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許仙只說無事,便將那珠子佩戴在頸項上, 略微感到平息才說道:“我現在的身子已然失衡, 只能靠這珠子吞噬我的靈力來讓身子好些?!?/br> 白素貞卻皺眉道:“這不是長久之計,日后這珠子變成朱紅色,若有人偷取這噬魂珠, 你怕是……”剩下的話白素貞沒有說,她很擔心許仙就這么離開她身邊。 而許仙卻笑道:“橫豎過一日是一日?!庇值溃骸拔铱赡軙痪靡?,你后悔來找我嗎?”說著, 許仙不大敢看白素貞的神色,她擔心白素貞會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 是人都想和所愛之人生生世世,天長地久,更何況白素貞的歲月是那么漫長,而自己很有可能就快西去,又如何能白頭偕老。 誰知白素貞卻淺淺一笑,“我不后悔?!彼鲋S仙白皙的手掌道:“我只在乎現在和你的每一刻?!?/br> 這話一出,許仙更不好意思去瞧白素貞的臉,只因許仙現在兩頰紅霞遍布,羞得不敢見人。 白素貞見了愈發笑道:“難怪是個姑娘,這么愛羞?!闭f著,她的手指捏了把許仙的臉蛋。許仙揉揉臉很是不滿,不過白素貞卻把話題轉到另一邊,“不過你的身子還是需要好生治治?!?/br> 說著,白素貞正色道:“你的身子之所以那么依賴那顆噬魂珠,只因你的身子無法自己調節吸取身邊靈氣的力度,故而你的身體便會隨時充盈多余的靈氣,若是修仙之人還好,偏偏你沒有那仙骨,倒是麻煩?!?/br> 說起仙骨,許仙想起自己體內的靈草,正想將靈草的事告訴白素貞,誰知自己心里再次傳來那輕靈的聲音,“不要告訴她,我的存在?!?/br> 許仙雖是不解但還是照著靈草的事情閉口不提,而白素貞也未曾注意到許仙的異樣,又繼續說道:“要改變你的身體,看來只有去黎山了?!?/br> “去黎山干什么?”許仙不解地問道。 白素貞抿著唇笑道:“去拜訪我師父——黎山老母,我相信她應該能幫你?!?/br> 許仙曾經聽白素貞提過這黎山老母,但卻未曾聽她細說這黎山老母的事,許仙就趁此問道:“你師父是個什么樣的人?” 白素貞想了想,眼波流轉,“是個有點怪的人,你見了便知道,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不過她人很好?!卑姿刎懺谶@里賣了個關子,許仙也懶得深究下去。 許仙想若此行去黎山,難免花些日子,便對白素貞說道:“去黎山之前,我能否回杭州一趟?”又低下頭,許仙繞著手指道:“我想見見jiejie,姐夫他們?!?/br> 看許仙這樣,白素貞不禁好笑道:“相公,你這樣倒讓我以為我囚,禁你了,連親都不許你探了?!?/br> 許仙也覺好笑,但又想起白素貞叫自己相公,如今白素貞知道自己是女子,聽起來頗有些奇怪,就對白素貞說道:“娘子,你以后不要叫我相公了,因為很奇怪嘛!”碩導后面,許仙的聲音頗有些撒嬌的意味。 而那白素貞聽了,眼珠子一轉笑道:“難道我也要叫你娘子嗎?” “也很奇怪?!痹S仙歪著頭對白素貞說道,而白素貞依舊笑盈盈地說道:“叫你許仙,總覺得和別人沒有區別?!闭f著,白素貞修長的手指點著她的臉蛋,忽地笑道:“叫你小仙,怎么樣?” “我覺得你像在叫哪家的孩子?!痹S仙顯然不滿這個稱呼,而白素貞卻懶得想了,對著許仙又叫一遍‘小仙’又道:“小仙,就是我白素貞的孩子!”說著,再忍不住就捂著自己的小腹笑了起來。 許仙鼓著自己的臉頰,也說不出任何話來,只把頭扭到一邊生著悶氣,而白素貞笑著把她的頭扭了過來,“妾身愚笨,實在想不出什么名字來,不如你來想?” 這難題拋到許仙這邊,許仙也想不出來,只得順著白素貞這樣了。 許仙見白素貞面上高興,忽地想起自己之前逃走的原因,就正了正神色對白素貞說道:“以后無論發生什么事,你都要信我?!?/br> 看許仙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滿是認真,白素貞也知這話是對那晚說的,立時也拉著許仙的手說道:“以后你說什么,我都信?!?/br> 許仙聽了,心里一甜,卻又故意對白素貞說道:“那我說的是假話,你也信嗎?” 白素貞點了點頭,“照信無誤?!钡€是想起之前的事情問許仙:“但你今天也要老老實實告訴我那些事可是你做的?” 許仙想說出靈草,但想起靈草不讓自己說出她的存在,少不得自己背了這鍋,橫豎靈草就是自己,自己就是靈草。 “娘子,那你就當是我做的?!痹S仙見白素貞面色一暗,忙道:“雖然緣由不能告訴你但我絕對沒有害你之心?!?/br> 白素貞聽到許仙后面那句話,也就笑道:“小仙都這么說了,我定是信你!” 剛聽到‘小仙’這個稱呼,許仙渾身不自在,但還是要少不得跟白素貞說好自己的想法,“而且你也不能對我像那夜……”說著,許仙不知道想到什么,臉紅了起來,“那么……”許仙不好意思說出來,只盼白素貞自己能領會那個意思。 白素貞卻不知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眸子里滿是疑惑地問道:“那么什么?” “就是那么……”許仙不好意思,可是不說出來,許仙又憋地難受便深吸一口氣說道:“那么粗暴啦!”說著,許仙臉更紅了,便低著頭看那車板,只不看白素貞, 白素貞聽了,良久,嘆息一聲,將手輕輕拂到許仙臉上,“那夜,你還好嗎?”她的手很輕,生怕碰壞許仙一點。 許仙見白素貞這樣,也不拿喬,只說:“剛跑出來的時候,有些疼?!卑姿刎懧犃?,她撫著許仙臉的手又輕上幾分,好似這樣能略微緩解她的愧疚之情。 許仙察覺到這白素貞的失落,也忙著說道:“不過后面歇了幾天就好了?!闭f著,就握住白素貞拂臉的手,眼神堅定地說道:“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你這樣倒讓我覺得我被你怎么了一樣,好不奇怪?!?/br> 白素貞知道這是許仙在寬自己的心,也是心里暖暖,就拉著許仙到自己身邊來說著些有的沒的事情,說著說著,卻不知許仙在白素貞懷里慢慢睡著。 白素貞見了,面上淺淺一笑,只用手輕輕撫著許仙的秀發,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夜間,白素貞等人找了間客棧歇息下來。 許仙自是和白素貞一間房,雖然小青和許仕林對此各有想法但此事也容不得她們來對白素貞指手畫腳。 白素貞見許仙身上風塵仆仆,就去外面叫人準備一桶熱水。 許仙見白素貞出了門,就對體內的靈草問道:“你為什么不讓我告訴白素貞你的存在?” 就聽靈草幽幽回道:“我對她來說就是不存在的人,何必再給她徒添煩惱?!?/br> 許仙莫名想起那湘竹所說的那個溫和的山神,好像這一刻,她見到了那個沒有怨恨纏身的靈草。 許仙聽了卻搖搖頭說道:“那你跟她的仇……” 靈草聽了卻甚是不滿地回道:“什么叫我的,應該是我們的仇!”看來她現在勉強承認許仙是自己的后世。 許仙卻聳聳肩說道:“我雖然也做過前世的夢,但到底無法和你一樣感同身受?!边@話直接說了,許仙無法如靈草一般怨恨白素貞,忽地她又對體內的靈草笑道:“其實你也不是很恨她吧?!?/br> 想被說中心事,靈草只給許仙回了句,“真是個無聊的凡人!” 許仙卻不生氣,但想起靈草一直在自己體內也不是辦法,便問道:“你也不能常在我體內,你有什么個想法?” “的確,你這身體我也不稀罕,雖然跟我長得很像,但是我要告訴你,你沒我漂亮!”靈草故意把后面幾句話講得很重,而許仙勉力保持自己臉上的笑容問道:“那么你可想出對策?” “那個杭州西泠張家二小姐不是早就看出我們同處一身嗎?或許她能有辦法?!?/br> “對啊,我這趟正是要去杭州,倒是一舉兩得!”許仙面上剛有些喜悅,但又想起那張家二小姐剩下的話來,“不過她要我們準備黃金百兩,怎么去找誒?” “你jiejie家里沒錢嗎?”靈草隨意地問道。 許仙只覺好笑,憑姐夫的俸祿,只怕攢幾輩子也攢不出那黃金百兩,只好叫靈草以后再提此事。 “對了,靈草你有家嗎?這一趟不如帶你回你的老家看看?!痹S仙想到自己都要回家看看,擔心靈草觸景傷情便如是問道。 誰知靈草冷“哼”一聲,“我沒有家!”但又想起什么對許仙說道:“但印象中,我是從一個地方逃出來的!” “逃出來?”許仙聽湘竹說過這話,又問道:“為何逃出來?那地方是哪里?” “太遠了,想不起來了,只依稀記得有個奇怪的人每天都在為我澆水,叫我以后成為什么支柱,我大抵覺得可怕,也不甘愿被她控制,就趁自己有了仙體逃了出去,這才有了靈山山神之位?!膘`草按著自己依稀的記憶對許仙說道。 許仙也不知靈草的話是個什么意思,也就不再理會。又見小伙計把熱水抬了進來,也就等小伙計走后,自己便收拾一番。輕輕用腳試了試水溫,見還能適應,許仙也就全身泡了進去。 正靠在桶壁,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許仙都未察覺自己身邊又蕩起一波水花,等反應過來就見到白素貞也是渾身赤條條地和自己同在一個浴桶。 就見那白素貞笑盈盈地朝自己慢慢靠近,見到白素貞的素手觸到自己的雪膚,許仙不禁往后瑟縮了一下,不知為何又想起那夜的恐懼。 也許,她還是怕的。 70☆、靈草番外 靈草是從何處來的? 這個問題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依稀記得自己是以一株仙草為體, 自開天之后, 便被人養在一座山上。 山明水秀, 鶯歌燕鳴,靈氣環繞, 怕是天上仙境也比不得這里。 不過靈草并不喜歡這里,她在這里就像個犯人一樣。靈草依稀記得那山的水甚是奇特, 只因它環在這山四周,一層包著一層,這讓靈草感覺自己更像個囚犯。 這些倒好, 最讓靈草受不了的是那不知為何養育她的人像個瘋婦一樣, 不知為何,那家伙偶爾會分成兩個人,一黑一白,讓靈草看地瘆得慌, 黑白二人性格大相徑庭, 黑發的人會略微調皮些, 偶爾會和靈草說些話, 白發的那個就真的是冷酷無情,有時候,靈草都懷疑那人看自己是不是帶著鄙夷的眼光。 但一黑一白又會合為一體, 那時靈草見的才是真正養育她的人,她時常會對自己念叨著:“早些練成仙體,好為我吸聚四方的靈力?!?/br> 從那時起, 靈草大抵知道了自己的用處,便是為那個記不得模樣的人吸聚四方的靈力,來讓那個人更為強大。 可是靈草想不明白,那個人貌似是這里的主人,她已然比很多神明都強大,可是為什么還是會對那些看不見的力量癡迷呢?若靈草是她,定然會安安分分地守護這里,靈草如是地想著。 就這樣靈草想了很久,久到約莫千年,終于靈草發現自己也煉成了仙體,可是她不甘心就這樣被那個瘋婦所利用,漫長的歲月,就呆在這座山上,還是被那人利用的一枚棋子。 于是靈草就偽裝了自己,不得不說,她的偽裝很成功,那人依舊每日灌溉仙水,只是偶爾會疑惑:“為何已歷時千年,這株仙草還未有個仙體?” 直到靈草趁著夜色朦朧逃出這里的時候,那人才終于知道自己竟然被一株不過剛煉成仙體的仙草給蒙混過去,不過她面上并未有太多的憤怒,她反而冷冷笑著,似在嘲弄靈草的無知。 普天之大,一株小小的仙草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靈草知道自己這樣不聲不響地逃出來,對于那個到底有養育之恩的人來說是很自私同時又是背叛的行為,可是靈草終究敵不過自己內心不甘在此度過千載時光的想法。 靈草從那里逃出來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無目的地游逛著。 她也曾游蕩過人間,不過倒不是市井之地,因為那里人太多了,她會感到害怕?;蛟S是受原來那個瘋婦的影響,只因那人常在自己嘴邊念叨著什么人都是自私勢利的下等物,雖不知為何那人如此厭惡人,但不得不承認,靈草還是受到了她的影響,對人產生了戒備。 但靈草到底有著好奇心,她對人產生了好奇。她遇見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乖巧伶俐,并笑盈盈地對著她說:“你是哪里的大jiejie?” 這份溫暖,是靈草從未感受過的,這是只有人才能給予的東西嗎? 靈草想不出,不過她不想去細想,她只想能與眼前的小女孩共同玩樂,哪管朝夕。 可是時間摧毀了一切,小女孩長大了,跟自己一樣的身量,又是那般俏麗的臉蛋,自是會嫁予他人洗手作羹湯,更悲哀的是,靈草想帶著祝福去看看那女孩出嫁前的最后一刻,靈草發現那女子已然看不見自己,任憑自己怎樣在她眼前晃悠,那女孩依舊只顧著對著鏡中嬌俏的新娘子盈盈笑著。 不過靈草也不會去埋怨那個女孩,她知道小時候的人會比長大后更有靈力,所以那女孩看不見自己,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還是會覺得寂寞…… 如是想著,靈草漫無目的地繼續自己不知終點的旅行。 與那女孩初見的同樣的陽光下,靈草又遇見了一個人,不過是在山中,那人是個男子。男子原是來上山捕獵,卻無意間瞥眼看到靈草這般美貌的女子,心思便活絡了起來。 他對靈草‘善意’地笑著,讓靈草恍惚間會想起以前遇見的那個女孩,便不知覺地放下了戒備,便任由那男子牽著自己的手去他要自己去的地方。 直到那男子“啊”了一聲,這聲尖叫劃破了天空,同時也敲醒了迷糊的靈草,她意識到這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便把手毫不留情地抽了回來,又看見讓那男子尖叫的‘元兇’——一條嬌小的白蛇。 那男子很是氣惱就要去將那小白蛇抓住,誰知卻摔了一跤,而那小白蛇早已不知去向,再一回頭,偶然遇見的那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也不知去向。 靈草不明白,為什么世上的人會有好人與壞人之分? 有時候,靈草很喜歡凡人,因為他們和善溫柔,愿為他人著想。 也有時候,靈草不喜歡凡人,因為他們相互猜忌,妒恨。 直到靈草自己成為凡人的時候,靈草也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不過那時的靈草遠遠沒有想到自己也將會成為凡人的一員,那時她只想去找那條小白蛇,想當面對著它說聲謝謝,即使那條小白蛇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沒有想到走著走著,靈草居然走到靈山——通往天庭的必經之路,因緣際會之下,天庭居然會賜予她靈山山神的職位,這是讓很多人艷羨又嫉妒的事情。 那時靈草是怎么想的呢? 大抵是沒有想到天庭的人這么好,不僅給了她一個容身之所還賦予了她一個存在的意義之類荒誕而又奇妙的想法吧。 后面這些想法,在被拆去仙骨的時候,靈草才知道她自己是有多么愚蠢和可笑。 但不可否認的是靈草在靈山的歲月中是悠然的,這里的一花一木,她都很珍惜,只因從那些花木中,她看到了曾經的自己,被困住山上,沒有一點自由的那株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