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邢星看見這一幕,什么話都沒有說,給他們騰出了空間,先跑上樓了。 半響,冬夏緩緩走前了一步,她繃唇,嗓音艱澀:“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明明骨子里流淌著最親密的血液,可是彼此說話的語氣卻是那么的生疏,連陌生人都不如。 許趙承遲滯了兩秒,粗啞著聲音道:“我一直在這座城市,沒有離開過?!?/br> 話落,冬夏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當頭揮了一棒,腦仁隱隱作痛,耳蝸鳴鳴。 她張了張唇,輕喃的問他:“既然沒有離開,為什么不來找我?” 為什么? 男人啞口無言。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眼瞼下方一片烏青疲倦。 看得出來應該是長期睡眠不足導致。 冬夏有些心酸,可是一直強忍著,她的語氣并沒有軟化,頓了幾秒,繼續輕聲問道:“你明知道我在找你,為什么還要躲著我?” 她的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黯淡。 許趙承默了片刻,輕嘆:“我不想拖累你?!?/br> 在當時的情況看來,他如果留了下來,于冬夏來說,不過是一個累贅。 郭婉茹說的沒有錯。 他這個人活了大半輩子,平庸安逸慣了,沒有什么野心抱負,干不出什么大事。 幸而當年他沒有硬是把冬夏留在自己身邊,否則她現在也不會有這樣的生活和事業,一定也會埋怨他。 只是,這一切的想法都是他的以為是。 他根本不知道,也不明白,作為子女,冬夏的到底是怎么樣的。 郭婉茹身邊有了傅賀遠。 可是許趙承只剩下她了,她拼命的學習,努力的工作,就是為了不成為他的包袱。 她想要給他更好的生活,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比別人要勤奮的多。 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丟下了她。 從過往的記憶里抽思回來,冬夏眼眶微紅,她望著面前的人,輕喃:“既然是怕拖累我,現在又為什么要來找我呢?” 許趙承垂下眼簾,路燈投射下他的身影有些單薄和落寞。 他自言自語一般的說:“夏夏,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安安的病不能再拖了,所以我……” 冬夏皺眉,捕捉到了關鍵的字眼,“安安是誰?” 許趙承似是怔了一下,他復雜的看著冬夏,默了下,回答說:“安安是我的孩子?!?/br> 話音剛落,腦袋里好像有一顆定時炸彈,轟的一聲炸響了。 全身的血液逐漸凝固了。 冬夏感覺手腳有些冰涼,心臟發麻。 她忍不住,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么多年都躲著她的原因,是這個啊。 郭婉茹是,許趙承也是。 他們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而于他們來說,她只不過是一個多余的人。 所以避而不見,不是因為擔心會拖累她。 而是擔心她會打擾到他的生活吧? 許趙承見她半天沉默,面容有些不安:“夏夏,安安他生病了,你能不能……” 剩余的話還沒有說完,女人平靜的打斷了他:“桐城有那么多間醫院那么多個醫生,為什么非要來找我?” 她大概已經猜到了他來找她的原因。 許趙承背脊一僵。 冬夏張了張唇,淡漠而冷靜的說:“您既然已經做好了一輩子不再見我的打算,就不該來找我?!?/br> 她說著,轉身要離開。 許趙承急忙叫住了她,他的聲音有一絲哽咽和無助:“夏夏,安安他患的是急性心力衰竭……醫生說要做心臟移植手術才能活下來,家里沒有錢,鎮上的醫生也做不了這種大手術,他只有三歲,你就念念舊情,幫幫爸爸這一次好不好……” 女人腳步停住,身軀明顯一震。 她的眼角泛著水光,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內心又荒涼又復雜。 其實她早就應該看開了,誰都沒有錯,只是她一個人在耿耿于懷而已。 好半響沉寂,她才緩慢的說:“明天送醫院去吧?!?/br> 許趙承一愣,反應過來,差點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