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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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陳小姐停下步伐,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一處,扯了扯她的手,“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漢遠,怎么跑這地方來了?!?/br> 阮熹朝著她指的方向,卻沒有見到人。 “沒有啊?!?/br> “明明在那,走,我們過去?!彼挥煞值乩铎渫镒永锕?。 片刻后,在一處打開的門前停下,兩人進去,陳小姐盯著樓上那個背影,笑盈盈喊道,“漢遠,你怎么在這?” 那身影應聲猛地回頭,一如她心里的那個人。 他臉上那道口子前些日子落了痂,露出粉色的新rou來,經過幾日的生長,只剩下淺淺的印子,阮熹仰著頭,含笑凝視著桓漢遠。 桓漢遠看到底下兩個女郎,如臨大敵,臉色都變了,他猛地轉過身,背對著她們,須臾便從樓上到了阮熹身前,抽空跟陳小姐使了個眼色。 有些事可以跟阮熹說,但是卻會陳小姐,是以他不得不支開她。 陳小姐嘻嘻發笑,意味不明的掃了掃兩人,退出門外,桓漢遠剛握了阮熹的肩,架勢嚴陣以待,她又忽然探頭進來,撇撇嘴,出聲道,“你倆可快點,別黏糊著就忘了時間?!?/br> 說罷,擠了擠眼,神色曖昧,這才把頭撤回去。 桓漢遠肅了肅臉色,壓低聲音催促道,“玉蘭,你現在快些離開這里,越快越好?!?/br> 阮熹心里一緊,抓著他的手臂,問道,“出什么事了么?” “有些恩怨要解決,別問了,乖,快些離開,聽到什么聲音不要回頭?!?/br> 他這么一說,阮熹更擔心,她忍住煩亂,急急問道,“那你有危險嗎?” 桓漢遠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以溫柔卻不可抗拒的力道把她推出門外,搖搖頭回答她,“沒有的,你快些走?!?/br> 他那一句沒有,仿佛有些停頓,阮熹想再問,門卻關上了。 “你怎么出來了,情人見面,不都卿卿我我……” 阮熹迅速瞟了一下那緊閉的門,抓起說個不停的陳小姐,低喝道,“快走!” 她心里掠過不祥的預感,卻又怕拖了桓漢遠的后腿,兩個女人,還手無縛雞之力,離開是對桓漢遠最大的幫助了。 陳小姐見她神色冷凝,心里以為兩人鬧了矛盾,頓時訕訕,不再多說了。 可接下來的路,阮熹仿佛在躲著什么東西似的,形色匆匆,雖是陳小姐指的路,但她幾乎是被拽著出了巷子。 她心想,矛盾到這個份上,看來是不妙了,耳朵卻聽到了槍聲。 她一頓,猛地扯了扯阮熹手臂,“你聽到了沒有?!?/br> 阮熹臉色有些難看,她吸了一口氣,頭也不回的答道,“沒有,你聽錯了,我們走吧?!?/br> 只是,在聽戲的時候,臺上再精彩,觀眾反應再熱烈,她卻無心聽下去,神色一直驚惶。 這下,陳小姐再遲鈍,也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了,她壓低聲音問道,“怎么了?你看起來很不對勁?!?/br> 阮熹眼眶紅紅的回過頭,聲音有些發抖,“桓漢遠可能出事了!” 陳小姐心下一個咯噔,擰高了眉頭,也是慌亂不已,“你怎么不早說,我們快回去!” 臺上的旦角唱罷,人群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那聲音傳到失意人的耳朵里,仿佛是催化劑,讓那顆本來不安的心,更加焦躁難忍,阮熹和陳小姐穿過人群,在劇院大門口攔了車,往桓公館去。 她幾乎是跳下車的,連陳小姐都跟不上那速度,蹬蹬噔地跑進門,差點與迎面跑來的人撞上。 所幸那人急急剎住腳,是桓漢遠的管事,阮熹見他身上帶了鼓囊囊的一袋東西,行色匆匆,差點撞了人也不過急急一句抱歉,便越過阮熹要往外跑,阮熹一急,伸手攔了那男人。 “桓爺怎么了?” 管事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是誰,他快速的瞟了一眼阮熹,臉色凝重,搖搖頭,“不好,受了重傷,在洋人的醫院里。既然玉蘭小姐回來了,一并過去吧?!?/br> 阮熹臉色一白,腦子轟的一聲,仿佛什么都聽不到了。 跟在后頭跑進來的陳小姐見她呆若木雞的模樣,咬了咬唇,一時也不敢叫她。 她調開視線,落在管事身上,聲音很輕,“出事了?” 管事凝重的點點頭。 陳小姐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窒。 *** 桓漢遠臉色蒼白,躺在病床上,那□□的上半身,自胸前到肩上,綁著厚厚的繃帶。 阮熹有些呆呆的坐在邊上,陳小姐進來,拍拍她的肩,“你也別擔心,醫生說沒事,子彈已經取出來了,只不過失血過多,他在昏睡?!?/br> 她是留洋回來的,對西洋醫生懷抱信賴,只是怕阮熹擔心,見著那樣嚴重的傷口,會心驚膽戰,于是過來開導她。 “我知道?!?/br> 她話音一落,便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沒想到,開導的人比她想象中的接受度還高,果不然不愧剛認識那會對阮熹的評價,一個有意思的人。 似乎,對有些事的接受程度,比她這個留洋的人還高,陳小姐搖搖頭,把鉆進腦子里的想法揮去。 說實話,見到桓漢遠那一瞬,阮熹的高高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這個時代,醫術見不得多發達,但凡一些致命的傷,很難保下命來,但桓漢遠是肩頭重了兩槍,為了把深入皮rou里的子彈取出來,口子開得猙獰了點,但沒有性命之憂,不幸中的大幸。 管事之所以如臨大敵,臉色凝重,仿佛天塌了下來,也是那個打電話來的人說的含糊,使得他擔驚受怕,還把這份恐懼傳給了阮熹。 但所幸,事情并沒有那么糟糕。 “這天黑了,我家里也擔心,就先回去了,你也不要待得太晚?!?/br> “好?!?/br> 陳小姐回去后,病房靜悄悄的,只剩下兩個人。 阮熹眼睛錯也不錯的看著桓漢遠,仿佛落入這個世界開始,她與他的糾葛就已經開始,不管是她狼狽的醉酒,還是后來被人以屈辱的方式送過來,到兩人的相愛。 仔細算算,不過三個多月而已,他就已經令她牽腸掛肚。 阮熹想到這,微微一笑。 “你在想什么?”桓漢遠剛張開眼,便見到阮熹神色溫柔的看著他,他心里一動,嘴上不由得把心里的想法問了出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大約是缺水,阮熹站起身,幫他倒了杯水,遞到他手上。 “在想你?!彼纱嗟幕卮?,眼睛錯也不錯的看著桓漢遠,一點羞怯也無。 桓漢遠臉一紅,他快速的瞥過臉去,不敢與那雙眼睛對上。 阮熹從來沒有這么大喇喇地表露過自己的心思,他以為她性子含蓄,沒想到,不說則以,一說則語出驚人,比他還直白□□。 他掩飾性的喝了一口水,聲音低低的道,“玉蘭,這次讓你擔心了?!?/br> 阮熹一瞪他:“你還說,受了這么重的傷!” 桓漢遠抬了抬眼,轉過頭,神色淡漠似乎在說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我把方勛給殺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中午碼的字,在我聊個天的瞬間,就沒有了,小黑屋在搞事啊,幸好今晚速度驚人,不是500的時速,總算寫完了 第30章 民國風云 “殺了?”阮熹喉嚨一緊, “所以你受傷事因為他?” 桓漢遠緩緩點頭。 其實解決了方勛也好, 不然這人陰溝里的臭老鼠一般, 暗地里耍手段, 陰毒又難以撲捉。況且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的,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方勛這人,總冷不丁的來一下, 再好的心態都給弄得整日惶惶。 是以, 桓漢遠使了計謀, 把方勛引到中華路上, 當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二話不說就火拼起來。 方勛當時在明,桓漢遠在暗, 占據了優勢,才解決了這個隱患。 “你沒事就好?!彼偷偷恼f道。 桓漢遠一開始雖然有把握把方勛給解決了, 但是,當時的情況緊急,而且方勛也不是省油的燈, 后來發起瘋來, 讓桓漢遠吃了一頓苦, 費了大力氣,連帶著搭上了自己,中了兩槍才把方勛給殺了,受傷的時候情況急轉, 出于下風,心里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回來,感到挺遺憾,自己還沒和阮熹結婚。 桓漢遠半撐起身,阮熹見他動作笨拙,上前托了把他的后背,就要坐回去,桓漢遠卻順勢拉住她,“玉蘭?!彼珕镜?。 “嗯?怎么了?” 桓漢遠按住阮熹的后脖頸,把她拉下來,兩人臉貼著很近,他輕輕地吻在阮熹的唇上,仿佛羽毛劃過一般,“玉蘭,我心悅與你?!?/br> 阮熹把手放到他后背上,避開他的傷口,攬住他的脖子,抬眸看他,“我知道?!彼D:俺鰜硪环N奇異的感覺,桓漢遠他要…… 果然,下一句他就說了出來,“玉蘭,其實擊殺方勛,當真是九死一生的,當時中槍,我想,要是回不來,那我到死都是遺憾的……”他把下巴放在阮熹的肩上,勾起嘴角輕輕的問她。 “所以,玉蘭,我欲與你永結同心,你愿意嗎?” 阮熹頭一動,她急切的想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但是桓漢遠卻一按,仿佛不想讓她看見似的,親昵的親了親她的耳后,等她回答。 桓漢遠忐忑,期盼,局促,見阮熹久久不回答,心慢慢變慌亂了,阮熹是對他表現得幾分歡喜的,但是時下興起的婚姻自由,何嘗沒有影響到她呢,也許,她只是想談談戀愛,感情還沒深刻到要相伴一生。 他平時是那樣一個八面玲瓏、游刃有余的一個人,對上誰都胸有成竹,不卑不亢。 可是,現在,他卻怯了。 也許是自己太過急切了,桓漢遠有些懊惱。 他微微吐了一口氣,把那份失落壓下,恢復往日那般模樣,低低笑道,,“玉蘭,我嚇到你了吧?!?/br> 阮熹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愿意的?!?/br> 她剛剛只是對突如其來的求娶有些不知所措,但如果是桓漢遠,阮熹是愿意的,她從第一眼見到他,那句又見面了,仿佛就注定兩人接下來會有交集。 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桓漢遠身上血腥味混著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聞,但這個懷抱卻讓人安心,阮熹閉上眼,在這個時代,完完全全的把自己交給懷中的人。 桓漢遠仿佛不可置信,他一瞬間的呆住,而后,緩緩裂開嘴,無聲地笑起來,緊緊把阮熹抱在懷里。 兩人的心跳聲都大的要命,撲通撲通,仿佛在共鳴似的。 *** 阮熹不懂這個時代的結婚禮俗,但仿佛所有時候,都不會少了禮服。 桓漢遠出院后,休養了一段時間,按捺不住要出門試禮服,阮熹拗不過他,也就由著他去。 他親自開車,往南京路去,在第一百棵梧桐樹下停下來,興致勃勃的拉著阮熹下車。 那是一家很大的傳統婚服店,外面掛滿了剪裁漂亮的繡片,幾個繡娘坐在梧桐樹下,低語閑聊,見客人來了,抬頭微微一笑,手上的活計卻不停下來。 阮熹跟著桓漢遠進去,一個穿著青綠襖裙的老婦人見兩人進來,抬起渾濁的眼睛,端詳了片刻,似是喃喃,“金童玉女,長得不錯,要結婚?” 桓漢遠上前一步稱是,老人微微一笑,指向后面的簾子,“進去量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