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洛釋想要拒絕,可話沒說完,便忽然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被一陣金光給吞沒了,神識也陷入了茫然的狀態。 這個感覺還真的是很熟悉。 但和上次不同,這次他不過只是有些眩暈,就像開了個小差似的,等他回過神時,視野開闊了許多。因為他又變高了。 更重要的是,疼痛消失了。 洛釋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而裊蘿和風清寒則擔憂地看著剛醒轉的千伶,他們在千伶皺眉揉腦袋的時候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所以他們沒有發現身邊的洛釋剛才也踉蹌了一下。 “千伶?小千伶?”洛釋還未從適應好心的身體,就忍不住沖上前詢問。 他的這個動作把一旁的師兄妹看得又驚又疑。 洛釋什么時候對千伶這么關心了? “是我,”千伶的眼睛波瀾不驚,仿佛是沉靜了多年的雪山,她頓了頓,在句末補充道,“洛釋?!?/br> 她真的回來了。 洛釋從心底流露出了喜悅,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 他真的好想念她,雖然才分離了一天不到。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她,比如她去了哪,經歷了什么,可是光看著她安全地出現在這里,他又覺得那些問題都是不必要的。 “你沒事吧?剛才你是頭疼嗎?”裊蘿疑惑地看著千伶。 千伶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洛釋。 洛釋之道千伶是在向他詢問,于是他趕緊對千伶道:“裊蘿師妹是在關心你,你腳受了傷,現在去找云歌,會有點不方便吧?” “云歌在白石陣?!鼻Я嬷苯拥?,“應該不算遠,洛釋?!?/br> “要去找他嗎?”洛釋問。 之前因為不知道千伶在哪里,再加上身份沒有轉換回來,所以洛釋才會想要去找。 現在千伶回來了,身份也換了回來,他就不知道該干些什么了。 千伶淡淡道:“無所謂了。你若想要去找到他,那也可以?!?/br> “我?我當然不想了?!甭遽屢苫?,“可是你不想打敗他了嗎?” 千伶看著洛釋,語氣淡然:“洛釋,我遇見了一個前輩,從他身上我學到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有多執著,最后都會化為風輕云淡。與其滯泥其中等待一個結果,倒不如早些醒悟,及時海闊天空?!?/br> 洛釋一聽,反而不知是喜是憂了:“這話雖然好是好啦,但總覺得有點消極啊……” 千伶本就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好不容易有點追求,忽然又變回了冷靜平淡的人,總讓他覺得他們的距離更加遠了。而且,他真的不認同千伶說的話。如果不執著一把,怎么能甘心呢? “消極?”千伶疑惑,她疑惑的同時也沒忘補充,“洛釋?” “沒什么,千伶你開心就好?!?/br> 洛釋搖搖頭,他該怎么和千伶解釋他所認為的事呢?呵。解釋了又如何?他所求的不是她懂他,而是她一直無憂無慮下去。 雖然沒有人可以貼近她的心,卻也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裊蘿對他們的談話感到疑惑,她問:“所以你們不去找云歌了嗎?” “不去了?!?/br> 兩人同時平靜的開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裊蘿總覺得千伶和洛釋似乎比之前更為契合了,她難能可貴地沒有再說話。 而千伶則抽空看了看自己受傷的腳,又看看自己沾了泥土和樹葉的衣服,隨后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每次見到你,都是一副很狼狽的樣子呢?!鼻Я娴?,“洛釋?!?/br> 洛釋聽到這句話很是不好意思,他有些擔憂,更多的是愧疚:“小千伶,你腳……疼嗎?” 他是知道她此時感覺的,一定是很疼的,連他都覺得疼的傷口他又怎么忍心讓她來承擔?他自責自己沒有好好照顧好她的身體。 “尚可?!鼻Я鎱s沒有像洛釋那樣想很多,她只是如此回答,她將目光轉向眼前的兩個陌生人。 她素來沒有能力與別人交好,他人若是不來找自己,自己也斷不會去搭理別人。所以當她看見洛釋用自己的身體又結識了兩個好友后,心里居然也有些淡淡的欽佩。 能隨時隨地與他人交好,真是了不得的本事。 伴隨著千伶的目光的轉移,風清寒的臉又紅了,千伶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她似是好奇地注視著風清寒那張逐漸染上紅暈的俊秀的臉。 千伶越是注視,風清寒的臉便越變越紅,而他越是變紅,千伶就愈發好奇。 她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這種奇怪的反應,而且他的臉看上去好熟悉啊……漲得就像那最艷最紅仿佛看一眼都醉人的蟠桃。 洛釋詭異地察覺了女神心理的所想,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咳咳,小千伶,我們去摘桃子好不好?” 所以小千伶你不要再在這里無意撩漢了啊,連他都覺得大師兄要被玩壞了。 畢竟洛釋實在是無法對那個曾經對著自己臉紅一路最后還救了自己的風清寒抱著什么惡意。 千伶點點頭:“好,洛釋?!?/br>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里我先解釋一下什么叫做18:00左右更新 這個意思就是,最遲18:00更新,最早6:00更新,所以只要晉江不抽抽,我基本就是這段時間點更新了。 另外再解釋一下男女主角設定 女主已滿級解鎖,男主也滿級了但尚未解鎖,所以現在男主顯得稍弱,女主則分外強大,以后局勢會發生改變(或許明天就改變了?) 但是我覺得男主蠢蠢的弱弱的也挺可愛的~ ☆、別離多 云歌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轉換回了自己的身體。 他的眼前是昨天看見過的白色的石陣,那被歲月雕噬過的白石居然已經不復昨日的潔白,變得蒼老而破碎,沉默地在朝陽下漫漶著紅光。 一方是白色腐朽的頹靡,一方是燦爛的生命的朝氣。 在那已經破損的巨大白石與橫跨天地的紅日之間,光芒與陰影交織的地帶,有一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藍色魂魄。 在金紅色的光芒下,幾乎讓人忽略。 可云歌卻像是被冥冥之中的某種力量給牽引著,他看了過去。 那個人,或者說,那縷殘念,著一身縞白的道袍。 雖然他明明是藍色的身影,可云歌卻就是知道他穿的是白色的衣服,似乎唯獨白色或者灰色才能襯托他的氣質。云歌總覺得灰色太過潦倒和入世,唯獨白色,飄然獨立。 那人靜靜地站在白石之下,卻又像是高高地立在白石之上,絕世出塵。 他年紀不小了,但也不老。 他修長,瘦削,神情似是憂郁,但又帶著淡淡的欣慰,云歌看見他在微笑,安詳地注視著自己,就像是許久未見的長輩。那種目光是何等的熟悉而親切?恍若幼時看見的模糊的笑臉。 清晨的寒風將他的衣袍吹起,如果那人有實體,云歌便可以聽見“嘩啦啦”的翻滾聲,就像飛鳥拍翅,急促有力。 這風似乎有些大了,就好像催促行人的船夫,一點都沒有耐心看別人依依惜別。 絢麗的朝霞燒紅了天際,現在的天空,如同款款鋪展的畫卷,nongnong淺淺的紅色火光將這幅畫卷燃燒,又組成了一副新的的美景。瓢潑在天空的醉紅與他的白袍互相輝映,整個世界,唯獨剩下光色流蕩。 云歌似乎看見了無形的江水滾淌在他二人之間,那魂魄像是看著即將啟程的自己的長輩,把所有的叮囑都化在了目光中。 又或者,那人才是將要離去的游客。 殘念看著云歌,正如云歌看著殘念。 他心底知道,那個怪丫頭已經離去了,現在在面前的,是齊弟的后人。 他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可是那熟悉的表情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現在眼前時,他的心仿佛就確定而且認定了。 齊弟通過某種方式,又回來了。 而他則要走了。 在那一刻,他似乎明白過來,他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而他最原始的愿望,也不過是希望自己離去時,有個人在背后目送。 一千年了,那時候,他不過是個希望有人目送離去的將死之人??申幉铌栧e的,齊弟比他先一步離開,而他甚至沒能看他最后一眼,以一縷幽魂獨自品嘗著孤獨的酒。 現在,就像場景重現,他守著一個單方面的約定,苦苦等待了一千年,似是輪回了一趟,最后又回到了起點。 “相逢莫厭金醉杯……” 別離多,歡會少。 殘念喃喃低語,他的聲音像流云一般,在這璀璨卻寂靜的天地間飄蕩回響。分明是存在于這世間的聲音,卻讓人覺得遙不可及,仿佛自另一個世界傳來。 隔著生與死的界限傳來。 “你我有緣……” 他嘆了口氣,慈愛地看著云歌,他的每一句話都很平淡,卻又似是飽含深情,而他的音色蒼涼,在這流光的世界里,就像吟唱的梵唄。 殘念似乎是一瞬間就憬悟過來的,他執著了一千年,可憬悟的時間,不過只是心念的一動。 云歌靜靜地等待下文。 殘念繼續道:“我將我的劍法傳承于你。但你要記住,沒有哪種劍法是不能被破解的。倘若你以后要改動它,也不必忌憚我,得一段,舍一段,我都明白的?!?/br> 這是說劍法,也是在說人。 “晚輩謹記!” 云歌恭敬地跪下施禮,他這輩子都不曾對哪個人施過如此大禮。 或許是自幼喪父而對父愛有著渴求,面對這個前輩產生的突如其來的親近感并不讓他覺得不適。 “好!你且看好了!” 藍色的魂魄幻化長劍,他顏色泠冽,出手迅速。 此時在空中舞動的恐怕已經不是劍了,而是一條藍色的龍,身如閃電,速度極快,一旦盯準時機便立刻縱身一躍,讓人看的酣暢伶俐。那條快得看不清藍龍在空中舞出無數個藍影,藍色的光影與絢爛的朝霞似乎相互廝磨。舞動的藍影之間,忽然變竄出一劍,那一劍迅速轉至云歌眼前,明明它之前創造的藍影還在紅光中穿越,眼前的劍卻像是在眼前放慢了動作一般,清晰地可以教你看出它反射出的凌凌的光,仿佛是賞賜于人的對它的驚鴻一瞥。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那個藍色的身影還在舞劍,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被鐫刻在壯麗的天地間,雕鏤在云歌的心中。 那個魂魄或許不知道,他奪走了少年最初的那歆羨不已的目光。 而在命運的最初,也有個少年,笑著道了一句“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輕易地取得了他的歆羨。 他不該遇見那個如此驚艷的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