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
    這回田澄要這一次性全數說了,這樣的機會難得,不是嗎?    “你知不知道她在牢里經常挨餓生病不說,動不動被女囚欺負,你知不知道她那時已經有了身孕?你又知不知道她身為一個婦科大夫,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去,無力拯救,有多痛?    都說虎毒還不食子,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能對他們母女不聞不問,你怎么就這么心狠手辣?你還是不是人?”    ☆、第377章 番外 溫暖不了你的歲月    田澄不明白,一個男人怎么能這么狠心?    就算不為藍歌想,也得為孩子想想啊。    當田澄說到那個可憐無辜的孩子時,席云崢為之一震,剎那間,臉上所有的神色暗下去,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死寂悲涼。    察覺到身邊男人的異樣,夏雪悄無聲息地站出來,泛著淚光的眸看向藍歌。    “歌兒,我真的不知道你那時有孩子,要是知道,一定不會讓你失去孩子,我知道那種……痛苦?!?/br>    前者所有的情緒也只是那么一瞬間而已,他的眸子恢復往日的深沉。    他握了一下夏雪的手,聲音低沉。    “這世上有因必有果,這便是報應?!?/br>    “好一個報應!”    藍歌微微仰頭,發絲些許凌亂,聲音竟有些自嘲癲魅,臉色亦是異常發白,一雙清滟的眸子媚眼如絲,又深深藏著說不盡、道不出的悲哀。    可不悲哀么,可不好笑么?    從十七歲始,她就開始追隨他的腳步,她甚至為這個男人顛覆了整個人生,到最后竟得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報應。    藍歌一步一步向前,走到席云崢和夏雪面前,站定,猛得抬起右手作勢要摑夏雪,一下子就教席云崢狠狠扼住手腕,她看著他漆黑如星的眸,淡然一笑,在右手被捉住那一刻,同時揚起了左手,猝不防及之下,就扇在了夏雪如花似玉的臉上。    要知道,她是個左撇子,左手力氣大一些呢。    好一個狡猾的藍歌!    當然在她意料中的是,她的臉上也很快迎來尖銳的刺痛,激烈的掌風帶著強大的氣勁狠狠擦過,臉頰立即火辣辣的痛。    見得藍歌被打,田澄“哇”得一聲掩住了口,淚滴漸落。    席云崢一驚,瞳孔募得一暗,打她的手臂微微一顫,掌心處襲上陣陣麻木的疼,仿佛要從掌心處蔓延至心臟。    他捏了捏手掌,不再多看藍歌一眼,隨即就要去安撫夏雪。    男人下一步舉動,她計算無遺。    她又迅速向前,用力推了一把夏雪。    夏雪驚慌失色“啊”的一聲,踉踉蹌蹌地往后跌去,他則立即轉身去拉夏雪,正好,她鉆了空子,又是一巴掌打向席云崢的臉,清脆又響亮,好聽又刺耳。    這下,滿堂的人都掩住了口,連連發出倒抽冷氣的聲音。    藍歌竟然扇了席云崢一巴掌,在江城,誰有那么大的膽子?    本以為席云崢還會再賜她一巴掌,誰料沒有。    他攬住了夏雪柔弱嬌小的身子,如冰川利刃的眸光懾人,鐵鐵地射向藍歌,萬箭穿心。    “我允許你打我,但絕不允許你傷她分毫?!?/br>    這便是最后的答案。    即便他們相識了十數個年頭,她也比不上夏雪分毫,這便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吧。    她冷笑,眉眼依舊微彎如月。    笑得花枝亂顫,不過用來掩飾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左手已是虛軟,雙腿也是無力。    原來打那個男人是要用那么大的力,下那么大的狠心,才能做得出來。    “這巴掌是為我女兒打的?!彼琅f是笑,笑姿冰霜絕艷,沙啞的嗓音又頓了一下,“這大約也是報應?!?/br>    見藍歌挨打,喬劍波和席宴青用了全力從席云崢的保鏢手下沖了出來。    “藍歌,藍姐,沒事吧?”二人異口同聲道。    她只笑,無聲地搖頭。    “哥,你打我沒事,但我也決不能允許你動她一下?!?/br>    怒吼一聲,席宴青掄起拳頭,就朝席云崢臉上打去。    那么多年的感情呀,他怎么可以動手打她呢?怎么可以?    席云崢眸光一斂,更見混暗,何時他們兄弟倆打過架,這個女人可真是……    之后喬劍波也加入,三人廝打在一起。    席宴青和喬劍波,一個是豪放風流的畫家,一個是斯斯文文的醫生。    即便二個對付一個,也非善于搏擊的席云崢對手。    隨后,那五個保鏢又急急過來鉗住他們。    這下喬劍波臉上身上出彩更多,席云崢臉上也破了相。    唯有席宴青仍沒受傷,再怎么樣,席云崢也不會對他動手。    田澄嚇得楞在原地。    這場架已結束,輸得是她。    她心疼又感激地看了席宴青和喬劍波一眼,輕輕道了聲謝。    恨中夾柔的眸光再細細描繪了席云崢一眼,收住,轉身,回頭,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眼,恩義愛恨從此放下。    “席云崢,你放開他們吧,我這就離開?!?/br>    不再是曾經那個溫怡如玉對她百般呵護的席大哥,而是席云崢,到頭來也不過只剩下一個名字而已。    聲音輕婉靜柔,像是從靜若空谷的彼端傳來的,似能通透靈魂。    一笑而過,恩仇皆泯。    回過頭來時,驚覺熱淚已跌蕩了一面,只向前邁開一步,頭一昏,腳下一軟,就這樣栽倒下去。    全場人都尖叫起來。    某人高俊的身形猛地一晃,手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探,從身后攬住了她的身子,她是那么輕,輕地讓他雙臂震顫。    “歌兒……”    從喉頭迸出的聲音粗噶低啞,竟不像他自己的聲音。    見她瘦削的面頰透出死一般的慘白,他的眸色又是攸得一深。    眼皮沉重,視線模糊,周身卻縈繞著他沉香屑一般的好聞氣味,微甜,溫柔迷離的光暈泄在他身上,依舊那般迷人,令人憧憬神往。    是他,她怎么能忍住,不再貪婪地多看這人一眼。    總覺這一閉眼,再也睜不開了。    她笑起來,純粹也凄戚,音色虛浮,喃喃低語。    “聽說……總會有那么一個人驚艷了你的時光,卻溫暖不了你的歲月。這般……結局也好,也好……只希望……你好……”    你好,我就好,愛一個人如斯簡單而已。    后來,身邊人聲沸騰,腳步聲嘈雜。    再后來,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    渾渾噩噩地醒過來,周圍是陌生的壞境,空氣中的消毒水味她再熟悉不過。    昏迷之前,她記得是席云崢把她送來了醫院。    她睜開疲倦的眸子,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冷峻的臉。    他的眉梢擰地極深,嘴唇也緊緊抿著,那樣子是在擔心她嗎?    男人顫抖著手朝她的臉輕輕伸過去,她兩邊臉頰腫脹通紅,手又猛地僵住,在半空滯了下,好像不知道該撫摸她哪一邊的痛處。    終是眉頭又沉了下,將手收了回來。    那想輕聲問出的一句——疼嗎,也隨著唇瓣磕碰了下終是沒說出口。    藍歌好像看懂了他要問的話,只是微微笑著,無聲地搖了搖頭。    多好,就這么靜默地相視著,不需要任何言語,在彼此的眼里只看到彼此。    多久,兩人沒有劍拔弩張、針鋒相對,藍歌喜歡這種感覺。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從時光指縫里偷來的一樣,歡歡喜喜,又戰戰兢兢。    半響地沉默后,還是席云崢先開了口。    “你營養不良,血糖低,以至于剛才昏倒了。出院后,好好調理陣身體吧?!?/br>    席云崢看著這樣消瘦憔悴的藍歌,心里竟然是如此抑郁難舒,嘴里酸澀地像含了一顆變質了的糖果,不知是苦是甜。    他想,這三年多的監獄生涯也該償還了她所造下的孽了,更何況她現在身體又是這樣的糟糕。    這樣的結局,就是他希望的么?    他心中竟矛盾起來。    他這樣的口氣,繞指柔,幾乎可以化開她的骨頭。    藍歌想,他還是關心她的。    這一刻,莫名其妙地,藍歌忍不住哭了出來。    靜靜地,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哭泣,仍舊沒有一點聲音。    在睜開第一眼看到他時沒有哭,他一句輕如塵埃的關心就讓她感動地哭了。    藍歌一哭,席云崢捏成拳頭的手,終究是無法自已地探向她的眼角,溫柔地拭去她眼睛淚珠。    “歌兒,如果,你沒做那些錯事該多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