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節
遷墳? 藍歌緊緊抱著碑石的手指青白,就如她的臉色一般。 她的手在顫抖,就連心也在跟著顫抖,“誰有這個資格給他遷墳?” 她是他的mama,除了她誰有這個權利?再說,遷墳是他們這樣遷的么?當她是弱智還是三歲孩童? 這不是遷墳,而是毀墳! “你這樣讓我們很為難,我們要把他搬到席家墓園去?!?/br> 拿著錘子的中年男人微微皺了皺眉,瞟了眼拿鐵鍬的,示意他快去給雇主打電話。 搬到席家墓園去? 是席云崢讓這些人來遷墳的? 他怎么能這么殘忍? 即便一出生就沒有氣息,但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那個男人怎么能這般驚動這個可憐的孩子? 他就不怕遭天譴嗎? “究竟誰讓你們來遷的,我不管,我是孩子母親,我不答應,你們休想再動一下!” 這個孩子已經夠可憐的了,來到人世間連一口新鮮的空氣都沒呼吸上,她不能再讓她的孩子遭一點點罪! 她牙關一咬,那是捍衛孩子誓死的決心。 他們要動,就讓他們從她的尸體上踏過去。 拿鐵鍬的男人掛了電話,眼中劃過一抹狠色。 “主家說了今天是挑了許久才挑到的好日子,不能讓席家的血脈流落在外,這墳必須遷?!?/br> 說著,又給另外三個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制服住這個女人。 藍歌一個弱小的女人哪里抵得過那幾個壯漢子,被兩個男人擒住,死死按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破壞了女兒的墓地,從里面捧出骨灰盒。 墓地荒涼,哀風遍野,任憑藍歌怎么哭天搶地,怎么求他們,可那些人鐵石心腸一般就是不為所動。 前面不遠處有個來祭拜亡妻的好心人聽聞女人哭聲,上前幾步,一看是幾個男人在欺負一個女人,他上去找那些可惡的男人理論,可那四個糙漢子膀粗腰圓的不好對付。 他勢單力薄也不想為了一個陌生人白白吃了傻虧,腳步頓下,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幫她報了警。 那四個男人拿到骨灰盒,收拾了工具轉身就走。 藍歌咬咬牙,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拼命沖了上去,慘白的指尖死死抓著骨灰壇不肯放手,嘶聲悲鳴。 “你們把我女兒放下!把我女兒放下!” 她絕對不讓他們把女兒帶走,絕對! 與她爭搶骨灰盒的男人,見這女人發紅的雙眼,饒是他在經常在墓地上工作鬼神不怕的男人,心下也是猛地一秫。 “小姐,你這樣我們真的很難辦,我們收了別人的錢,就得把事情做好?!?/br> 藍歌唇色雪白,“你們要多少錢,我可以給你們,求求你們不要把我女兒帶走……” 這個女人這么固執,其他三個男人捏了捏拳頭,抓住她的手臂,要把她的手從骨灰壇上扒下來,“你這個女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們在干什么?” 一道男人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藍歌扭頭一看,是喬劍波。 頓時,喜從悲來。 藍歌看向喬劍波,嘶啞顫鳴的聲音如鶯啼血,在這荒野之中分外哀怨。 “喬醫生,他們要把女兒帶走?!?/br> 喬劍波看到藍歌身后的那成為片片碎石的墓碑,眉心一擰,這一定是席云崢派來的人吧。 他瞥向那四個男人,怒氣沖天低吼,“你們這樣砸人墓碑,難道不違公序良俗?更何況那還是一個孩子的墓碑,你們就沒有孩子嗎?不怕會有報應,落到你們孩子身上?” 那四個男人身子也不由輕輕一顫,狡辯道,“你胡說什么呢,我們這是為主家遷墳?!?/br> 其實,砸人墓碑非他們所愿,但他們拿人錢財,就得替人辦事,那個主雇私下里會再給他們一筆錢,還說,即便是違法犯紀,大不了去拘留所幾天而已,但給他們的酬勞可是他們十年也賺不到的。 幾人僵持不下,藍歌趁著這人不防備,狠狠一口咬在了他手背上。 他吃痛,一只手一松,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赫然的牙齒印,面容猙獰起來,猛地揚起另一只手用力推開藍歌。 藍歌受力之下,身體失去平衡,往側栽倒而去,但她仍是緊緊抱住了那小小壇子,為了不讓壇子摔破,讓自己肩膀一側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喬劍波憤怒大罵一聲,“你怎么動手打女人?”惡狠狠給了那個男人一拳頭。 那男人甩了甩被咬的手,捂了捂自己被打的臉頰,“你眼瞎???是這女人先咬我!” 幾個兄弟見一人挨揍,擼了擼袖子,就上去把喬劍波往死里猛揍了一頓。 喬劍波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醫生,又不常干粗活,這點小力氣在幾個糙漢子面前就比女人好了一丟丟而已。 沒一會兒,喬劍波就被揍得滿臉是包。 藍歌放下骨灰盒,撐起疼痛的身子,上去拉扯,叫他們住手。 幾個男人兇神惡煞的,又猛推了藍歌一把。 藍歌一踉蹌,不偏不倚摔在了骨灰壇上,人骨骼與搪瓷壇子相撞,顯然人的骨骼更勝一籌。 壇子“啪啦”一聲,瞬間四分五裂。 隨著壇子的裂開,一捧骨灰灑滿在石子路上。 這會兒哪里還能顧及被揍的喬劍波,她火急火燎地去抄起女兒的骨灰。 明明是晴天白云的,不知怎么起了一陣陰風,大風刮過,骨灰被風卷起揚開,指間、破甕里的骨灰統統隨風而散。 一下子,天都變灰了。 心痛至極,她咬著唇,淚水無聲地簌簌落下。 可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孩子連個家都沒了,就那么四處飄散去滋養萬物去了。 她顫抖著手,急忙拉開衣服拉鏈,將羽絨服張得大大的,用身體兜蓋住那些飄起來的骨灰,就好像把她的寶貝兒緊緊納入了懷里。 在遠處看著的那個好心人眼看著不好,這再被打下去,可不得出人命,大叫一聲,“警察來了?!?/br> 四個男人本就心虛,一聽警察來了,嚇得冷汗直流,一看他們已把人打得鼻青臉腫,再一瞧那被摔破了的骨灰壇,心想這次完了,錢沒撈著,還把人打了,可不是蹲派出所那么簡單了,還是趕緊跑路吧,連工具沒顧得上拿,一溜煙地逃走了。 那個好心人也趕忙過去,將飽受過拳打腳踢的喬劍波扶起。 喬劍波的臉上被揍了十幾拳,鼻梁都被打歪了,痛得他呼吸都有點困難。 他對那個好心的男人說了聲謝謝,心疼地朝藍歌睇了一眼。 她匍匐在地上的羸弱身軀劇烈地顫抖著,他抹了一把鼻血,緩緩走過去,蹲在她身邊,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藍歌,沒事了,那些人走了?!?/br> 藍歌抽泣不已,抬起一雙嫣紅得似血的眸子,無助道,“可是……孩子的骨灰壇碎了……” 看著她那哀傷到絕境的樣子,他的心似乎也同那個壇子一般碎掉了。 他默默地將自己外套脫下,對她說:“地上臟,你先起來,我先用我的衣服幫你兜住。我們再找一個壇子裝起來?!?/br> “我怕……” “怕什么?” 喬劍波盡量把聲音放柔,生怕她再受一點刺激和驚嚇。 淚水沿著藍歌臟兮兮的面頰無聲地滑下來,“我怕我一起來,孩子就要隨風飄走了……” 喬劍波勸了她很久,他勸不住,剛要打電話給田澄,叫她來勸一勸藍歌,可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肅穆得冷瑟的身影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他捏了捏手機,憤怒起身朝他走去,帶著血的手揪住了男人的衣領。 “席云崢,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嗎?你現在滿意了嗎?” 席云崢根本沒在乎喬劍波說的,他直愣愣地望著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藍歌,除了爺爺去世那晚,他從沒見過她哭得如此絕望過。 男人深了深眉眼,沉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現在還裝蒜?找人來遷墳的難道不是你嗎?就算你要遷墳,也不能砸墳啊。那也是你的女兒,你怎么就這么沒人性呢?” 遷墳? 他怎么可能叫人來遷墳? 那座墳里安葬的根本就是他女兒的骨灰。 他懶得多說,一把推開喬劍波,走向藍歌。 “藍歌,跟我走!” 藍歌死死趴在地上,抱著那一團心碎。 她埋著臉,早已哭得聲嘶力竭,喉嚨口只能發出微弱的沙沙聲。 “我平白無故坐了三年冤獄,還不夠嗎?你為什么……還要如此折磨我?我什么都沒有了……僅有的這團灰,你還要把她奪走?席云崢,你為什么……這么狠?” ☆、第387章 番外 席總請您自重 男人死死皺著眉,一雙深邃如漫漫黑夜的眸子不期地對上她的眸,狠狠攫住。 “我狠?藍歌,你何嘗不狠?你大學時期對雪兒做了什么,導致她被退學?后來她跟我從法國回來,你又對她做了什么,害得她少了半個zigong無法生育?我給過你認錯的機會,是你不要。我讓你去坐牢,可你出獄后,竟一點沒改變?現在你禍害不了雪兒了,卻來禍害宴青?藍歌,我也想問問你,你要怎樣才肯不折磨我?” “當初夏雪退學是因為她跟老師的緋聞,難道這也要怪在我頭上嗎?至于……宴青,我沒主動找過他,也沒要他跟你作對。他愛干什么,那是他的權利和自由。我不是神,我沒法控制他!你一次又一次為此找我麻煩,何必?” 藍歌備份交織,情緒十分激動,一雙敵視著他的雙眸映出些許紅意。 “那些惡意中傷她的緋聞,難道不是你散播出去的么?哪怕你嫉妒她,也沒必要這樣,不是么?若不是這件事,我還真看不出藍歌你是這么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br> “嫉妒?夏雪……身上有那樣是值得我嫉妒的?”藍歌低低冷笑,似想起什么來,“哦,是因為她得到了你席云崢的愛么?曾經,我還真是有那么點嫉妒的?!?/br> “藍歌,你終于承認了那件事是你做的。你知不知道,你葬送了夏雪的從醫生涯?” 此刻,藍歌一點也不想解釋。 她很清楚,她如何解釋都是多余,席云崢絕不會因為她幾句蒼白無力的解釋就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