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滿滿皺著眉頭，看著他身后：“比如你身后這個嗎？”

    “??？”段小三茫然地回過頭，正好瞧見一個黑衣人從遠處飛過來。

    “你雖然沒被他們抓住，但你帶了尾巴回來?！?/br>
    段小三：“……”

    他就只有輕功拿得出手，還真沒發覺一路上有人跟著他。但能跟得上他，說明來人肯定也是個高手。

    “好像和剛才的殺手是一伙的?！笨罩强粗湓谒麄兠媲暗娜?，對著孫滿滿道，“你先帶卿如雪走，想辦法出城，我來對付他?！?/br>
    “嗯?！睂O滿滿沒有多做猶豫，帶著卿如雪走了，黑衣人想追，卻被空智攔了下來。段小三回頭看了一眼纏斗在一起的兩人，有幾分自責：“都怪我?！?/br>
    孫滿滿道：“所以你要留下來斷后嗎？”

    段小三揉了揉鼻子：“孫門主，你就別埋汰我了……”

    孫滿滿笑了一下，看著煙陽鎮里巡邏的士兵，有些頭疼：“這個樣子，我們很難走出煙陽?！比绻皇撬粋€人還好辦，但要保護卿如雪，問題就變得棘手起來。

    而且據剛才段小三所說，黑衣殺手還有好幾個。

    “要不，我給十二暗衛發信號，讓他們進來接應，我們直接硬闖出去?！彪m然跟她來煙陽的只有一半，但要闖出去應該也不難。

    卿如雪面色沉靜，火光倒映在她的瞳孔中，辨不出喜怒：“硬闖出去只能算下策，而且就算我們闖出煙陽，他們在后面窮追不舍又如何？從煙陽到京城這么遠的路，我們必須要保存實力?！?/br>
    孫滿滿道：“京城我也留了十二暗衛接應?！?/br>
    “那也不夠，龔家的勢力龐大，我這些年一直在煙陽，對京中的情況也不是了如指掌，到了京城后，只怕會更加艱難?！?/br>
    孫滿滿抿了抿唇，對她道：“我答應過我爹，一定會將你平安帶到皇上面前?！?/br>
    幾人安靜了一會兒，卿如雪突然道：“再等等?！?/br>
    “等？等什么？”

    “等顧清之和趙培?！?/br>
    “你打算和他們會合？”

    “嗯?！鼻淙缪c了點頭，“我們回京之前，還得做些準備，我也有事需要他們去幫我辦。再加上他們手上有林香香，她既然能從西犁調動這么多人馬，說明她在西犁的地位應該不輕，有她在，我們手里也算是多了張牌。顧清之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他用不了多久就能處理好黑河寨的事?！?/br>
    孫滿滿想了一陣，也贊同她的說法，不過就算顧清之有三頭六臂，也至少要等到明早才能下山來。這個晚上，他們還得找個地方藏身才是。

    剛想到這里，就聽見一連串的腳步聲：“有人來了?！?/br>
    孫滿滿神色一斂，拉著卿如雪順勢躲進了旁邊的一個破舊的民房里。剛進門，一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就從茅草床上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他們。

    孫滿滿趕在她說話，隔空封住了她的xue道，聽到那串腳步聲遠去，孫滿滿才稍稍松了口氣，回過頭來對那個小女孩道：“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只想在這里暫避一晚?！?/br>
    小女孩被她封了xue道，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她骨瘦如柴的樣子，看的孫滿滿有些心疼，可又怕解了她的xue道，她會大吵大鬧引來巡邏的官兵。

    這個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盡收眼底，孫滿滿看了一圈，對小女孩問：“你一個人??？”

    小女孩看著她，眨了眨眼。

    “你父母呢？”

    小女孩眸色沉了沉，沒再給她什么反應。

    段小三也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然后大驚小怪地：“天吶，這家人也太窮了吧，竟然連把能坐人的凳子都沒有?！?/br>
    他這話誰得不假，這間屋里，除了小女孩睡的那張茅草床，再找不出什么像樣的擺設，就連門口的那口鍋都是破的。但是卿如雪卻發現，墻角對方著不少書，地上也有人用石子練字的痕跡。

    “你會識字？”她看著小女孩問。

    小女孩又眨了眨眼。

    “那些書是誰的？”她實在不認為，在這樣一貧如洗的一個家里，還能給她買這么多書。

    她這話問完，小女孩的情緒明顯有了波動。卿如雪想了想，對孫滿滿問道：“可以讓她說話嗎？”

    孫滿滿走到小女孩身邊，對她道：“我可以解開你，但你要保證不吵不鬧，不將外面的壞人引進來?！?/br>
    小女孩再次眨了眨眼。

    孫滿滿先解開了她的啞xue，小女孩發現自己又能開口，看著眼前的三個陌生人道：“外面那些人在找的，就是你們吧?！?/br>
    孫滿滿警惕的看著她，只要一發現她有大聲嚷嚷的苗頭，就準備再次點住她。不過小女孩倒是沒有哭鬧，卿如雪走過來，對她道：“你叫方汀兒？”

    小女孩意外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卿如雪笑了笑，指了指后面墻上三個工整的小字——正是方汀兒三字。

    “是你爹娘教你寫的字？”

    “我爹娘都死了……”方汀兒看著墻上那三個字，像是陷進了什么情緒，“大家都死了，只有我還活著，只有我……”

    卿如雪愣了愣，煙陽不太平，這些年在戰亂中死傷的百姓不計其數，如果再這么下去，煙陽很快就會變成一座空城。

    她低頭，看著面前嬌小的女孩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道：“別怕，活著就代表還有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好起來？怎么好起來？”女孩呆呆地看著她。

    卿如雪道：“煙陽并不是一直以來就是這樣，它原本是個美麗的城鎮，有漂亮的星空和澄澈的河水，它和其他那些富庶的地方一樣，百姓生活安樂，衣食無憂?！边@就是她剛來煙陽時，煙陽的摸樣，雖然只是個邊境小鎮，但也有它獨特的美。

    只是后來，西犁人的鐵蹄將這一切都踏碎了。

    坐在她面前的小女孩突然笑了兩聲：“這才不是煙陽?！睆乃杏洃涢_始，煙陽就充滿了血腥和殺戮，到處都是死尸和尖叫。她的家人朋友，她最敬重的老師，一個個地死去?！澳阏f的這些，我根本沒有見過！”哪怕是在煙陽的夏天，他們也一樣生活得如履薄冰。

    卿如雪還是輕拍著她的肩，安撫她的情緒：“這樣的煙陽，會再回來的?！?/br>
    “回來？誰能讓它回來？”

    卿如雪看著她，眸光溫柔卻堅定：“我?！?/br>
    第60章

    孫滿滿其實并不關心朝堂之事, 找皇子這事, 也只是因為是她爹臨終所托。但這一刻，她倒是有幾分真心想將卿如雪送上王座。

    “我出去留個記號, 這樣空智和顧清之他們, 也好找來?！彼诘厣蠐炝藗€小石子，靜聽片刻, 確定外面沒有巡邏的官兵, 便打開門走了出去。他們離開得匆忙，也沒來得及確定什么聯絡暗號，孫滿滿想了一陣, 在墻角畫了一個酒壇。

    因為方汀兒一直很乖，孫滿滿回房后把她身上的xue道也解開了。卿如雪坐在床邊和她聊天, 發現她雖然年紀不大, 但確實讀了很多書，墻角放的那一堆書，她竟是全都看過。

    “那里的書, 有些十分生澀，你能看得懂嗎？”

    方汀兒道：“那些都是原先書院老師留下的，上面有他的不少批注，不過也不是能全部讀懂?！?/br>
    卿如雪聽得頗為意外, 段小三也忍不住道：“看你們家這么窮，竟然還你有錢供你讀書？”

    方汀兒瞪大眼睛看著他，似乎十分生氣：“陶先生教課從來沒有收我們的錢，誰都可以去學?！敝皇沁@么好的人, 最后還是變成了一堆白骨。

    幾人正說著，就傳來低不可聞的敲門聲，孫滿滿走上去，對著外面問了一聲：“誰？”

    門外的人答道：“是我，空智?！?/br>
    孫滿滿松了一口氣，看來他察覺到自己留的暗號了。把門打開后，空智很快鉆了進來，卿如雪看向他，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怎么還沒走？”

    孫滿滿道：“不好走，我們打算等顧清之和趙培?！?/br>
    空智微蹙著眉，剛才那個黑衣殺手身手不俗，如果還有幾個和他一樣的殺手，確實不太好走?！拔译m然把那個殺手的尸體處理了，但如果他一直沒回去，肯定會引起懷疑?！?/br>
    卿如雪也擔心這個問題，如果官兵挨家挨戶地搜索，他們就不太好藏了。

    后半夜的時候，官兵果然開始搜城，段小三出去查探了一下情況，回來告訴他們：“他們好像和一批武林人士打起來了?！?/br>
    “武林人士？”孫滿滿眸子微動，除了他們，留在煙陽的武林人士，大概只有韓鴻飛等人了，“是韓盟主他們嗎？”

    “好像是有個什么盟主，官兵說他們跟我們是同伙，要將他們拿下，于是起了沖突?！?/br>
    孫滿滿笑了一聲：“這倒好，希望他們沖突久一點，為我們多爭取一些時間?！?/br>
    天快亮的時候，外面時不時傳來的打斗聲忽然變成了漫天的喊殺聲，房里的人都驚了一下，屏息聽著外面的情況。這次沒等孫滿滿吩咐，段小三就自告奮勇地道：“我出去看看?！?/br>
    他出去沒了多久，便風風火火地返回：“是顧清之和趙培，帶著人馬從山上下來了！”

    卿如雪走上前，語速頗快地對他問道：“說具體點，現在情況怎么樣？”

    段小三想了想，道：“他們帶的人不多，應該還有人留在山上，但對面的人也不敢和他們硬拼，我看他們押著一個女的當人質?！?/br>
    卿如雪問孫滿滿：“能把顧清之和趙培帶到這里來嗎？我事想和他們說?！?/br>
    孫滿滿點了點頭，正想出去，就被空智攔住了：“你留下來，我去帶他們過來?！?/br>
    “好吧?！?/br>
    幾人等了沒一會兒，空智就帶著顧清之和趙培回來了，看見孫滿滿和卿如雪平安無事，趙培總算放了心：“你們為什么沒走？”

    “還不是時候?！鼻淙缪┳呱锨?，對顧清之問道，“現在外面怎么樣？”

    顧清之道：“煙陽軍隊現在的幾個將領，都是龔宰相的人，他們是用不了了，幸好這次我們來剿匪還帶了一些人馬，現在副將押著林香香在外面牽制住他們，但估計也支持不了多久?！?/br>
    “黑河寨呢？”

    顧清之嘆了口氣道：“死傷了不少人，不過好在幾個幫林香香傳遞消息的人都被揪出來了，目前二寨主周莽和六娘他們在那里坐鎮?！?/br>
    卿如雪點了點頭，她估計他們這里也很快就會被找到，于是飛快地顧清之交代：“我這里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br>
    顧清之笑笑道：“卿寨主嚴重了，有什么吩咐直接說就好?！?/br>
    卿如雪道：“顧先生是個聰明人，想來我的身份你也猜到七七八八，我這次回京，皇后一派肯定會多加阻攔，西犁也肯定會成這個時候正式和我們開戰，到時內憂外患，我們的處境就會十分被動和危險?！?/br>
    顧清之看著她道：“你想讓我做什么？”

    “去北崇，鼓動他們趁西犁出兵，攻打西犁?！鼻淙缪┮蛔忠痪涞氐?，“北崇一直對周邊國家虎視眈眈，上次甚至還想從我們這里討點甜頭。西犁一旦和我們開戰，必然會將大兵都調來晟朝，這是他們拿下西犁的好機會。一旦他們發兵西犁，西犁大軍便只能撤回去?！?/br>
    顧清之微微垂眸，辦法是好辦法，不過……

    “我知道顧先生在擔心什么。我現在還沒回京，你此行名不正言不順，北崇皇帝可能不會那么容易被你說動?！鼻淙缪牟弊由险聜€玉墜，遞到顧清之手里，“這是父皇的玉墜，北崇的那個老頭子認得，你帶上這個，就說是皇上的意思?！?/br>
    顧清之將玉墜我在手里，對她笑了笑：“顧某明白了?！?/br>
    卿如雪看向孫滿滿，對她道：“孫門主，顧先生此行可能有危險，你能派一些暗衛隨行保護他嗎？”

    “當然?！?/br>
    卿如雪點了點頭，又叫了一聲：“趙將軍?！?/br>
    趙培還在想他們假傳圣旨這件事，忽然就被點了名：“什么事？”

    卿如雪道：“皇上既然派你們來剿匪，說明他還是信任你們的，至少證明你們肯定不是皇后一派的人?！睂τ陬櫱逯挖w培甚至孫滿滿，她接觸的時間都不長，她之所以讓他們在黑河寨呆一段時間，就是想趁這為期不長的時間，看看他們是否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