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隔天清晨,醫院。 vip病房轉進來了一位患者。 冬夏進去的時候,發現何修初也在里面,他正站在床尾,身形挺拔,面容凝重。 她頓了頓,跟在身后跑進來的曹琦嫆看見這一幕,面色也有些沉重,輕聲說了一句:“這個人是修初的母親?!?/br> 何修初的母親? 冬夏想起手里的檢查結果,微微抿唇,徑自走了床畔的位置。 何修初回頭看向她,頷了頷首。 曹琦嫆已經彎下腰,和病床上的何mama打招呼:“何阿姨,還記我嗎,我是嫆嫆?!?/br> 何mama面色蒼白暗黃,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臉上的笑容十分親切:“當然記得啊,小時候經常跑來我們家玩的嫆嫆對不對?你現在已經長得這么漂亮了,阿姨差點兒沒有認出來了?!?/br> “哈哈哈阿姨你還是一樣年輕,沒有什么變化啊?!?/br> 原本沉寂的病房,很快因為曹琦嫆的吵鬧,變得不再那么冷清。 何修初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冬夏,看見她手里的東西,薄唇下壓:“許導師,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他的話音落下,曹琦嫆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她站直身體,屏息去看向冬夏,眼底透著一絲緊張。 何mama看見這一幕,安慰性的笑了笑:“沒關系醫生,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你說吧,好與壞我都能接受?!?/br> 冬夏臉上帶著白色的醫用口罩,根本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露出了一雙清亮的眸子。 她默了片刻,平緩的說:“胃癌,晚期?!?/br> 時間像是夭折在了空氣里面。 何修初垂落在身側的手,驀然握成了拳頭,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病床上的人,見她沒有絲毫驚訝,很快了然。 他眸子赤紅,聲音凝重顫抖:“您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何mama知道瞞不過他,輕輕淺淺的嘆氣:“我只是不想給你太多的壓力,小鎮的醫生已經說了我這病治愈的可能性不大,我就不想浪費錢,所以才會瞞著沒有告訴你……” 何修初渾身僵硬,手背青筋暴起。 他失聲了片刻,喉結艱澀的滾動:“以前是,現在也是,到底什么時候你才能為自己著想一次?” 后面尾音上揚,明顯帶著奔潰的情緒。 何修初撂下這一句話,就大步朝門口走去,離開了病房。 冬夏微微一頓,平時看他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經常吊兒郎當沒點兒正經,今天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 何mama偷偷的抹了下眼淚,苦笑了一句:“這孩子,怎么就一直長不大呢?!?/br> 曹琦嫆上前,遲疑的說:“何阿姨,修初他也是擔心你,您也知道他一直都很重視您?!?/br> 何mama扯了扯唇,虛無縹緲的來了一句:“他的脾氣,真的很像他父親?!?/br>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冬夏發現她的眸子黯淡無光。 后來,曹琦嫆偷偷的告訴了她,原來何修初的父親是桐城有名的企業家,但是因為婚內出軌,何修初從小一直特別的憎惡他。父母離婚之后,他選擇了和母親生活,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總歸吃力,所以他們的生活一直很拮據,好在何修初很爭氣,后來成績優異保送上了d大附屬醫學院,這讓何mama一直很欣慰,也分擔了不少家里的壓力。 曹琦嫆留在了病房里面和何mama聊天。 冬夏聊了幾句以后,就悄悄離開了病房,不出意外的,在外面看見了何修初。 他正靠在墻上,雙手插在了白大褂的衣兜里面,微微垂著腦袋,側顏落寞,看起來很像是一個迷路的小孩。 她其實之前就有察覺到了,何修初雖然表面看起來玩世不恭,但是心思很細膩敏感,可能是因為家庭環境使然,所以他經常會帶著一副假面嬉皮笑臉的待人,但是面具下的真實面容,誰都不知道是什么樣子。 何修初聽見了關門聲,緩慢的側頭看了她一眼,眸子黯然。 冬夏停在了他的面前,默了半響,平靜的說:“你母親目前的體質各方面都很虛弱,治療上不適合做手術,放化療那些帶來的疼痛我也擔心以她現在的狀態無法承受?!?/br> “所以我建議,選擇保守的中醫治療?!?/br> 何修初安靜的聽完,長久長久沒有聲音,最后嗯了一聲。 他低聲:“我相信你?!?/br> 冬夏頓了頓,她緊抿紅唇,沉默無言。 從她拿起手術刀的那一刻,到了現在她真的見過太多像何修初這樣的病人家屬,有憤怒嘶吼的,有哭著質疑的,有默默接受的,多到她已經麻木到了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 現在的何修初,特別的像當年那個被父親拋棄的許冬夏。 明明已經知道了事實,但是卻什么也做不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特別的難受。 她緩過神,手指莫名有些冰冷。 她看著面前聳著腦袋的男人,半響,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何修初明顯一僵。 他緊抿薄唇,眸子黯然赤紅,吭都不吭一聲,最后心里的防線好像斷掉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冬夏,將臉埋在了她的頸窩。 他高大的身軀在顫抖,壓抑著哽咽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呢喃:“我只有她一個親人了,我只有她一個親人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像是一個彷徨無助的大男孩,死死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是仍有guntang的液體不斷的落在了她的肌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