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但,并不是許瀚修不讓,而是梁介推辭道:“今日可是許大人的壽辰,許大人只需當作晚輩是前來祝壽,討杯酒喝便是,無需多禮?!?/br> 既然大皇子都這般說道,若是再謙讓反倒是不近情理。 故而,變成了現下這般坐席。 雖然梁介眼不能見,可卻有著因長年失明練就的靈敏的聽覺。 縱是不能親眼所見眾人的喜態,但光是言語音調,他都能感受到這不同于官場公事時的歡愉。 心中暗道,未想到這平日里不茍言笑的謝大人竟是如此好酒。還有王大人竟也是不同于平日所見的一本正經。許多大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許不同。 看來,他這今后的老丈人還果真未讓他看岔了眼。 不對,是更出乎他的意料。 且不說能被許瀚修遞帖相邀的人都有哪些,人數多少,所處何位。 單單一翰林院為職的文官,且還并非上朝之人。能從武到文,從士至商已屬不易。 最重要的,便是非令他人忌諱反感的拉幫結派。而是純粹的交好,許岳父還真是…有意思。 梁介心中作想,面不改色。微微上揚的嘴角在他人眼里,也只是因愉悅罷了。 “諸位莫急,還請大皇子來助微臣一臂之力?!痹S瀚修站起身,示意由梁介來啟壇。 梁介拱手搖頭笑道:“這不是說了,今日乃許大人壽辰。誰是壽星,在這酒席上那誰便是最大了。大人著實不用在意禮節?!?/br> 謝運眼見著酒壇終于可以開了,心中興奮難耐。 可許瀚修手一收同梁介的對話,令謝運不耐道:“哎呀!大皇子這話說的甚好!許老弟啊,許老弟!大皇子都如此明道,你還要如何?” 許瀚修無奈道:“怕是這所有人里,也就您最等不及了?!?/br> 謝運倒也是干脆,直言:“是,是,是。是我!我還真就等不得了,那你快些吧!” 這謝運的手都快直接抓過許瀚修的手上前開壇了,驚的許瀚修連忙動手。 開什么玩笑,他可不想同夫人以外的人有何觸碰。 唉…今日真是難熬,怎得才午時。也不知何時才能同夫人一塊兒,少說也要幾個時辰了。 許瀚修心里這些小九九,旁人可不知。眾人的注意力早已被即將開啟的酒壇吸引,這可是好酒??! 塞子被揭開,濃郁的香氣瞬間揮發。飄散在院中,眾人只覺著這酒香縈繞于自身四周。只要這稍微一嗅,就能聞見香味。 “這是…” “枸杞酒!” 李戚一聞這味,已有熟悉之感。只是還在猶豫懷疑之時,謝運篤定的大聲道。 此名一出,眾人之間“轟”的一下喧鬧起來。 “天哪,竟是枸杞酒!” “這…這…” “有生之年,能吃到陛下所賞之酒已屬榮幸。竟…竟還是枸杞酒,我真是死而無憾了!” “是??!是??!” 眾人反應如此激烈,許瀚修也不例外。不過,不顯露罷了。 雖訝異于是枸杞酒,可許瀚修不同于他人感激涕零。反而,更為警惕起來。 這…到底為何意… 說到這枸杞酒,其實并不是多難以得到、有多珍貴,而是這其中所蘊含的意思。 枸杞酒,即為枸杞泡在酒中,被視為補酒。 可,若是單單僅為補酒也就罷了,不過也就是補補身體,好好照顧身體了。 然而,前朝先皇曾將此酒賜于護國大臣,言道:“以益卿壽?!?/br> 這話一出,這酒便非同一般。 護國大臣此位,可不是個好角。勞苦功高確有其事,可易令上位之人猜忌避諱也確有其事。 故而,非善差。 這若是傾盡全力盡職守責,可這有著民意軍心支撐的位置,太易被防范打壓。 可若是遮遮掩掩扮豬吃虎,輕的也就是實力不足被訓斥從而降職,重的便是刻意隱瞞被察覺從而命絕。 所以,能賞賜這酒,上頭的意思就很明確了。 自此以后,這枸杞酒于臣子們而言,是圣上對于自己的信任,對于自己的賞識,對于自己的鼓勵,對于自己的最至高無上的贊賞;于皇上自身而言,這是對于臣子滿意的一種認可的表達。 許瀚修雖好酒,可卻不是沉迷之人。 端起杯中已然倒好的酒,許瀚修轉身對梁介道。 “這第一杯酒,敬大皇子。謝大皇子前來,帶了這酒與微臣們一同共飲?!?/br> 聽到許瀚修這話的眾人亦反應過來,附和道。 “敬大皇子?!?/br> 梁介朗聲道:“晚輩這第一杯酒敬各位大人。幼時我還不明為何父皇那般言道,如今想來父皇所言極是?!?/br> 梁介一頓,于眾人疑惑的眼神中曼聲道:“若非有大人們,又如何會有我華南朝如今這民富國強之景。有大人們輔佐左右,實乃吾朝之大幸?!?/br> 梁介這番話道出后,就猶如將士們上戰場為國殺敵前,將領說出的豪情壯語,慷慨激昂的鼓舞了人心一般。 梁介話音剛落,便已有人激動不已,更有甚者眼眶微紅。 許瀚修舉杯朗聲道:“為子死孝,為臣死忠?!?/br> “對!為子死孝,為臣死忠!” 眾人舉杯附和道。 此情此景雖眼不能見,可高昂吶喊的宣言聲聲入耳。 看來,他這酒送對了。 ☆、第25章 出事 東邊屋內,許府女眷齊聚于方才許氏姐妹待的地兒。 本未出來的邵氏老太太和在前打理招呼的祝氏二人,因著大皇子的到來都來了這兒。 擔心出了意外,也是尋思著瞧瞧今后許瑋月的丈夫。 “月姐兒可有中意的?”祝氏理著本兒,似不經意問道。 許瑋月被這一問的想起方才于府門口,不經意間對上的眸子。 深幽卻又明亮,那眸里的神采是冷靜的面容掩不住的。青年本應意氣風發,倒也...確是合意的。 思及此,許瑋月耳尖已然微微發紅,低眉垂眸柔聲道:“由爹娘做主便是?!?/br> 邵氏進屋后便閉目養神,聽到二人的對話,并未睜眼道:“月姐兒,話可不是這般說道的。且不說咱們許家向來不同于哪些讀書人家,從不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僅僅咱們許家的孩子自個兒來看,我也信得這眼光定是不會差的?!?/br> “娘說的是,月姐兒可莫要怕羞。這婚姻大事,可不同一般。女人啊,在這件事情上最好的,無非就是尋一良人,嫁一個好人家罷了。而娘如今,最期望的就是你能尋得如意夫君,今后過得幸福美滿?!?/br> 祝氏見許瑋月這幅樣子,就知曉定是有中意之人而非心無所念。 這若是全然無念無想的,那他們替她決定了一個好夫家也就罷了??扇羰怯兄幸獾?,他們卻一意孤行的自以為替她選了個好夫家,可不是好事兒。 許瀚修那兒有一中意人選,她是知曉的。今日一見,她也清楚了許瀚修為何選定此人。 若是以最膚淺的相貌而言,雖不比那大皇子之容,卻也是相貌端正翩翩公子了。且不說,那大皇子之容也非常人能比的。身姿挺拔,身形頎長??瓷先?,倒也不似一般富商之子那樣庸俗。反而,還有書生之氣,應是讀了些書的。 再看那言行舉止,吐字言談。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禮,進退有度。這么看來,教養也是頂好的。 如此從他一人看來便能知曉,想必家中無論如何也定是不差的。話說的糙些也就是那個理了,吃什么飯長什么樣。 故而,這人是挑的沒錯的。只是...如今得看月姐兒如何了。 在她看來,今日這前來的所有人之中,鄭銘不可謂是出類拔萃,鶴立雞群。若是許瑋月中意之人正是鄭銘,那真是一大喜事了。 許是祝氏放下手中之事,溫柔關切的話語和那看向她慈愛暖意的目光,令許瑋月心中一軟。 雖然,當年這位新母親的出現,讓她不是那么適應???,這么多年的時間...白駒過隙,都說在冰冷的心都能被捂化了,更何況她本就不是那冷然之人。祝氏當年也是父親明媒正娶而來,自己的親娘也是因自己而去...與祝氏毫無關系。 故而,她本就對祝氏并無敵意,無論是年幼之時懵懂無知,還是知事之后明了當年來龍去脈,她也從未對祝氏不滿或是抗拒過。 且不說早年幼時祝氏待她如何,就連之后meimei的出世祝氏待她依然如親生女兒一般。 在她心里...早在祝氏,在她即將摔倒時,不顧一切的撲身用自個兒作墊,摔得全身是傷,卻依然拍拍她僅僅是臟了沾了灰的衣裳,然后輕輕的說了句:“月姐兒怎樣,有沒有摔著啊。疼不疼?別怕,告訴娘啊?!?/br> 就那么用受了傷的胳膊抱起她,輕柔的落下一吻后。她許瑋月,便將祝氏認為是她的娘了。 娘真心為了自己好,奶奶真心為了自己好她都曉得。 略一思忖,許瑋月拋開羞意:“娘...” “嗯?” “月兒覺著...那位公子...” 余下之意不用多言,祝氏同邵氏順著許瑋月的目光看去,二人相視一笑眼中欣慰之意涌然而出。 真是太好了,真是鄭銘。 “月姐兒,那是江南鄭家的公子,鄭銘?!弊J辖忉尩?。 既是先前有所耳聞,可再次聽到是江南,許瑋月情緒還是止不住的低落。 “江南啊...”許瑋月喃喃道。 許瑋月面上倒還是平日里那云淡風輕的婉約模樣,可眼里卻一下失了神采。 許是許瑋月眼眸中那黯然失魂的樣子太過虛幻,驚的祝氏忙不迭的道。 “月姐兒莫要擔憂,鄭家位處江南杭州。哪兒是個好地兒,山清水秀天朗氣清。咱們今后啊,從碼頭哪兒乘船便能直下江南了,快得很呢?!?/br> 一旁的邵氏也道:“出游之時我同老徐也去了趟江南,是個好地方。想必啊,定是適合咱月姐兒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