那么點,所以,要用就一定要用到刀刃上。 抓牢公司的控制權是最主要的原因, 當然還有其他方面的因素, 比如:那個馬明他真不是個人才,連可塑性都沒有。 聽了胡為的話, 張德旺一張油光滿面的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瞇著小眼睛大咧咧道:“小胡啊, 身居高位的人, 哪個不被人嫉妒的?該升還得升!” 口氣就好似發號司令般。 胡為說十句,他輕飄飄的就來這么一句。 胡為內心鬼火直冒。 面上還得好脾氣的笑著,很耐心的繼續應付道:“張董,本公司挑選人才一向很嚴謹,員工晉升也嚴格按照公司制度來。你可知馬總這事兒,寒了多少優秀員工的心?若不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他那樣的條件,只怕人力資源部在第一輪篩選時就給斃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