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形銷骨立,腐朽陳舊。 即便如此,他的眼眸,卻依舊熠熠生輝。 “您想為自己辯解嗎,審神者大人?!彼砷_了捂著陸喬喬嘴唇的手,卻并未放開她的手腕。 “雖然我也想聽聽,您會說出怎樣的理由,不過時間已經不多了……”他淡淡的說道,隨后他抬起手,仿佛捻住絲線一般,虛虛牽住了陸喬喬心口的空氣。 輕輕一扯—— 一縷黑色的靈力,翻滾涌動著,被付喪神從陸喬喬的心口“扯”了出來。 隨后是更多的黑色靈力,絲絲縷縷、層層疊疊,宛如一個巨大的繭,將陸喬喬牢牢的包裹了起來。流淌的咒力若隱若現。 親眼看見自己身體里被扯出了這樣的東西,陸喬喬吃驚不已。 “這是什么?” “這正是困住您的東西,審神者大人?!毙武N骨立的三日月宗近輕笑著,“政府的安神香很特別,它力量的來源,是審神者自己的靈力。您身上所沾染的暗墮氣息越多,束縛力就越強?!?/br> “就連我也很吃驚呢,您身上的‘罪惡’,竟然能將咒線,染成這樣純粹的黑色?!?/br> “您的那位近侍,也是一位暗墮的付喪神,雖然我也很好奇,是什么讓他對你保持了忠誠呢?!?/br> 三日月宗近松開了手,垂眸凝視著少女:“現在,您打算怎樣為自己辯解呢?!?/br> 陸喬喬:“……” 這道題太難了,她不會做。 “好吧,”陸喬喬放棄了辯解,“那么,能否請您告訴我,您把鶴丸先生怎么了?!?/br> “你在擔心他嗎,審神者?!比赵伦诮鹨滦?,遮住了嘴角的輕笑,“請放心吧,現在的我,并沒有能力對那位鶴丸國永做什么呢?!?/br> “既然我已經解答了您的疑惑,現在就請您跟我走吧?!?/br> 三日月宗近牽扯著少女,陸喬喬卻用力站定,紋絲不動。 “不管您是怎樣強大的審神者,在咒術失效之前,您是無法反抗的?!备秵噬褫p嘆一聲,仿佛在勸告一般,“為什么要做這樣無用的抵抗呢?!?/br> 他剛說完,捉著陸喬喬手腕的那只手,指縫之間突然竄起了一縷微弱的火焰。 黑色的,質地極輕,異常微小,甚至不如一根火柴燃起的焰火,但在瞬間吞噬了付喪神的手掌,三日月宗近立刻松開手,火焰卻如附骨之蛆,極其貪婪的追著他而去。 “業火?”付喪神的神情終于有一絲動容。 鉗制著她的力量略一松動,陸喬喬立刻便甩脫了付喪神的手掌,轉身——逃跑。 “對不起,三日月先生,”陸喬喬大聲道,“我還有其他的事情。不能留在這里?!?/br>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還沉睡在深淵之中,等著她將他們釋放出來。 其他的刀劍,也還在現世等待著他們返回。 還有明石國行他們所牽掛的壬71號本丸…… 這短短的時間里。白霧已經如彌漫的云,陸喬喬只能憑著記憶,朝鳥居的方向跑去。 “鶴丸!”一邊跑著,她大聲呼喚著鶴丸國永的名字,試圖找到失散的付喪神。 無人應答。 陸喬喬的心提了起來。 她還記得,付喪神曾經說過,這里是鬼域。 鬼域,鬼之居所,那個三日月宗近明明如此虛弱,幾乎要維持不了形體,卻依舊能借助鬼域的力量,成功的迷惑住鶴丸國永。 這般特殊的存在,陸喬喬自己也有——她影子里的本丸。 在對方的領域里,他們并沒有多少優勢。 鶴丸先生……千萬不要出事啊。 …… ………… 鶴丸國永自然是沒事的。 事實上,他只被短暫的迷惑了一小會。 當霧氣變得濃郁的時候,他立了感覺到了不對勁。 幻術? “主人,請小心——” 付喪神用力握緊了手,卻覺掌心一空。 身邊哪里還有陸喬喬的影子。 付喪神心中震驚,他的發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轉黑,眼底浮現如血一般的紅色,強烈的殺氣幾乎化為實質。 他拔出了刀,,剎那之間空氣震鳴,刀氣如疾風,將白霧縱切開來。 霧氣翻涌著,茫茫之間,一道隱隱綽綽的身影,自霧氣后露出一點輪廓。 “啊呀?!蹦侨税l出了驚訝的低呼聲。聽音色,卻不是陸喬喬。 付喪神立刻揮刀砍去,清脆的撞擊聲響起,一柄短刀伸出,擋住了付喪神來勢洶洶的刀刃。 迷霧散去了。 “誒呀,是您?!?/br> 立于付喪神身前的,是一名少年。他穿著類似軍裝的服侍,紫色的眼眸,猶如氤氳著霧氣的寶石。 少年手握短刀,堪堪架住了鶴丸國永的刀鋒,卻仍是微笑著:“好險,差一點就要被您砍成兩半了呢。鶴丸大人?!?/br> 鶴丸國永終于清醒了一點,他略微皺起眉,有些吃驚:“藥研……藤四郎?” “正是在下?!?/br> “沒想到會在這鬼道上見到您,”少年向后一躍,離開了太刀的攻擊范圍,他輕松的甩了甩手腕:“如您所見,我是藥研藤四郎,吉光大人所做的短刀,嗯……那么,您有什么困擾嗎,不知是哪個本丸的鶴丸大人?” “鬼道?”鶴丸國永環視四周,果然,他已經不在那個詭譎的本丸之中,鬼道那特有的、昏昧的光線,披拂在薄霧上,一棵枯死的樹曲張著枝干,猶如鬼怪伸向天空的利爪。 正是他帶著陸喬喬躲避霧雨的地方。 他竟然又回到原地了。 還遇見了同為刀劍付喪神的……藥研藤四郎。 少年突然又重新拔出了刀:“誒呀,真嚇人,突然散發出了了不得的殺氣呢?!?/br> “想殺了我嗎,這位鶴丸大人?!?/br> 鶴丸國永緊緊的握著刀柄:“你是流浪的付喪神?” 他的語氣近乎無禮了,藥研藤四郎卻仍舊從容:“是呢?!?/br> “不過我可不是那些暗墮的家伙哦?!彼χf道。 “你居住在鬼道中?”鶴丸國永追問。 這個問題,讓少年稍微沉默了一會,才又如?;卮穑骸皼]錯?!?/br> 在遇到陸喬喬之前,鶴丸國永自己也是流浪的付喪神,他自然明白,這是個異常尖刻的詰問——他們這些刀劍付喪神,與尋常妖物不同,雖然只是敬陪末席,卻仍是真正的,神。 即便是他,淪落為深淵的初始刀,流浪徘徊于時空夾縫,卻仍舊是不常踏入鬼道的。 因為鬼道并非生者的居所。在這里的,都是即將腐朽的家伙,例如那個三日月宗近。 會長久居于鬼道的付喪神……已經是無處容身了。 然而他現在卻顧不得這會不會激怒眼前的藥研藤四郎,因為他迫切的需要知道—— “回答我一個問題,”鶴丸國永問:“你有沒有見過……在這附近的,一座本丸?” 沒錯,他現在已經能夠肯定了,那個鬼蜮,是一座本丸! “本丸?” 藥研藤四郎表情奇異。 他還未開口,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變成鬼蜮的本丸嗎,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br> 霧氣中走出一名金發的青年,他披著外套,悠然漫步于這詭譎的空間之中。 “誒呀,”青年微笑著,語氣溫和,卻無端讓人覺得惡劣:“仔細想想的話,我似乎還見過那個鬼蜮呢?!?/br> 鶴丸國永頓時激動了起來。 “髭切先生?!?/br> 少年喚出了他的名字:“您怎么會過來了?!?/br> “我在散步,”金發青年在藥研藤四郎身邊站定,“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里?!?/br> 他略略挑眉,慢悠悠的道:“誒呀,是五條家的后輩。有什么事情嗎,一直在用可怕的眼神看著我呢?!?/br> “源氏刀?” 鶴丸國永問。 “真是沒禮貌,”髭切攏著外套,“至少也叫我一聲前輩?!?/br> “這可真是……嚇到我了,沒想到這鬼道里,居然會有這么多流浪的付喪神,”鶴丸國永道:“還是大名鼎鼎的髭切?!?/br> “白鶴之刃,你不也染黑了羽翼,在鬼道之中倉皇無措的徘徊嗎?!?/br> 話音剛落,凌厲的殺氣幾乎化為實質,髭切偏頭,避開一縷朝他而來的刀氣:“哦,生氣了嗎?!?/br> “很抱歉,”鶴丸國永緊握著刀柄,“我現在沒有說笑的心情?!?/br> 他向前邁出一步,追問著:“你見過那個鬼蜮,你知道些什么嗎?” “這個嘛,年紀大了,記憶有些不清楚了呢?!?/br> “髭切大人,”這下就連藥研藤四郎也嘆氣,“別再捉弄鶴丸大人了,您的玩笑開過頭了?!?/br> “啊呀,是嗎?!摈谇姓Z氣輕松的敷衍了一句。 尷尬又緊張的氣氛之中,鶴丸國永率先松開了握著刀柄的手,對藥研藤四郎道歉:“非常抱歉,藥研君,剛才差點傷到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