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如果他們已經進入幻境,這是什么樣的幻境,還能把狂暴的魔法元素擋在外面? 老庫薩下意識地轉頭看身后。 那景象非常壯觀,涌動的火焰、水流、颶風都在徒勞地掙扎著,它們并不是被無形的屏障擋住,而是齊頭并進,然后都卡在了差不多的位置。 有的距離老庫薩近一些,有的稍微遠幾步。 魔法元素就像是孜孜不倦沖撞障礙物的地行龍,不會拐彎,硬著頭拼命使勁。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格蘭特神情凝重。 “這是怎么回事?”亞戈隆驚慌失措地說,它沒有察覺到任何精神魔法的痕跡,這里不是幻境,而且幻境也擋不住狂暴的魔法元素??! 葛霖同樣在思考這個問題。 西格羅與世隔絕,葛霖也沒見過春天時的山谷,除非這個幻境的記憶載體是戰神伊羅卡??墒且亮_卡會這么輕易中招嗎? 所有人都緊張地準備好了咒語或者武器,以防忽然出現的敵人。 嘉弗艾在伊羅卡肩膀上興奮地叫喊著,當它發現城堡里沒有動靜時,伸出爪子就去扯禁魔項圈。 “等等!”伊羅卡按住了自己的貓。 他抱著嘉弗艾,緩緩靠近山谷。 石柱廢墟鋪在伊羅卡的腳下,這些建筑的材料比席瓦南德要精致許多,石雕的本體像是一種寶石原石,衣服雕紋里透著幽幽的藍光。斷裂的廊柱壓著破碎的圖騰,碎成粉末的魔法晶石,為廢墟染上了別樣的色澤。 葛霖忽然心里一動,他感到這幅畫面與伊羅卡十分相配。 曾經的榮耀,人類心中至高無上的神殿,在“潘森德爾的毀滅者”腳下,只是一堆任人踩踏的碎石廢墟。 神是什么? 他們不能庇佑人類,即使想這么做,也忙不過來。 人類需要的是神,還是一根精神支柱?沒事的時候,神就是信仰,當遇到不幸時,神就是一個可以推卸責任的方向。為何他們虔誠地祈禱了,神靈還是沒有眷顧? 神說一切恩澤來源于他,既然要這么說,神殿要這樣宣揚,信徒們當然要把不幸的來源扣在神靈的頭上。哪怕是摔了一跤,或者丟了個錢包呢! 眾神不愿意受到信徒的責難,他們也不把人類放在眼中,那么不幸的源頭究竟是誰呢?神殿要給信徒一個交代,那么就樹立一個敵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這位強大的、可惡的邪神,與你們的信仰為敵! 災難成為神典記載的一頁,壁畫永遠篆刻著戰神之名。 一千年后,潘森德爾的毀滅者,終結了那個榮耀與輝煌的眾神時代的人,重新出現在這片廢墟上,腳踩著至高無上的廟宇殿基,踏過祭司們虔誠捧起的圖騰,沒有半分憐憫,也不會低頭看一眼,試著分辨它們曾經的模樣。 “葛霖?” 塔夏奇怪地喊了一聲,他沒有絲毫想法,跟著伊羅卡走入廢墟。 老庫薩就不一樣了,他久久地凝視著這片斷柱殘檐,同樣感嘆。 ——北方荒原的盡頭,是眾神領域,進入這里,就有成為神靈的可能。作為冒險者公會的法圣,老庫薩無數次讀過這段記錄,他早就放棄了更進一步的念頭,只想復興風族。誰能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以這種方式,來到潘森德爾呢? 這里沒有高大雄偉的神殿,也沒有成神的方法,反而牽扯到千年前眾神的行蹤,與這場涉及到兩個世界的重大危機。 “是空間裂縫?!币亮_卡先是低頭聽了嘉弗艾的叫聲,隨后用神力試探了一下前方,表情嚴肅地對著眾人說。 “裂縫?丹朵出現的那種?” 格蘭特想到了夜神阿菲曼神念自爆,把嘉弗艾從西格羅引到丹朵港的事。 “裂縫……” 葛霖立刻緊張起來,他擔心的就是裂縫,眾神是經過魔法環流,“自然”進入地球的。眾神從地球送回來的人,也是經過魔法環流出現在丹朵。 葛霖被大貓擄來的時候,根本沒有這種身體泡在一條“河流”里的感覺,只感到強烈的暈眩,然后失去了意識。 西格羅的空間裂縫是不正常的,是海蜥長期沖擊這片海岸的惡果,作為世界的邊緣,又是最先受到世界云墻影響的地方。如果兩個世界之間的屏障出問題,那么第一條裂縫很有可能就在西格羅…… 葛霖忽然想到,西格羅是世界邊緣,潘森德爾也是??! “死神這個家伙究竟做了什么!”塔夏憤憤地說。 葛霖跑過去之后,很快發現廢墟的面積遠遠比他之前看到的大,西格羅的山谷面向著他們,可是從側面看,它只是一道詭異懸浮的裂縫,縫隙又寬又長。 繞個方向,來到裂縫后方,就能看到廢墟的其他部分。 眾人有些呆滯,不敢接近裂縫,更不敢在廢墟里亂找。 “魔法元素風暴就像被什么東西抵住了,是這道裂縫嗎?”老庫薩敬畏地看著裂縫那邊的景色,傳說西格羅是禁魔之地,那里沒有魔法。 魔法師聽到這個名字,都是這樣敬畏。 塔夏與格蘭特躍躍欲試,他們對西格羅好奇很久了,雖然格蘭特的情緒掩飾得比較好,但是可以看出來他跟塔夏一樣,迫不及待想進入裂縫。 “這會不會是個陷阱?”葛霖有些猶豫。 魔法元素的異樣,近在眼前的故鄉。這都很切合伊羅卡的心情。 如果眾神可以在潘森德爾折騰出一條通往西格羅的裂縫,根本沒有必要控制那些傀儡搞什么攻略游戲,直接把他們叫到北部荒原來,定點傳送不就完了? 嘉弗艾在伊羅卡懷里十分急切地伸頭張望。 這時眾人都圍到了裂縫旁邊,葛霖稍微落后一點,因為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件,心里游移不定。 突然他感覺到了一個非常微弱的氣息,就像木頭混合的一種香料。 “喵!” 嘉弗艾忽然大力轉頭,望向葛霖搜查的方向。 葛霖沒有注意到嘉弗艾的異動,他正全神貫注地辨別著廢墟里交疊的石頭,眼神落到了其中一點上,動作比思考還快地拔出了一柄匕首,狠狠擲了過去。 這些事情發生得太快,等于是嘉弗艾剛出現異常舉動,葛霖已經開始攻擊。 石堆里猛地滾出來一個人,他好像穿著一件煉金術制造的變色斗篷,可以有效地融入周圍的景物之中,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的辦法,竟然跟廢墟里的殘余神力融為一體,大家又全部被通往西格羅的裂縫吸引了注意力。如果不是葛霖,誰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抓住他!” 葛霖沒有查看自己的攻擊結果,就下意識地呼喊。 灰影滾動躲避的動作很笨拙,他慌不擇路地跑向裂縫。 現在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眾人幾乎堵死了通向裂縫的路,而這個人的身手并不利索,他的斗篷兜帽掉了,露出黑色的頭發,葛霖的匕首擦傷了他的胳膊,鮮血順著手臂往下流。 可是他死死地抱著一個類似盒子的東西,不肯松手。 “藍葉草!” 嗅覺敏銳的塔夏首先驚叫。 嘉弗艾的利爪已經把伊羅卡的衣服撕破,它以一種兇悍無比的姿勢,沖向了披著變色斗篷的人。 “亞尼斯!亞尼斯??!” 潛伏者失控地高聲叫喊,好像在叫什么救命符。 老庫薩立刻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你是夏維,還是夏萊?” “是那個死神祭司,被貝蒂纏住的死神只是精神魔法形成的幻影!死神的神念還沒有完全消失,他在這里等著我們!”葛霖又從靴筒里拿出了一柄短劍,緊緊盯著那個奔跑的人。 抱著藍葉草盒子的死神祭司還在叫喊,可是他的“系統”估計當機了,屬于死神的力量被耽擱在了潘森德爾之外,暫時回不來。 他心里一急,朝著裂縫丟出盒子。 嘉弗艾跟著高高躍起,撲向從盒子里滾出的大把藍葉草。 死神祭司嘴角不禁露出笑容,然后就僵住了。 半空中出現一只手,攔截了全部的藍葉草。那些沒來得及抓住的,撒了這個人一身。 “喵!” 嘉弗艾陶醉地撲到了伊羅卡身上,然后開心地打起滾來。 眾人心驚膽戰,唯恐嘉弗艾嗨起來,直接變回原型壓死伊羅卡。 “我用神力隔絕了一部分氣息?!币亮_卡當然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嘉弗艾看起來睡在了鋪滿藍葉草的衣服上,實際上只得到了兩根,捧在爪子里,湊過腦袋,神情陶醉,然后就稀里糊涂地旋轉起來。 老庫薩與兩位戰神殿祭司沖上去抓人。 死神祭司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一根水晶骷髏法杖,憤怒地念咒。 亞戈隆轉身跑了。 這個地球人的容貌非常普通,頭發是黑色,可是眼角布滿了細密的皺紋。 按照他來到西萊大陸的時間計算,他已經有一百歲了,而且是一位圣階強者,即使沒有死神的幫助,圣階的精神系魔法,還是讓老庫薩他們感到棘手。 “西格羅是最后一站?!彼郎窦浪径⒅鹆?,他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 “夏萊?”葛霖試探著喊,他沒有放下短劍,只是謹慎地說,“你還沒有看明白?這不是一個游戲,系統只是一個托詞,是存在于腦中的催命符?!?/br> “當然不是游戲?!奔浪鞠娜R神情陰冷地說,“我知道你們要說亞尼斯蠱惑了我,可是我在西萊的這一百年享受的權勢與力量,是地球的一個普通人能夠擁有的嗎?我很感謝亞尼斯,沒有他,我只是一個可悲又無用的窮光蛋?!?/br> 第195章 安魂曲 葛霖不再說話,他要做的是阻止夏萊,防止事態變得更加惡劣,而不是做心理導師跟他討論人生意義。 許多人都有他們信奉的一套“真理”。誰能代表正義呢?葛霖不認為自己是,對方就更不沾邊了。 在死神祭司夏萊的眼里,葛霖顯然是非常愚蠢可笑的。 葛霖才多大?二十多歲! 夏萊呢?他到異世大陸都一百年了,地球人類的生命總共才多長?按照葛霖家鄉地球的壞習慣,只要年紀長對方一輩,就喜歡擺出“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的架勢了。這一百年,差了多少輩? 更不要說夏萊的實力已經達到法圣級別,而葛霖大概只能考到二級武者徽章(最往上要會魔法,不然就加入戰神殿,施展驅逐魔法的能力),兩者的實力乍看天差地別。 圣階不是那么容易達成的,在“系統”的幫助下,“玩家”可以很快地成為“鑒定家”、“藥劑師”,甚至是低級魔法師,但是想要一直提升實力,只依賴系統是不可能的。 巴雷狡猾殘忍,暗中坑害了很多冒險者,他不停地爭搶資源與機遇,在數年之內就成為了六級魔法師??墒沁@條路走不長,六級是頂天了,他必須投靠西萊大陸的上層階級或者某個勢力,否則就只是一個“有天賦”的年輕魔法師。 葛霖相信,再給巴雷五十年,他也不一定能夠成為圣階強者。 不過巴雷沒希望的話,喬安、艾威這些人就更不可能了。前者好歹還有野心,膽子又大,對系統的依賴程度也不高。喬安有什么呢?一個暗殺之神,也是一個黑暗系的武者神靈,依附在喬安身上,結果他卻跑去做了貴族的家庭教師與顧問。 與他們相比,圣煉金師奧維薩的創造力與死神祭司夏萊影響獸人部落與金堇帝國對抗的事跡,十個巴雷捆在一起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