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戰那張極具個人特色的斑紋臉一僵，五指微曲，龍卷風便慢慢消失在他掌心里。

    深吸一口氣，程靜遲從家里翻出口罩，還有程mama上次幫忙打掃留下的塑膠手套戴上，身上穿著防雨衣，腳上穿著一雙長及小腿的雨鞋，這和咬著牙一臉豁出去的表情，重新打開了洗手間的門。

    雖然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可是看到那滿地的穢物時，程靜遲還是有一種想要立刻轉身的沖動。

    拿不準這些穢物有沒有什么用，他叫來初一，想看看它有沒有興趣。

    結果初一還沒有跑近前，就一臉嫌棄地跑開了。

    好吧，連貓都不吃，可見真的就是普通的穢物了！

    程靜遲拿起花灑，開始沖洗地面。

    厲戰雖然一副完全不敢茍同的表情，但還是默默地幫忙，兩個人小心地沖洗了一個多小時，期間控制水流很關鍵，即要把臟東西沖掉，又要保證不會把別的東西沖走，程靜遲瞪得眼睛都快要脫眶了，才看到地板恢復原來的色澤。

    地板上留下來的東西明顯跟上次掉下來的藥渣不同，大部分都是一些干枯得看不清本來模樣的野草，還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木頭和好些不知名的石塊。

    程靜遲蹲著身體，在那一堆干巴巴的枯草堆里挑挑揀揀，他搬開一段將近一米長，兩個成年人胳膊粗的木頭樁子，看到兩根像是枯樹枝一樣的東西。

    他以為又是什么爛木頭根，隨手用力一拽，沒拽出來。

    “咦？”程靜遲驚訝地叫出了聲，發現那好像不是什么枯樹枝，手中的觸感非常光滑，比起干巴巴的樹枝，倒更像是什么動物的角——比如牛羊角之類的。

    “我來?！眳枒鹨姞?，走上前來，手里按著一塊抹布抓著那根伸出來的角用力一拽——

    轟隆隆的一聲響，堆在上面的木頭紛紛掉了下來，露出厲戰手里抓著的東西的真面目——一只巨大像塊板一樣的角。

    那角有兩米多長，幾乎鋪滿了整個洗手間的地板，角的一頭比較窄，越往外延伸越寬，中間分出九個巨大的彎角，看上去有點像鹿角，然而卻要比程靜遲在野生動物園里看到的那只黇鹿的板角要大太多了。

    要真是鹿，能長出這么大的角，那這只鹿的體型該有多大??！

    洗手間空間太小，在程靜遲的要求下，厲戰把鹿角抱到客廳放在地板上。

    程靜遲蹲下身體，仔細觀察著這只巨大得不可思議的獸角。

    那只鹿角的斷口顯示這只鹿應該已經死去了很長時間，作為戰利品的角被很好地保存了下來。

    程靜遲覺得既新奇又不可思議。

    就他所知，這個世上能有這么大角的鹿種只有大角鹿了，可大角鹿早在八千年前的時候就已經滅絕了。

    那個時候大天朝還處于部落原始社會呢！

    程靜遲頓時有一種撿到寶的感覺。

    果然老天還是挺公平的，只要不怕臟不怕累，垃圾堆里也能撿到寶。

    因為翻到了這只巨大的珍稀鹿角，程靜遲整個人情緒高昂。他讓厲戰幫忙把鹿角重新安置在另一間空置的臥室里，然后去垃圾山中繼續他的尋寶之族。

    他的運氣不錯，在那堆枯草堆里，他又找到了一只琥珀，還是一只蟲珀。

    琥珀粘在一塊石頭上，黃澄澄的顏色在燈光下顯得漂亮極了。

    這只琥珀呈現天然的不規則圓形，晶瑩剔透得像水晶一樣，里面裹著一只暗金色的奇妙小生物。長長的觸角，倒三角的頭，六只昆蟲腿清晰可見，無翅。

    程靜遲看了半天也沒分辨出里面那只昆蟲的來歷，只覺得所有的蟲子長得都差不多，只不過這只琥珀里的那只昆蟲看上去特別漂亮一點罷了。

    蟲珀也挺貴的，這么大一只琥珀，里面裹著的那只不知道蟲子足十八毫米大小，在蟲珀中，這么大的琥珀也算得上是極品了，要是里面的小蟲子再貴重一點，估計更貴。

    程靜遲將這只琥珀沖洗干凈，小心翼翼地裝了起來。

    至于那塊粘著湖泊的石頭，程靜遲也沒有扔，好歹也是護送琥珀的“綠草”，看在它這么辛苦千里迢迢穿過時空亂流，一路護送著這只蟲珀到他家里來的份上，程靜遲決定就不把它扔了，以后找個花盆把它好好供起來。

    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程靜遲把這塊石頭也沖洗干凈，正準備收起來的時候，眼尖地看到石頭上隱隱似乎有某種紋路。

    他舉起來翻來覆去仔細看了好幾遍，才發現那上面的紋路好像是某種植物的模樣，不過有點奇怪，而且結構也很簡單，根和葉都沒有分化出來，沿著植物主莖分叉，大約十二三厘米高，桿干頂端是卷卷的橢圓孢子囊，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莫非是某種植物的化石？

    程靜遲心中一動，認不出來歷的木頭，早已滅絕的大角鹿的角，一看就知道年代久遠的昆蟲琥珀，再加上這個植物化石的石塊，他早就不把這堆垃圾當成真正的垃圾了。

    這批垃圾明顯和前幾次的藥渣不一樣，看上去倒像是來自于某個植被和生物完全與地球不一樣的世界，程靜遲猜測那個世界應該處于地球發展的地質時代第四紀，也是冰川作用非?；钴S的時期，那個時期的動植物有幾分現代生物的影子，但又有所區別。

    只可惜程靜遲的生物學得并不好——學生時代的生物課本也很籠統，他現在能知道這些還是因為從高中起就喜歡看探索頻道的緣故，再專業的知識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即使如此，程靜遲對于這次傳送門送過來的東西已經很滿意了，不枉他花了一個多小時清理滿地的穢物。

    因為這個猜測，那堆不知名的爛木頭程靜遲也沒扔，老老實實地搬到閑置出來的臥室里放好，最值錢的和最占體積重量的東西都清理好了，剩下的就是滿地的干枯雜草了。

    程靜遲是個植物盲，除了特征比較明顯的植株，比如小時候住在外公家時經?？吹搅藵M山遍里的油菜花和棉花之外，其他的植物在他眼里都長得差不多。

    他把這些雜草分了分，看著稍微還有點水分沒有完全干掉的，先養起來，其他已經完全干掉的沒有辦法，只能先收起來，到時候拿給外公看能不能認出來。

    厲戰看他到處找碗找用過的礦泉水瓶子裝上從小區花園里挑上來的泥土養起來時，不禁抽了抽嘴角。

    “你那個乾坤珠自成一方世界，即使現在退回到最初的混沌狀態，養幾棵草還是能成活的?！?/br>
    “??？”程靜遲呆了一下，“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這些草弄到那個什么乾坤珠里面啊?！?/br>
    到現在為止他連那個啥乾坤珠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厲戰已經徹底無語了，那張奇特的斑紋臉上露出一抹慘不忍睹的表情：“你之前是怎么進去的？”

    “我不知道啊?！背天o遲說，“我吞下了那顆珠子，然后覺得很痛，快要死掉了，發現自己就在那片混沌里了啊。哎，不對啊，我的身體還躺在地上啊，那我到底是怎么進乾坤珠的？難道我會分身術了嗎？”

    厲戰：“……”

    第24章 雙修

    “集中精神，沉心靜氣，運行一遍我之前教給你的修煉口訣，看看你的身體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眳枒鹬更c他。

    程靜遲立刻盤膝坐下一副打坐的姿態，心中默念著厲戰之前教他的口訣，人神合一，體會那種據說能讓人引氣入體，玄之又玄的感覺。

    之前他試過無數遍，無一例外的除了讓他膝蓋發麻得連站立都困難之外，毫無所獲。

    不過，這一次明顯感覺到有點不一樣。

    他發現自己的識海深處似乎有一顆乳白的珠子，正散發出黯淡的光芒，這光芒非常微弱，如果不注意，幾乎就被他錯過了。

    程靜遲知道這應該就是厲戰所說的那個什么乾坤珠了，原來是躲到他的腦海里來了，這樣看著還挺漂亮的，然而程靜遲只要一想到它是跟著那堆嘔吐物從漩渦傳送門里出來，而且還被他吞下肚的，心里就覺得怪怪的。

    發現了乾坤珠要怎么才能進入那個空間呢？

    程靜遲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芝麻開門，識海并沒有什么變化。

    他想起前陣子惡補的那些空間小說，默念了一遍進空間，還是沒有反應，折騰了好半天，實在沒辦法才終于睜開眼。

    “我發現識海里有一顆珠子，可是還是沒辦法進入之前那個奇怪的空間——”程靜遲非常謙虛地請教，“我要怎么才能把這些花花草草移到那個空間里呢？”

    “那并只是一個單純的空間——”厲戰解釋道，然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轉口，“算了，你就把它當成一個空間吧，它已經和你整個人融為一體，你只要強烈地表示自己要打開乾坤珠就可以了?！?/br>
    程靜遲懵懵懂懂地閉上眼，照著厲戰所說的那樣，集中精神像怨靈一樣想著，打開乾坤珠打開乾坤珠打開乾坤珠打開乾坤珠打開乾坤珠……

    如此反復無數遍，終于神智一松，發現自己再一次來到了上次那個詭異的地方。

    四周煙波浩淼，只有腳下不到兩平方米的空間，能看到深褐色的土壤。

    上次他是突然被甩入乾坤珠的世界，整個人都懵了，也沒好好打量一下這個珠子的世界究竟有什么不同，這一次有了心理準備，也有了經驗，程靜遲不慌不忙地四處打量，想看看這個厲戰口中了不得的乾坤珠到底有何神奇之處。

    然而也不到兩個平方的地方，實在太小了，一眼掃過去就能全部收入眼底，實在沒什么好看的。

    看了不到兩分鐘，又像上次那樣，“咻”地一下，乾坤珠將他的意識彈了出去。

    程靜遲陡地睜開眼，果然發現自己依舊盤腿坐在床上，厲戰正一臉深思地看著他。

    “怎么樣？知道怎么打開乾坤珠了嗎？”厲戰問道。

    程靜遲點頭，然后又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可是那只是我的意識啊，我要怎么把這一堆草種進乾坤珠里面呢？”

    說話的時候，他指了指地上亂七八糟散落在地上的枯草。

    厲戰說：“就跟你的意識進入乾坤珠的世界方法一樣?！?/br>
    程靜遲立刻來了精神。

    各種末世打臉玄幻升級的小說他也看了幾本，雖然寫法不盡相同，但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空間空間空間，大家都有空間。

    空間作為主角裝逼逃命打臉把妹子的必備裝備，在小說里幾乎人手一個了。

    看書的時候，他就對那種只要手一拂，就能將各種各樣的物品收起來的空間羨慕不已，現在他終于不用羨慕別人啦，他也有自己的空間了，而且聽厲戰的意思，特別厲害特別高大上。

    他從床上爬了起來，跑到那堆枯草前面，對著其中隨便一棵干巴巴的枯草手一伸，然后像剛才那樣，集中精力試圖打開乾坤珠。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他以為自己都已經進入乾坤珠的世界兩次了，這次應該會很容易才對。

    然而并不！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整個人都快虛脫了，才終于“移”了一棵草進入乾坤珠。

    大約是他的心愿太過強烈的緣故，那棵枯草進入乾坤珠之后，并不是隨便掉在地上，而是好好地生長在了那片褐色的土壤里。

    他該慶幸這“種植”功能還是自動的，不用他本人跑進乾坤珠里種草么？

    一見自己真的能把東西“移”進乾坤珠里，程靜遲激動極了，趕緊如法炮制，想再移一棵枯草進去，然而這次無論他怎么專注精神，想得腦袋都快要炸開了，依然沒有打開乾坤珠。

    “怎么回事？”程靜遲懵了。

    小說里的主角，得到空間都是“唰唰唰”地收集物資，一個集裝箱一個集裝箱的物資那樣收取的，為毛到了他這里，連收兩根草都這么艱難呢？

    果然小說就是小說，藝術來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么？

    “別試了，你的靈力太少，一次能夠收取一根枯草就已經到極限了?！眳枒鹂此麧M頭大汗，嘴上連一絲血色也沒有，看不過眼，阻止他道。

    程靜遲：“……”

    程靜遲傻眼了：“一次只能收一根草，那我要這個珠子有毛用??！”

    完全不實用好嗎！

    他悻悻地看著地板上那一堆根本不見少的枯草堆，要把這堆草全部收進乾坤珠里，那得等到猴年馬月??！黃花菜都要涼了好嘛。

    于是厲戰只好安慰他：“等你修煉等級上來，開啟乾坤珠的次數應該會多一點吧，能收取的東西也會更多?！?/br>
    修煉修煉修煉，什么都要靠修煉。

    對一個據說靈氣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地球人而言，要想修煉是多么艱難的一件事，程靜遲幾乎都要放棄了。

    他抹了把臉，認命地道：“算了，我果然不是主角的命，還是早點洗洗睡吧，明天還要上班?！?/br>
    他還是別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了，指望修煉，還不如指望那個漩渦傳送門來得更實際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