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語氣輕松,像個認識多年的老友,又像油嘴滑舌的小生。白傾心笑了一下,說:“不是誰都能吃哀家的拌黃瓜?!?/br> 主要是,白傾心根本不會拌,倒是鄧小魚,做得很好吃。 拿了黃瓜,白傾心又去冷凍飲料區給東方有炮拿啤酒。對啤酒白傾心不太懂,于是問寧則:“拿哪一種好?” 寧則看了看,指向其中一種:“這個吧……” “哦,”白傾心卻伸手拿起另外一種,“這個吧,這個便宜……” 寧則:“……” 白傾心要拿好幾瓶,于是轉身取袋子。再轉過來時,寧則已經走向另一邊的冰柜。 那個冰柜放的都是冰淇淋,各種包裝各種口味琳瑯滿目。燥熱的夏天又一只冰淇淋在手,也算幸福??吹綄巹t正在挑選,白傾心提醒他:“有菠蘿味的么?給我拿根菠蘿味的?!?/br> 寧則點點頭,伸手剝開冰柜門。 冷氣撲面而來,夏季帶來的悶熱因此少了幾分。寧則仔細看了看,沒有發現菠蘿味的,正想問問白傾心要不要換個口味時,忽然看到了另外一種冰棍。 冰棍的包裝很簡單,綠色的圓圈配上三個簡單的大字:綠豆冰。 寧則抬頭,看到白傾心正在裝啤酒。 冰柜只到白傾心的大腿處,稍稍一彎腰,就能輕而易舉的取到里面的東西??墒菍巹t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白傾心只是小小的一點兒,她得拿著凳子才勉強夠到冰柜??赏镆簧焓?,還是什么都拿不到。每每這樣,她都會氣嘟嘟的跺腳:“冰冰,要冰冰?!?/br> 然后,寧則便走過去,把綠豆冰拿了出來。 “看什么?”白傾心忽然開口,“冰棍拿了嗎?” “嗯?”寧則這才回過神來,說,“菠蘿味的沒有了,不過這兒又一款你喜歡的?!?/br> 寧則伸手,把綠豆冰拿了出來。 走過去,寧則笑著那它給白傾心看:“和以前一模一樣?!?/br> 這是一款懷舊冰棍,在白傾心小的時候風靡整個鯉縣。不僅小孩,就連大人都喜歡啃上兩口。雖然如今過去了那么多年,可這款冰棍仍然沒有消亡,甚至被商家做成了一模一樣的懷舊款。 白傾心頓了一下,看向寧則手里的冰棍。 紙包裝,綠色圈,毛筆字。 確實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可是,白傾心卻忽然覺得難受起來,就像有一只手,一直將她往水里拽。而水里,游來游去的魚反佛她不愿意記起來的記憶,讓人眼花又眩暈。 “你記不記得?”寧則又說,“九幾年的鯉縣,這款冰棍家喻戶曉。買冰人一個一個大的保溫箱,里面裝滿了……” “我不記得!”白傾心忽然開口,語氣變得十分不耐煩,“我不記得有這款冰棍?!?/br> 寧則愣了一下。 她應該記得的。 說得這么明顯,她應該記起來了的。記得這款冰棍,以及與這款冰棍相關的人。 寧則有些難受,他似乎被人遺忘再了角落里,或者說從未被人記住過。這些天的明示暗示了無蹤跡,仍舊勾不起她一絲的記憶。算了,寧則認了,他果真沒有給白傾心留下記憶。既是如此,他只有開門見三的問了:“那你還記不記得楊……” “不記得?!辈坏葘巹t說完,白傾心便提著裝好的啤酒轉身離開,“我什么都不急得?!?/br> 你還不記得楊辭? 這話還來不及說,就被白傾心否認了。 她似乎很煩躁,甚至在拒絕。 拒絕回答寧則的任何一個問題。 白傾心提著啤酒,快步走到收銀臺。小賣部的風扇呼呼地吹,胖阿姨數了數袋子里的啤酒,說:“三十二塊?!?/br> 付了錢,白傾心走出來。 天黑了,路燈亮了。 車來車往擾亂了這個安靜的世界。她仿佛聽到了蟬鳴聲,聽到了吆喝聲,甚至還有黑狗的叫喚聲。白傾心覺得腦子亂成一團,就連方才寧則跟她說了什么,她也有些忘記了。 她覺得自己是忘了的,因為這么多年來她從未向人提起過。 可是現在,有一個人,總能輕而易舉的勾起她的記憶。 “傾心?!睂巹t也跟了出來。 白傾心抬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拔抑滥阈r候去過鯉縣?!卑變A心說,“可這里是貢城,我不知道你在鯉縣待了多久,可是以后,別在我面前提鯉縣了?!?/br> 鄧小魚提鯉縣,沒關系,東方有炮提,也沒關系。唯獨寧則,每每他提起鯉縣,白傾心總會恐慌,好似腳下有個深淵,里面滿是狗吠的聲音。 白傾心有些瘦,背影稍顯單薄。寧則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她十分不愿意,也不會主動提起那個叫楊辭的人。 算了。 寧則暗自嘆了一口氣,上前拿過白傾心手里的啤酒:“走吧,回去?!?/br> 兩人慢慢往前走,各有心事,不言一語。 >>>>>>>>>>>>>>>>> 白傾心回去的時候,東方有炮正抱著一個熊貓蛋糕蹲在角落里細舔。末了還說:“小丑魚,你蛋糕不行啊,奶油太膩了?!?/br> “說什么呢?”白傾心進來,恰好聽到他的這句話,“怎么叫人的?我怎么教你叫人的?” “好好好!”東方有炮站起來,挪了個地兒,“美人魚你這蛋糕忒好吃!” 白傾心很滿意:“這才像話?!?/br> 寧則走進來,把啤酒放到桌上。鄧小魚見了,問:“咦?你不是那個……” 鄧小魚只見過寧則一次,那是東方有炮來貢城那天,他送白傾心過來,順道進了蛋糕店。后來,他還買了個蛋糕,又加了鄧小魚的微信。 可是幾小時后,她便和白傾心同事刪掉了寧則的微信。 不過后來白傾心跟鄧小魚說過,說她在醫院碰到寧則了,又說寄過來的藥肯定是寧則給的。為了說句謝謝,白傾心又不得不把微信加了回來。 這些鄧小魚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今天寧則也會過來。 “怎么了?”看到鄧小魚有些詫異,寧則笑道,“沒做我的飯?” “做……做了……”鄧小魚想了想,又說,“夠吃?!?/br> 果然是條呆萌的魚。就連東方有炮都忍不住開口了:“小丑……哦不,美人魚,你別搭理他,他不吃飯的……” 白傾心忽然覺得有些累,又莫名的覺得有些吵鬧,于是轉身上了閣樓:“吃飯的時候叫我,我休息一會兒?!?/br> 出門前還是精神奕奕,回來后有些焉巴巴了。東方有炮有些納悶,問寧則:“她怎么了?” “……”寧則想了想,“我不知道??!” ☆、010 心境 蛋糕店的門關了,里面卻亮著橘黃色的燈光。感覺有些昏暗,鄧小魚順手打開了一盞白熾燈。朦朧的氣氛由此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 東方有炮坐在一邊打游戲,鄧小魚把菜端出來的時候提醒他:“往旁邊站?!?/br> 不為難鄧小魚,東方有炮挪了挪地兒。 倒是寧則,隨著鄧小魚進入廚房:“還有什么要端的么?!?/br> 還有兩個菜一個湯,但是鄧小魚卻說:“不用了,我自己來?!?/br> 然而寧則卻主動拿起一盤菜:“別客氣?!?/br> 鄧小魚頓了一下,不再推遲。 幾分鐘后,兩人把菜全都端了上來,只剩一鍋湯。 東方有炮還在玩游戲,看到鄧小魚走過來,問她:“小丑魚你要玩游戲么?我這有一件裝備,送給你好不好?” 東方有炮啥時候這么好了?鄧小魚翻了個白眼:“我不玩游戲?!?/br> 東方有炮嘆了一口氣:“沒愛好?!?/br> 愛好?沒錯,鄧小魚沒有愛好。 小時候老媽失蹤,鄧小魚跟老爸相依為命,后來老爸意外死亡,她便由大伯撫養。大伯家并不富裕,多了這個一個小孩,更是入不敷出。 初三那年,鄧小魚十六歲。 大伯母急急忙忙跑到學校,又說帶她去辦身份證。一無所知的鄧小魚便去了,可沒想到,半個月后,大伯母忽然把她帶走,直接退學。 她們從來不問鄧小魚的意見,從不。 走了以后鄧小魚才知道,原來有個親戚開了家蛋糕店,缺少女工,大伯母已與他商量好,讓鄧小魚在里面做工。 從那時起,鄧小魚便沒有愛好了。 她做蛋糕,她工作,只是為了掙錢。 鄧小魚記得,離開學校的第三天,一向成績好又乖巧的白傾心翻閱高高的圍墻,跑到蛋糕店里找她。然而兩個十六歲的女孩對此亦是無能為力,除了抱頭痛哭,別無他選。 “廢話真多?!编囆◆~嘀咕了一句,又對東方有炮說,“我去弄最后一道湯,你去閣樓把傾心叫下來?!?/br> 然而鄧小魚的話并沒有什么威力,東方有炮頭也不抬:“沒空,不去?!毕肓讼?,東方有炮又說:“老寧,你去?!?/br> 嗯?寧則往閣樓走去。 >>>>>>>>>>>>>>>>> 白傾心正在發呆。 她的思緒十分凌亂,即使努力,也只能壓下一半。而剩下的另外一半,總在腦里揮之不去,像一只寄生蟲,弄得人奇癢無比,可又無法伸手抓撓。 就算專業書籍擺在眼前,她也看不下去了。 在她第三次打開書的時候,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稍顯沉重,踏在地面發出悶悶的響聲。這聲音不是鄧小魚的,鄧小魚的腳步聲白傾心一下就能聽出來。 她能隱隱約約猜到來的是什么人。 果然,敲門聲很快響起。 “傾心?!睂巹t的聲音,“小魚讓我上來叫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