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原本是要給兄長大人的……分你一點,不準多拿?!?/br> 他等了一會:“你、你為什么,還不愿意吃?” (⊙ ⊙)…… “嘖,”膝丸眉頭微皺,他躬起身,就要站起來,看起來像是想要使用點強迫的方式,讓少女完成“進食”的行為,下一刻,他耳中聽見了輕軟的聲音,詢問著:“你說,你是……源氏的重寶?” 膝丸的舉動一頓,他抬眼看去,少女倚在桌前,用手撐著下巴,長發如同流緞一般,燈光讓她的面容更為柔和,雙眸中倒映著小小的他,仿佛月色下的流泉,盈盈一脈。 少女微微一笑,猶如春櫻驟放:“啊,我想起來了,膝丸、髭切……我聽過你們的傳說哦?!?/br> “嗯……”她好似在思考著,微微垂下眼眸,“啊,我想起來了,您斬殺過土蜘蛛?!?/br> 膝丸已經曲起的腿于是又彎了下去,重新跪坐好:“你也聽過源氏的大名嗎??偹氵€有點樣子,不過,跟兄長相比我的能力微不足道?!?/br> “兄長他可是曾經砍下過茨木童子的手臂?!?/br> “哦哦!好厲害?!?/br> “在戶隱山中也曾經斬殺過鬼?!?/br> 付喪神的表情終于高興了起來,等說到他自己離開源氏家族,與“兄長”分開之后,他停了下來。 “啊……那個時候,我們兄弟就被迫分開了,直到現在……”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不過,獲取了人身,我不會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了!” 又過了片刻:“……你怎么還不吃?” “算了,隨你?!备秵噬衩碱^微微皺,他扶著膝蓋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少女,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良久,他才道:“多謝你贈與的糖?!?/br> 哐—— 門被合上了。 “……” 陸喬喬抬起手,鎮定的擦掉了額上細小的汗珠。 她移開手臂,底下赫然是那條發繩。 她將發繩繞到手腕上:“怎么會突然送食物過來呢,差點被發現,嚇到了……我得趕緊收起來。啊呀,腰都酸了……” “哦,”一個聲音說道,“您不舒服嗎?” 陸喬喬的身體一僵,腳步聲響起,隨后是一張俊秀的面容。 少年彎下了腰,發絲幾乎垂在陸喬喬的臉上,他應該是在微笑著的:“誒呀,需要我幫忙嗎?” “您看起來有些煩惱呢?!彼幯刑偎睦芍逼鹧?,將手中的工具盒放在地面上。 他打開盒子,在陸喬喬的注視下,拿出了酒精、紗布、醫用棉等等。 “剛才便注意到了,您的脖子上,”少年伸出手,輕輕的按在陸喬喬的鎖骨上,“這里……是髭切殿傷的嗎?” “你、你要給我處理傷口?” “不好好看待可是不行的,”藥研藤四郎道,“您是人類,身軀孱弱,普通的小傷,若是感染了,也許會引發嚴重的后果?!?/br> “怎么,”他似笑非笑,“這么急切的想要趕我走嗎?” “如果您留下來的話,”少年突然放低了聲音,身軀也向前傾倒,他的手稍稍移動,按在了少女的肩膀上,于是他看起來,仿佛將少女擁抱在了懷中一樣,“若您留下……您就是我的,大將了?!?/br> “對常識問題也一竅不通,您是新入職的審神者吧?”付喪神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少女的下巴,他跪在陸喬喬身前,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頰,“別擔心,您麾下的刀劍,依然是屬于您的,讓他們也過來吧,加入我們?!?/br> “我會輔佐您,髭切殿、膝丸殿也是如此……以后還會有其他的同伴,無論什么事情,都會守護者您的?!?/br> “……” “為什么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付喪神的聲音輕輕的,伸手撫摸著少女的眉心,“皺起來了呢,不愿意嗎?” 他的聲音落在微薄的夜色里,并無一絲回應。 付喪神的眼中,好似慢慢的盈滿了星光,閃閃爍爍,良久,他合上眼眸:“是嗎。我明白了?!?/br> 少年松開手,不再說話,熟練的將陸喬喬鎖骨上的血跡擦干凈,又涂上酒精。貼上了紗布。 “這樣就可以了。髭切殿的刀氣鋒利,不過您的靈力似乎已經將刀氣徹底消除了,很快就能愈合?!?/br> 他收起了工具,抱著盒子,朝門外走去。 夜色如紗,星辰微漏,付喪神走到門前,半邊肩膀上停駐了月光,他轉過身,另一半面容映著曳曳燈火,星光則都在他的雙眸之中。 “雖然猜到會被拒絕……”他微微一笑,“但是,果然還是想要……” “努力一次?!?/br> “晚安,”門輕輕合上,“愿您安眠?!?/br> “……” 陸喬喬注視著映在門上的影子,看著他遠去,慢慢的吐出一口氣。 “呼——” “喂?!边?,這扇門今夜第三次被推開了。 于是陸喬喬那悠長的吐息就成了咳嗽:“咳咳咳?!?/br> “怎么突然咳嗽了起來,”明石國行走入屋內,順手關上了門,“剛才那小子來你這做什么了嗎?你那是什么表情啊?!?/br> 陸喬喬好不容易才停住咳嗽,有氣無力的:“是你啊,明石君?!?/br> 明石國行蹭到桌邊坐下:“看到我,至于這么吃驚嗎。啊,是天婦羅?!?/br> 他伸出手,捻起一只炸蝦的尾部,就要送到嘴邊。 “別吃,”陸喬喬連忙伸出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不可以?!?/br> 明石國行有些驚訝,看著陸喬喬將炸蝦奪下,放回了碟中。 “怎么了,”太刀青年詢問,“這樣激動?!?/br> 陸喬喬沒顧得上回答他,她擦掉了手指的油漬,伸手撕掉了貼在脖子上的紗布,接著用手覆蓋住傷口,靈力涌動著,很快就將那層薄薄的酒精蒸干了。 “明石君,你沒聽過一個傳說嗎?吃了黃泉的食物,就要被留在黃泉之中哦?!标憜虇痰?,“這些天婦羅里,都沾染了一種……力量,吃下去的話,會被追蹤的?!?/br> 明石國行有些吃驚:“源氏那兩兄弟竟然用這種手段?” “不是他們,”陸喬喬卻道,“您沒發覺嗎?這座神社,都籠罩在這股力量里啊,嗯……用術語來講,是結界?但是稍微又有一點區別,我形容不出來?!?/br> “總之,像是‘氣’一類的東西。滲入了這里的一草一木,做食物總要用到水源的,也許就是那時候沾染上的?!?/br> “真是古怪的地方?!泵魇瘒胁挥傻?。 “您害怕了嗎?” “誒,居然問我這樣的問題,”太刀青年伸出手,輕輕的在少女的頭上敲了一下,“我可是神明哦?不過,得快點想辦法,逃出這里了?!?/br> “哦,逃跑嗎,明石殿打算怎么做呢?!?/br> 溫潤的男聲問道。緊接著,一道鋒利的刀氣,驀然割裂了門扉,大地震顫著,從那扇多災多難的門開始,整個房屋被直接削掉了屋頂,墻體哀鳴著,明石國行連忙抓起陸喬喬的胳膊,從縫隙中一躍而起。 油燈倒塌在地上,迅速的點燃了干燥的榻榻米,飄散的火星中,淡金發色的付喪神手持太刀,站在月光之下,笑瞇瞇的對陸喬喬道:“躲什么呢,您也在屋里,我是不會讓磚石砸到您的?!?/br> “不過,”他用刀鋒指著明石國行,“想要誘騙您逃走的明石殿,還是被斬殺了為好哦?” “你們源氏這么喜歡偷聽人談話嗎?”明石國行不冷不熱的嘲笑了一句。 “行吧,你好像看我不順眼很久了,”太刀青年也抽出刀,“之前就想方設法的要弄死我,我可是還記得被你砍的那幾刀的滋味,被逼到這個份上,也不能再說什么沒干勁的話了?!?/br> 淡金發色的付喪神發出一聲輕笑:“啊啦,真是自大的孩子啊?!?/br> “別用那種稱呼,”明石國行一躍而起,“我可是來派師祖的作品??!” 髭切只是微笑。 誕生自平安時代的名刀,歷經已有千年,數獨斬殺鬼物,因為在將犯人斬首之時,把胡子也一并切了下來,有了髭切這樣一個名字。 他是鋒利的,也是強大的。 刀刃互相撞擊,發出了清脆的嗡鳴之聲,髭切單手持刀,還能游刃有余的抵著明石國行。 “有一件事情,必須要解釋清楚,”他微笑著道,“我并沒有特別的在意你哦,只不過剛好碰見你了而已,啊……攻擊你是因為,我需要鏈接的原料?!?/br> 他驀然上前一步,將明石國行的刀鋒輕易格開。 太刀青年猝然退后,與此同時,髭切已經抬高刀刃,用力劈了下去。 “高興吧……以這樣的形式,被我鏈接的,你是第一個?!?/br> 那刀鋒即將觸到明石國行的發絲時,髭切的身軀忽然一僵,身軀竟然出現了漣漪般的輪廓殘影。 “兄長!” 一支刀鞘從夜色中飛出,撞在明石的肩上,將他驀然擊飛了出去。 這短短的時間,髭切好似已經擺脫了那驟然而來的僵硬,他向后一躍,與匆忙趕來的膝丸站在了一起。 “真讓我驚訝……”他慢慢的說道,目光看向了站在庭院之中的少女。 陸喬喬雙手抵在一起,靈力如同漣漪,在她的身邊蕩漾開來。 “嗯……很新奇的感受呢,”髭切笑瞇瞇的,“這是你獨特的術式嗎?剛才那個瞬間,體內的靈力,仿佛沸騰了一樣,完全不受控制呢?!?/br> “兄長,沒事吧?!毕ネ桕P切的詢問了一句,又皺起眉,盯著陸喬喬,“你做了什么?” 在付喪神的注視之下,陸喬喬開口了:“我不會術法?!?/br> 她平靜的道:“因為一些事情,我曾經在一個地方呆了很久,那里有很多的刀劍……所以,我對刀劍的理解比較深刻。能夠用我的靈力,模擬出你們的姿態,引起共鳴?!?/br> “我叫它——二振靈?!?/br> “很有意思的招式,”髭切評價道,“不過,你一次只能控制一把刀吧。我們這邊,可是有三個人啊?!?/br> 話音剛落,一道纖瘦的人影鬼魅一般從夜色中現身,藥研藤四郎握著刀,并沒有拔出,只是用刀柄部分朝陸喬喬的脖頸處敲去。 陸喬喬連忙躲閃,卻還是被重重的敲了一下,環繞在她身邊的靈力,驟然如同水波一樣涌動起來,髭切立刻就擺脫了二振靈的影響,揮刀朝明石國行斬去。 這個瞬間,龐大如同海潮一般的靈力,洶涌而出,靈力旋轉著,幾乎能以rou眼可見的強大靈力,形成了直上天幕的漩渦,無論是髭切、膝丸,抑或是藥研藤四郎,都被這股力量沖擊著,幾乎無法站立。 好似狂風過境。 落葉飛旋著,落在少女的發絲上,月光映照著她的面容,她的表情十分平靜,雙眸如同泠泠流泉,注視著淡金發色的付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