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么，現在擼不到毛了。

    程靜遲看著手里幾根參差不齊的貓毛，嘆了口氣嫌棄地在貓窩里翻揀。

    這個時季，天氣轉暖，初一也開始掉毛，貓窩里一抓就是一手的毛。

    初一發怒時背脊上豎起的那根毛是弄不到了，拿這些軟毛也湊和吧，反正初一最近養得油光水滑的，毛色那個漂亮哦！

    程靜遲費了老鼻子勁，把家里上上下下都仔細清掃了一遍，衣服被子上也不放過，總算集齊了一大把毛。他把那些貓毛捋順了，用一個小木盒裝起來，帶上那截天音木，想到柜子里儲物袋中的銀塊，取了一小塊出來，然后一把揣進包里，又把昨天從乾坤珠里采摘出來的菜和水果裝進筐里，拿到車上，開車出門去了。

    北城區有個老街，以前是靖城有名的文物一條街，賣錢幣的、賣字畫的、賣古籍的、賣玉石的、賣古董的都混在一起，還有一些傳統的手工業小店，比如造紙的、燒玻璃，手工制陶的等等。

    程靜遲把車停在路口，沿著小巷子往里走，最后進了一家筆齋。

    這家店他還是聽以前一個搞藝術的同學說的，是一家專門手工定制毛筆的店鋪，老板祖上據說就是專門做筆的，文化大革命，家里受了牽連，這門手藝差點失傳，后來在老城區這里開了這家店，一直經營下來，快有二十年了，那些畫畫的，寫毛筆字的都喜歡到他家定做，據說手藝挺不錯的。

    店面布置得很雅致，木質的雕花大門，走進去映入眼簾的就是各種筆，墻上掛著的，柜臺里擺放著的，全是大大小小各種規格的毛筆。

    程靜遲不懂這個，看不出好壞，就覺得筆真多，看得人眼暈。

    柜臺后面坐了一個年輕人，戴著一副無邊眼鏡，正低頭擦一枝筆管，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要買筆嗎？隨便看，不買也沒關系?！?/br>
    程靜遲：“……”

    一開口就是勸人不要買，這樣做生意真的好么？

    程靜遲十分無語，敲了敲柜臺，直接開門見山地道：“這里可以定做毛筆么？”

    年輕人頭也不抬，回答道：“可以的，你想定做什么樣的筆？硬毫？軟毫？兼毫？”

    程靜遲有點懵，他只知道什么狼毫羊毫的，這個硬毫軟毫兼毫又是什么鬼？完全不懂好嗎？

    年輕人大約也看出他似乎不像以前的顧客那樣是圈子中人，于是換了個說法：“你定做的筆主要是用來干嘛的？寫字用的還是畫畫用的？”

    程靜遲說：“勾線用的?！?/br>
    “勾線用的，那就用狼毫，狼毫比較軟，而且線條比較細，筆管呢？筆管你選擇什么材料比較順手？我們這里一般有金屬類、木材類、竹類、瓷類和玉石類，以前還有象牙和犀角的，不過現在沒有了，原因你懂的?！蹦贻p人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程靜遲囧了一下，連忙在自己被老板繞暈之前把自己帶的材料拿出來，提出自己的要求：“筆管要用我帶來的這種木材，筆頭部分的材料我也帶過來了，至于其他的筆頂筆斗部分，我帶了一小塊銀片，能用就用，不能用你再看看用什么材料比較好，這個隨意?！?/br>
    反正筆管和筆頭部分是一定要用自帶的才行。

    老板接了過來，發現那截木頭雖然看不出來是什么木頭，但是手感不錯，估計做筆管挺合適，至于那一撮毛——

    他扒開來看了看，摩挲了兩下，又聞了聞，說：“這是貓毛吧？”

    嘿！

    這老板挺專業的??！

    程靜遲樂了：“就是貓毛，家里養了只貓，整個春天都在掉毛，我把這些毛都收集起來，正好夠做一支筆的?！?/br>
    “這毛挺不錯的啊?！蹦贻p老板又搓了搓，非?？隙ǖ氐?，“都趕得上我家老頭子十幾年前做的那只狼毫了?！闭f著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真狼毫，不是現在常用的黃鼠狼的尾毫?！?/br>
    程靜遲：“？??！”

    原來狼毫并不是指真狼毫而是指黃鼠狼么？程靜遲覺得又漲了一點見識。

    想想也是，現在狼啊虎啊豹子啊連野豬都保護了，除了某些特定區域，秋收之后政府會組織人上山打獵防止野豬作亂之外，這些野生猛獸基本都被保護了，有種跑去狼身后捋一把毛做毛筆試試，不咬死你也會被有關部門追著罰款罰得你傾家蕩產。

    因為手工定制毛筆的工序比較多比較復雜，時間也比較長，再加上最近靖城春天的天氣并不怎么好，陰雨綿綿的，老板沒說具體的定制時間，只約了一個星期后再給他打電話。

    要不是這家筆齋聲名在外，他都懷疑是不是騙子了。

    態度這么傲慢，真的會有生意么？

    程mama的鹵味館早已經開業了，他一直沒去看，聽說他媽把店鋪收拾出來后，不光賣鹵味，還兼賣藥膳，生意據說還挺不錯的。

    今天正好抽空過去看看，順便給他媽帶點純天然綠色蔬菜。

    到大學城的時候，已經中午三點半，正好是吃飯的尷尬期，午飯太晚，晚飯又太早，店里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幾個吃下午茶和喝養生湯的?？?。

    空氣里漂浮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既清且淡，聞著還有股若有似無的藥味，不像別的飯館里傳出來的那么濃冽，勾得人饞涎欲滴，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程靜遲打開后備箱，從后門把蔬菜和水果還有程mama熬藥膳要用到的一些常規藥材比如金銀花、枸杞之類的都搬了進來。

    程mama倒是沒有拒絕，翻揀了一下，笑著說：“你來得正好，晚一點有個熟客要來喝潤肺滋補湯，剛巧我這里的黃精用完了，正打算用麥冬代替的，你這就送了這么多黃精過來?！?/br>
    “啥？”程靜遲猛地抬起頭，差點連菜筐都掀翻了，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媽。

    “我說啥了？”程mama一臉不解，不明白自己哪句話惹得兒子這么大反應，“有個客人來喝潤肺滋補湯??！”

    “不是，這句話的下一句?！?/br>
    “哦?！背蘭ama說道，“黃精用完了?！?/br>
    “再下一句?！?/br>
    “我打算用麥接著代替，雖然效果沒有黃精那么好?！背蘭ama答道。

    “嘿！就是這個！”仿佛醍醐灌頂一般，程靜遲終于悟了，困擾他許久，一直無解的問題居然因為程mama這一句無心的話語迎刃而解。

    對??！

    繪制儲靈墨水的材料他沒有，但是他為什么一直要拘泥于非要這些地球上根本不存在的藥材呢？他可以研究這些材料的效用，然后看能不能用地球上同種功用的藥草代替??！

    反正這些材料又不會憑空掉下來，他就多試幾次唄，就算不成功也沒關系，就當練手好了，他乾坤珠里別的不多，就是藥材多??！

    想通了，程靜遲頓時心情明媚得像放飛的小鳥，站起身抱著他媽，“啾”地一下重重地在他媽臉上親了一口。

    “嘿，媽，你可真是我親媽，謝謝你，你真是太聰明了！”

    說罷，也不等他媽反應過來，一陣風似地竄回到車上，打著方向盤回家。

    “……”程mama看著兒子火燒屁股離去的身影，十分無語。

    店里正慢條斯理喝著養生湯的客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善意地起哄道：“哎呀，老板娘魅力可真大，這么帥氣的小伙子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br>
    “扯蛋！”程mama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帥伙子，那是老娘的兒子！”

    語氣特別驕傲，特別自豪。

    第91章

    回到家, 程靜遲便進入冥想狀態, 果然看到識海深處那本古樸的符箓傳承書。

    這是程靜遲修為提升后，第一次研究這本符箓書, 發現修為提升后，符箓書的外表似乎變得亮了一點，點開一看, 發現打開的第一頁頁面又多了許多內容, 正是關于繪制儲靈符紋所需墨水和草藥的注解, 以及符紋結構圖。

    程靜遲一行行看下去, 銀葉草不用說，他自己早已經實驗出來了, 主要就是回復靈力。然而繪制儲靈紋的墨水除了銀葉草之外，還有寧神花、幽靈菇等等雜七雜八將近十來種材料。

    程靜遲將這些材料的特性都記了下來, 自己查資料, 還特地打電話向喬外公請教，將和這些材料功用相同或者類似的草藥全都記了下來，列了一張長長的單子，林林總總加起來居然一共有將近一百多種，這其中當然不全是草藥，還有樹木、花草、甚至還有某些珍稀動物礦石類的。

    有些材料乾坤珠里他種了不少，有些沒有, 尤其是那些野生動物的血液啦還有一些管制類的原料等等。接下來的時間，程靜遲一邊利用現有的材料試驗，一邊四處搜羅材料, 厲戰休息的時候也會幫忙東奔西跑，到處托人找關系。

    為了這些材料，程靜遲也是拼了，把通訊錄上所有有交情的沒有交情的全都聯系上了。人多力量大，短短幾天時間，居然被他湊了不少材料。

    厲戰幫他負責“收貨”，程靜遲自己就縮在家里研究這些替代品，沒日沒夜昏天暗地忙了將近半個月，居然真的被他找了好幾種替代材料出來。

    這幾天程靜遲只顧著研究墨水材料，別的全部都丟到一邊，類似給程mama送菜，給喬外公送草藥這類的活基本都是厲戰出面的，程靜遲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一臉胡子拉碴的，小鮮rou都成了老豆腐渣了。

    厲戰看不過眼，把他從臥室里強行拉了出來，說：“休息一下吧，反正也不急著這幾天?！?/br>
    把身體累垮了怎么辦？

    雖然說程靜遲現在的修為已經突破先天，晉級為氣武境，成了一名貨真價實的武者，身體素質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但是遠遠沒有強到能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長時間鉆研煉丹和符紋的地步。

    不管是煉藥還是繪制符紋，除了消耗體力，靈魂力的損耗更加驚人，程靜遲這樣完全沒有接觸過，靠著一本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符箓傳承自行研究的門外漢，想要在缺乏材料的情況下找到繪制符紋所需要的特定墨水的替換材料，那可是大師級別的大能才能做到的任務！

    他可不愿意替換材料沒找著，最后男朋友卻累垮了。

    程靜遲今天試驗了一上午，也有點頭昏腦漲，眼前都是重影，知道自己身體到了極限，厲戰一叫，就很順從地出來了。

    狀態不行，一直悶頭研究也不是辦法，效率太低了，還不如休息一下，等身體恢復到最好的狀態再繼續，反而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程靜遲洗了把臉，大腦清醒了一點，抬起頭看著鏡面時，“嘶”了一聲。

    臥槽！

    這個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犀利哥是誰？

    對于有點輕微潔癖的程靜遲來講，這樣儀容不整邋里邋遢的樣子實在是不能忍。

    程靜遲拿起剃須刀，對著鏡子正努力刮胡茬，聽到電話響了，厲戰的聲音在客廳響起。

    “……好的，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br>
    程靜遲從浴室里探出頭來，嘴里含混不清地道：“誰打過來的？怎么了？”

    “季先生打過來的，問你在不在家，說一會兒要過來一趟?！眳枒鸹仡^看了他一眼，說，“穿上拖鞋?！?/br>
    這才幾月份，天氣剛轉暖，這人就圖爽快在家里光著腳板到處走，完全忘了冬天冷得起不來床的時候。

    “今天暖和，等會兒吧?！背天o遲懶得麻煩，腦袋縮了回去，繼續刮胡子大業。

    厲戰皺眉，走過去把腳上溫暖的拖鞋脫下來，遞到他面前。

    程靜遲朝天翻了個白眼，還是乖乖把拖鞋穿上。

    薄薄的棉質拖鞋里面，還殘存著厲戰剛穿過的溫度，挺暖和的。

    真是奇怪！

    他其實很反對跟人共拖鞋的，總覺得別人穿過的鞋子，再穿到自己腳上，渾身不自在。

    這個怪癖他媽和外公都知道，不管是他媽還是喬外公都會在家里備上一雙他專用的拖鞋，額外一個顏色，非常好辨認，他來的時候給他穿上，等他走了，就洗干凈收起來，等下次他再來的時候接著拿出來給他穿。

    不過等到厲戰搬了進來，正確地說，應該是自從他和厲戰互表衷心，正式成為男男朋友之后，這個毛病便不藥而愈了。

    別說共拖鞋，就是共口杯共毛巾他都沒覺得有什么不自在，想想也是啊，他們都雙修那么多次，口水都不知道交換過多少次了，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共拖鞋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

    交男朋友果然是個良方，很多怪癖或者習慣交了男朋友之后都會潛移默化的改變。

    程靜遲感慨著，沖干凈臉上的泡沫，看到鏡子里面重新恢復成陽光小帥哥模樣的自己，愉快地吁了口氣，正準備再接再厲一把，努力將自己從陽光小帥哥變身成為陽光大帥哥時，門鈴響了。

    于是他只得暫時放棄這個計劃，跑出去把門打開，季行武扛著一個大箱子上來，四月初的天氣里，硬是出了一頭的汗。

    “武哥，你這是干嘛？背的什么東西？”程靜遲連忙上去幫著一起把大箱子放下來，“你都放了些什么東西，這么沉？”

    少說得有小兩百斤了。

    “你最近不是到處搜羅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嗎？我給你弄了點來?！奔拘形湟荒樌淠氐?，那張兇臉于是看著更可怕了。

    程靜遲：“……”其實他只是大面積撒網，小面積捕魚而已，對于某些比較特殊的礦石啥的，他也不是非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