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等走到男人的跟前,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他突然抬手摘下了她臉上的口罩,隨后捧著她的臉左看右看,端詳了一會兒,沉吟了一句:“嗯,沒毀容?!?/br> 紅腫和指甲印都消了下去,沒有昨天那么明顯了。 冬夏頓了兩秒,拍掉了他的手,沒經大腦,脫口來了一句:“如果真毀容了就賴著你了?!?/br> 她的話剛說完,馬上就意識到了氛圍變得有些微妙。 男人看向她的眸子明顯暗了幾分,他薄削的唇畔間好像醞釀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幽幽的吐出四個字:“求之不得?!?/br> “……” 冬夏燥紅著臉,沒理他,繞過車頭鉆進了副駕駛座。 陸河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靠在車門上垂頭悶笑了兩聲,才轉身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廂內一片昏暗,兩人對周梅的事情只字未提,也都覺得沒有提的必要。 冬夏剛剛系好安全帶,耳畔就聽見了男人低啞醇厚的嗓音:“張曉龍現在在牢里?!?/br> 她怔了一下,驀地轉頭朝他看了過去。 陸河扣好安全帶,平視前方,緩緩的啟動了車子,不緊不慢的說:“你父親的案子,已經重新調查了,還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br> 冬夏呼吸一滯,直覺不是什么好事。 她目光緊鎖著開車的男人,車廂內光線十分的昏暗,他的輪廓隱匿在了暗影里,窗外的浮光掠影投射進來,能隱隱看清他側臉線條的弧度。 陸河騰出一只手從中控臺下方取出了一支手機,劃開界面,點開了一段語音。 很快,逼仄安靜的車廂內,突兀響起了一段語音里面的對話內容。 “怎么辦,事情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冬夏在聽見這道熟悉的聲音時,整個人驀地一震,她呆滯了兩秒,好像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嗖的一下竄上了心尖,渾身開始慢慢發涼。 她背脊僵硬,靠在座椅上,緊緊皺著眉,耳畔聽著語音后面的內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一點一點蜷縮,最后握成了拳頭,指甲死死的掐進了掌心,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寥寥的幾句話,很快就結束了。 可是冬夏卻覺得自己好像度過了一個輪回,整個人由身到心都有說不出來的疲倦感。 她沒有動怒沒有失控,只是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之后閉上了眼睛,臉部線條繃的很緊很緊,借著隱隱的光線,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她的身體在顫抖。 她在,很努力的壓抑自己的情緒。 耳畔突然響起了張曉龍之前說過的話——“我要是死了,恐怕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誰是直接導致你父親死亡的真兇了?!?/br> “許小姐,我們也是拿錢辦事,雇主要求提前上門催債把人逼到絕境,我們既然拿了錢,就得聽他的指令照辦,沒想過要搞出人命,要怪也只能怪那個報警的人了,我如果不給許趙承一點兒教訓,那我以后還怎么在道上混呢?” 冬夏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一片赤紅隱晦。 這時,她冰涼的手突然被男人緊緊握住了,她頓了下,側頭看了過去,男人的目光專注著前方的路況,側顏線條柔和,他淡淡的說:“既然覺得委屈,為什么要一直忍著?” 冬夏遲滯了好一會兒,輕言,喃喃:“因為沒人給我撐腰?!?/br> 因為身后空無一人。 因為她什么都沒有。 陸河的身軀明顯一怔,他默了半響,嗓音低低啞?。骸澳且院?,我給你撐腰?!?/br> 一瞬間,冬夏的眼窩有些酸疼,她倉皇的移開了視線,看向車窗外面,好久好久,她才輕喃:“去傅宅吧?!?/br> * 此時的傅宅,較比往常氛圍有些詭異冷清。 郭婉茹一直打不通冬夏的電話,整個人從白天到現在一直處于焦灼的狀態。她派人去醫院打聽了情況,只說冬夏和往常一樣去了醫院上班,沒有任何的異樣。 可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的擔心和不安。 正緩神的間隙,大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郭婉茹下意識抬頭看了過去,瞳仁劇縮。 她愣愣的站了起來,語氣有些意外:“冬夏……” 女人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緩緩走到了她的面前。 郭婉茹一時之間捉摸不透她的心思,發現她臉上淡淡的紅腫和痕印時,頓了頓,遲疑的詢問:“你,沒事吧?你這孩子怎么把手機關機了,我打了你一天的電話都打不通,你……” 冬夏平靜的打斷了她的話,淡淡的問:“傅希林呢?” 郭婉茹怔了怔,覺得有些奇怪:“你找希林做什么?”她見女人一臉冷漠,擰眉,嘆了一口氣:“冬夏,我知道許趙承的事情給你打擊很大,但是mama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以為他們只是恐嚇恐嚇你,不敢真的動手,難道你真的打算因為這一件事從此以后把我當做陌生人嗎?” “你以為?” 冬夏咀嚼著這三個字,沉默了一瞬,慢慢的笑了起來:“從小到大,您不是一直都如此嗎?自以為嫁進傅家就是對我好,自以為掏心掏肺對傅希林好就是對我好,自以為隱瞞爸爸的行蹤就是對我好,自以為撮合我和鐘述就是對我好,自以為報警就是對我好……” “你有哪怕一次站在我的角度真正的設身處地為我著想過嗎?你真的明白我想要什么嗎?你做的這一切,做了那么多,到底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真的都是為了我好?” 女人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在外人面前素來端莊冷靜的郭婉茹慌了神。 她的眼神透著一絲的不悅:“我是你mama,做這些事情肯定都是為了你好,你怎么能這樣想我?” 到了現在,說了那么多,她還是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冬夏真的覺得太累了,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淚點變得很低很低,才說了幾句話而已,淚水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她抬手抹掉,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輕言:“就是因為你是我媽,所以我才特別的討厭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