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房間門響了。 “怡怡,吃飯了,你上學的事兒,等吃完飯咱們再好好談談?!?/br> 房門打開的時候,周建平還有點兒回不過神來,女兒的倔脾氣他是知道的,還以為這次又和往常一樣,隔著房門丟給他一句“不餓,不吃?!本退懔耸铝?。 周嘉怡喊了聲爸,看著眼前年輕時候的周建平,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么好。 就在這時候,廚房里的李秋梅喊道:“又不吃?不吃算了,我看她能餓多久,一天到晚不好好學習,考成這樣了還鬧脾氣,叫她補習還不是為她好,非得要去鄉里的上學,鄉里那些高中能跟縣里的比嗎?再說了,她們班攏共六十個人,四十個都上了江坪一中,這成績從車頭掉到了車尾,還不知道反省,都怪你平時不好好管她!” 李秋梅說著,左右手各端著一個盤子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房門口的兩父女,心下詫異,嘴上卻沒客氣,數落道:“還知道出來呀,兩頓不吃,我還以為你要成仙呢!” “你少說兩句?!敝芙ㄆ娇戳似拮右谎?,又回過頭對女兒道:“怡怡,一天沒吃餓壞了吧,來,先吃飯,吃完了咱們再說你上學的事兒?!?/br> 周嘉怡低低地應了一聲,大致猜想到了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她小時候學習成績不錯,家在離縣城不遠的村子,初中是在縣里上的,還因為考上了重點班,連擇校費都免了,父母可以說對她寄予厚望,可惜她從小在農村生活,和城里的同學們格格不入,初中增加的英語、電腦課更是從未接觸過,連番打擊之下,成績一落千丈,后來更是自暴自棄,泡網吧、打游戲,看小說,幾乎沒干過一件正事兒,直接導致中考落榜。 那時候的她第一次面對人生的十字路口,根本不知道未來兩個字有多么重,父母希望她再補習一年,能夠考上縣城里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高中,可是她卻不愿意,既不想比同班同學低一級,又覺得去鄉里的高中還可以遠離父母。 十來歲的想法不外乎:全世界都要聽我的,我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你們這些大人根本不懂我們小孩! 周嘉怡還記得,自己先是和父母大吵一家,然后絕食、冷戰,最終還是父母先妥協,給她交了兩千塊錢擇校費,讓她去讀了鄉下的高中。 細想起來,那會兒無非是既自卑又好面子,打從內心深入覺得自己哪怕是再來一次,也不會改變結果,又何必浪費時間還丟人現眼。 別人對你的否定并不可怕,自己對自己的否定才可怕,周嘉怡那時候不懂得這個道理,她低了頭,認了輸,然后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一塌糊涂。 周mama是個刀子嘴豆腐心,見女兒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坐了下來,拉長的臉總算恢復了原樣,一邊盛飯一邊說:“你爸平常在外邊跑車,我要顧著家里和地里,覺得你有分寸,跟你爸管你管的少,對你是放了一百二十個心,結果呢……唉……” 說著說著,李秋梅又忍不住數落起女兒來,但看著平日里她說一句能回十句嘴的周嘉怡,有些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只留下一聲嘆息。 聽著母親的碎碎念,低著頭的周嘉怡卻忍不住紅了眼眶,上輩子因為她的不懂事,讓家里突然多了兩千塊錢這么大一筆支出,母親為了貼補家用去工地做小工,勞累過度突發腦溢血,盡管保住了命,可周嘉怡后半輩子幾乎再沒有聽見過她這樣精神地大著嗓門高聲說話了。 “你看你,把怡怡都說哭了,事兒都這樣了,再說有什么用,考成這樣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敝芙ㄆ秸f完話,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旁邊的小碗,“你媽做了你最喜歡的紅燒茄子。我托人問過了,要去上梅鎮高中,咱們家怡怡這個分數要交兩千塊錢?!?/br> “啥,兩千?”李秋梅臉色又不太好了,“不是說怡怡的分數過了他們的分數線,怎么還要交錢呢?!?/br> “說不是一個學區的,就這還是找了熟人的價兒,胡老三家的那個小子,比咱們怡怡還少20分呢,人家開口要了這個價兒?!敝芙ㄆ教直攘艘粋€巴掌。 “唉!”李秋梅嘆了口氣,她是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勸也勸了,死丫頭軟硬不吃,當爸當媽的又不可能真叫她沒學可上,小小年紀出去打工,看來這兩千塊錢是非出不可了。 李秋梅性子爽利,想通了也不磨蹭,徑直對周爸爸道:“咱們家的錢都在衣柜最下面的那個包袱里塞著,你數上兩千二,給老王買條煙,好賴人家也幫咱跑腿了,這謝禮不能少?!?/br> 周家的財政大權握在李秋梅手里,她一發話,就等于這事兒板上釘釘了。 周爸爸嘴里的飯還沒咽完,先應了一聲,“等會兒要出車,我明早兒回來就去?!?/br> 周嘉怡坐在那兒仍舊一言不發,周父周母都有些詫異,李秋梅狐疑道:“還板著臉?我跟你爸的話你沒聽見啊?同意你去梅鎮上高中了,我跟你說,咱們這一回可交了不少錢,你要是再不好好學,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火藥味甚濃的威脅之語周嘉怡并沒有往心里去,只見她放下筷子,滿臉鄭重其事地說道:“爸,媽,我不去梅鎮上高中了,我想通了,我要去補習?!?/br> 第2章 小鮮rou與白月光 第2章小鮮rou與白月光 “什么?” 李秋梅瞪大了眼睛望著女兒,明顯不信,“你昨兒還要死要活的,今天怎么轉了性子,別是在哄我跟你爸吧?!?/br> “真的!這么大的事兒我哄你能有什么好處?”周嘉怡心中苦笑,“梅鎮離咱們家遠,來回不方便,我在哪兒也沒個認識的人,還不如好好補習一年,跟……跟我那些同學一起去縣中呢?!彼緛硎窍腚S口說一個朋友的名字,可惜她年少時為人孤僻,狐朋狗友不少,可能交心的朋友卻沒幾個,這會兒竟是一個也想不起了。 對于這個理由,周爸周媽是半信半疑,但他們內心當然是更愿意周嘉怡去補習,當下便點頭,李秋梅還說,“既然你想補習,我明兒給你班主任打個電話問問,看補習班什么時候開學,不過咱們可先說好了,事兒定下來了,就再沒反悔的余地了?!?/br> “當然?!敝芗吴c頭。 吃完飯,周嘉怡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然后找起自己初中的課本來。 畢竟離開初中校園很多年了,別說是什么對數函數冪函數,就連最簡單二元一次方程想起來都跟天書一樣,這會兒周嘉怡還有點慶幸自己是重生在了中考之后,若是在那之前,指不定連現在這個分數都考不出來。 復習是必須的,但這課本幾乎翻遍了整間屋里都沒有,反倒是從犄角旮旯里翻出來一堆藏得嚴嚴實實的嶄新小說和漫畫,這會兒周嘉怡總算是想起來了,為了斷絕父母讓她去補習的心思,剛中考完沒兩天,她心一橫將初中三年的課本全都賣了廢品,得了錢就買了這些父母眼中的“閑書”,甚至怕他們發現,還全部藏了起來。 回想起中二期天天跟父母打游擊戰的自己,周嘉怡嘆了口氣,問李秋梅要了一個家里用來裝掛面的空紙箱子,將這些書一股腦全都塞了進去。 箱子被發配到了床底下,出了一身汗的周嘉怡正坐在床上大喘氣,李秋梅推門進來道:“我問了,你班主任說補習班提前半個月開課,叫你這段時間在家里先復習,雖說有中考分數,到時候還是得摸底,具體的你過兩天去學校領畢業證和檔案,老師會跟你說的?!?/br> 周嘉怡應了聲,問道:“媽,你知道我們是幾號去學校嗎?” “我怎么知道!這是你自己的事兒,也不知道上點心?!崩钋锩氛f了兩句,才道:“你跟隔壁小遠一起去,早上起早點,別睡懶覺,別叫人家等你!” 睡覺是周嘉怡繼看小說之外的又一大愛好,曾經因為熬夜看小說不得不在課堂上補眠而獲封“睡神”的稱號,這毛病直到二十幾歲都沒改掉。 想起自己上輩子失敗的人生,周嘉怡不由臉色黯然,好在她是個樂天派,頃刻間就想到自己已經重活一世,是有機會改變那悲催的生活的。 李秋梅看著不說話的女兒,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感慨這,這孩子啊,不經事兒就不長大,瞧瞧,現在都知道自己收拾房間了。 周嘉怡自然不知道不過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能讓母親在心里夸獎自己,她想得是另外一件事,隔壁小遠是誰? 盡管想破腦子也沒想出來一個熟悉的名字和長相,但很快,周嘉怡就見到了母親口中的“小遠”。 還沒發育完全的陸駿遠個兒不高,長相干凈,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白短袖,運動褲,看上去十分乖巧。 周嘉怡還沒說什么,李秋梅已經熱情的招呼起來了,“小遠來啦,吃早飯了沒,怡怡熬了粥,來嘗嘗吧?!?/br> 陸駿遠笑著點頭道謝,盡管將眼中的詫異掩藏的很好,但周嘉怡還是發現了,她腹誹了兩聲,不就是這兩天勤快了點,用得著驚訝嗎,萬一以后她真的從學渣變成學霸,還不得嚇掉他的下巴! 盡管記憶模糊,但見到如此青澀的陸駿遠,周嘉怡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怎么能忘了呢!陸駿遠可是她的童年陰影,是她媽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