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扯起嘴角,勉強的對陸小鳳露出一抹微笑后,苗七無奈道:“大概是因為這幾天神經繃得太緊了吧,咱們從塞北到山西這一路上,都遇到十幾波的暗殺和明襲了,我晚上休息的時候,都不敢真的睡著?!?/br> 嗯,苗七這么說也不算撒謊。 他晚上確實沒睡好,不過除了預防夜襲之外,他更多的是在思考西門吹雪和玉羅剎之間的關系。 “原來如此,我說呢?!?/br> 陸小鳳好笑的揉了揉苗七的腦袋,安撫道:“你也不必太過緊張,晚上該休息就休息,花滿樓不就睡你隔壁么,他耳朵那么靈,真要有任何動靜,肯定會提前發現,然后通知你的?!?/br> 有氣無力的拍開陸小鳳在自己腦袋上‘流連忘返’的手,苗七揉了把臉,暫且將心頭的種種猜疑壓下,對陸小鳳問道:“咱們既然已經到了山西,為什么不直接去找閆鐵珊呢?” “因為我在等一樣東西?!?/br> “等什么東西?”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标懶▲P故作神秘的說道。 “不說就算了?!?/br> 送給陸小鳳一對大白眼,苗七站起身來,稍稍舒展了一下雙臂,正打算開口跟陸小鳳道別,然后回自個兒的房間去補補覺,卻忽然聽到門外傳進了一道聲音。 “請問陸小鳳陸大俠在么?” ‘來了?!?/br> 無聲的沖苗七比了個口型,陸小鳳抬手理了理衣領,然后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對站在門外,一身隨從裝扮的小伙子笑道:“我就是陸小鳳,不知閣下是?” 那年輕小伙子躬下身,對陸小鳳行了一禮,然后遞上了一疊帖子,道:“小的是珠光寶氣閣的隨從,受霍總管吩咐,特地前來給陸大俠和您的朋友們送上請帖?!?/br> 陸小鳳打開一份帖子,低頭看去,只見,請柬上面簡簡單單的寫了幾句話——敬備菲酌,為君洗塵,務請光臨。 下面的具名是霍天青。 苗七從陸小鳳身后探出頭,先是大略掃了眼那份已經打開的帖子,隨后,又從陸小鳳手中把其他幾份帖子拿了過來。 三張請帖。 加上陸小鳳手上的那張,一共是四張。 而他們一行,剛剛好也是四個人。 這珠光寶氣閣,消息真不是一般的靈通啊。 第62章 有錢人總是很會享受,因為他們有條件去享受。 閆鐵珊身為山西首富,他的居所‘珠光寶氣閣’,光聽名字,就知道一定會非常的富貴豪華。他還很有品味,并非一味地追求華麗,來彰顯自己的身家,珠光寶氣閣內部的建筑風格,反而更偏向于優雅與韻味。 在隨從的引領下,苗七四人走過長長的九曲橋廊,來到了擺放酒筵的水閣。 水閣四面環繞著荷塘,放眼望去,藍天碧水,綠葉紅花,美的仿佛一幅畫卷,叫人心曠神怡。 一陣清風從水面吹來,卷著荷花特有的清香氣息,溫柔的撲打到苗七四人身上,連西門吹雪身上的殺氣,都仿佛被這陣風給吹散了一些。 客人已經到齊,但酒筵似乎還要等一會兒才開。 因為正主還未到場。 正主雖然還沒到,但閣內卻有三位陪客招待苗七等人,這三位陪客分別是珠光寶氣閣的管事霍天青、關中聯營鏢局的總鏢頭馬行空,以及一位閆家的西席,蘇少卿。 苗七并不擅長與人寒暄,西門吹雪沉默寡言,花滿樓還沉浸在這片廣闊美麗的天地間,也就只有陸小鳳,同這三位陪客聊得火熱。 期間,不免有人試圖與苗七搭話。 這個主動搭訕的人是蘇少卿,據說是個舉人,可苗七卻覺得,他一點兒都不像是讀書人,反而像是江湖俠客,他的身上沒有分毫酸腐氣,反而十分灑脫,那種灑脫,苗七只在一些年輕的江湖俠客身上能感受到。 說實話,這個蘇少卿講話非常風趣,很能勾起苗七的交流欲。 但出于某些原因,苗七不得不壓下想要回話的念頭,只高冷狀的點了點頭,當做回復。 苗七原以為,在自己這里碰壁之后,蘇少卿多多少少應該會有一些灰心,但沒成想,他不但沒有絲毫‘吸取教訓’,還反而是又選擇了另一個更有挑戰性的搭話目標——西門吹雪。 “久聞西門莊主大名,今日有緣得見,實乃少卿之幸……” 見狀,苗七忍不住笑了。 少年人,實在是勇氣可嘉呀。 講真,西門吹雪要是會應蘇少卿一個字,苗七就敢當場把面前的杯子給吃—— “你習劍?!?/br> 淡淡的掃了一眼蘇少卿舉著酒杯的手,西門吹雪肯定道。 大概沒料到西門吹雪真的會回應自己,而且一出聲就戳穿了他文人的假身份,蘇少卿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下意識順著西門吹雪的視線,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 是了,這只手,一看就不是文人的手。 只有用劍的人,才會習慣性將指甲修剪的如此整齊又圓滑,也只有常年用劍的人,指尖才會留下那種獨特的薄繭。 蘇少卿到底還是年輕,臉皮還比較薄。 被人當面戳穿了假身份,還是被西門吹雪這樣一位,幾乎是所有用劍的年輕俠士心目中偶像的人,戳穿身份,頓時讓蘇少卿亂了陣腳。 蘇少卿是習武之人? 苗七有些詫異的挑起眉頭,仔細感受了一下。 但奇怪的是,他并未察覺到蘇少卿的身上有任何內力波動。 他當然沒有懷疑西門吹雪的判斷,而且,蘇少卿表現出了這么明顯的慌亂,就已經足以證明,西門吹雪沒有說錯。 只是好奇,蘇少卿究竟是用了什么辦法,才能將氣息收斂的如此干凈。 同在一張桌,苗七他們這邊所發生的情況,自然也落到陸小鳳等人眼中。 見蘇少卿神色慌張,霍天青趕忙出言圓道:“大伙兒有所不知,咱們蘇西席不僅有功名在身,與武學方面也頗有成就,堪稱是文武雙全,若非如此,大老板又怎么會請這樣一位年輕人做府上的西席呢?” 陸小鳳笑了笑,正待出聲幫霍天青一同圓場,卻忽聞水閣外,傳來一陣又尖又細的笑聲。 “哈哈哈,俺來晚了,讓大伙兒久等了……霍總管,快去叫人擺酒擺菜!” 卻是閆鐵珊終于前來赴宴了。 霍天青和蘇馬二人趕忙站起身來,齊齊同閆鐵珊問了聲好。 看到陸小鳳和花滿樓也站起身后,苗七猶豫了兩秒,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和眾人一起,對閆鐵珊抱拳行了一記見面禮。 他其實還挺想學西門吹雪,坐著不動,板著一張高冷臉擺個譜呢。 在行禮的同時,苗七的一雙眼睛,忍不住的在閆鐵珊的臉上和脖子上打轉。 聽說,這人是個太監? 拋開那尖細的嗓音不提,光從外表看來,倒是看不大出來啊。 大步走進閣內,閆鐵珊在站定之后,先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陸小鳳一番,然后才笑道:“俺說怎么遠遠瞧著,好像哪里不太對呢,陸小鳳,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兩條了?” 閆鐵珊的口音也有些古怪。 他的嗓門兒明明很尖,卻非要壓低了聲音,努力顯得自己說話的聲音很粗壯,口音也有些太過刻意化,比很多土生土長的山西人還要濃重。 苗七覺得,自己的官話可能都要說的比閆鐵珊好。 不過,這人應該不會是青衣樓的樓主吧。 連最簡單的偽裝都做的這么爛,怎么看,閆鐵珊都不像是那種老jian巨猾,滿腹陰謀詭計的人。 陸小鳳抬手摸了摸胡茬,有些幽怨的瞥了瞥西門吹雪,然后干巴巴的對閆鐵珊‘解釋’道:“俺前幾天喝了酒沒錢付賬,所以老板娘就把俺的胡子刮去當粉刷子了?!?/br> 老板娘·西門吹雪冷冷的看了陸小鳳一眼。 陸小鳳恍若未覺,還在跟閆鐵珊敘舊。 很快,酒菜便擺上了桌。 閆鐵珊用來招待客人的酒,自然是難得的好酒,菜,也是精致的好菜。 但很可惜,今天這頓酒席,他們是注定吃不安生的。 因為陸小鳳的耐心向來說不上很好。 剛一結束客套,他就直奔主題,向閆鐵珊發問起來。 “大老板是山西本地人?” 閆鐵珊連聲應是。 陸小鳳又問:“卻不知嚴總管又是哪里人?!?/br> 聽到嚴總管三個字,閆鐵珊的臉色猛地一變,眼中明顯的閃過一絲警惕。 苗七和花滿樓幾乎是同時放下酒杯,提高了警惕,然后默默的觀察著局勢。 不待閆鐵珊反應,陸小鳳咄咄逼人的繼續說道:“大老板想必是認得這個人的,那還請你幫忙轉告他,就說他有一筆幾十年前的舊賬,現在已經有人打算找他要了?!?/br> 表情扭曲了一瞬,閆鐵珊突然一拍桌子,叫道:“霍總管,送客!” 說罷,他便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水閣。 西門吹雪動了。 坐在他身旁的苗七,幾乎都沒能看清他的身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西門吹雪就已經攔在了閆鐵珊前方。 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閆鐵珊面前,手甚至沒有去碰腰間的佩劍,便已經嚇得閆鐵珊面無血色,驚慌失措。 “你、你們想做什么?” 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閆鐵珊強裝淡定的扭頭,怒聲沖陸小鳳質問道:“俺好心好意的招待你們,你們不領情也就罷了,難不成還想動武么?” 不慌不忙的走到西門吹雪身邊,陸小鳳笑道:“大老板誤會了,我們只是想和你好好談談舊事而已?!?/br> 聽到舊事二字,閆鐵珊仿佛被戳中了什么逆鱗,臉上的怒火在也無法掩蓋,他下意識望向霍天青等人,打算尋求幫助,卻發覺,這三人早已被苗七和花滿樓鉗制住,連自身都難保,又談何來幫他解圍? 在這種情況下,正常來講,閆鐵珊應該會放棄抵抗,老實坦白。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擺出了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 “俺跟你們沒什么好談的舊事?!蹦呐虑耙幻?,閆鐵珊還因為西門吹雪的威脅,而冷汗直流,但只要提到那所謂的‘舊事’,他就仿佛被打了雞血一般,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