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他們不會打起來嗎?為了自己的信仰?” “很少發生?!?/br> 這次說話的是血法師。 他站起身查看房間里用火系魔晶的爐子,然后把水壺拿了下來。 杰拉爾德迅速地拿起木架上一個黑色瓶子,用法杖挑開壺嘴的活動封蓋,然后全部倒了進去。 “獸人尊重強者,其實力量才是他們的信仰,他們紋在身上的圖騰,只是希望‘獲得’這位神的力量與好運?!毖◣熒袂樽I諷,他抬頭說,“有時候一個獸人身上,甚至會有好幾位神的印記刺青,我記得現在這位獸人三十個部族的大酋長,左臂紋有梅特神的血滴圖騰,右臂是戰神伊羅卡的神劍圖騰,后背是狼頭,肚皮上還有愛欲之神羅法娜的……” “咳咳!” 葛霖嗆到了。 他一邊咳嗽,一邊尷尬地悄悄看伊羅卡。 還好……沒有氣得想要殺人的表情。 葛霖覺得這種事換到自己身上,估計要把那個獸人大酋長拎起來揍一頓,什么時候洗掉刺青什么時候放人。 “難道你們象征神的圖騰,是隨便刺青的?” 葛霖頂著西格羅人的名頭,這個與世隔絕的部族出來的人,就算對一些常識不了解,也不用擔心杰拉爾德懷疑?,F在心里奇怪,自然就問了出來。 血法師先是為這個問題詫異,很快就想到了西格羅人不信神的說法。 “額頭與心口這里的圖騰最正式?!彼拿约旱拿夹?,示意道,“在這里刺青需要通過神殿的儀式,一般都是神殿的正式成員?!?/br> 普通人想要得到這種殊榮,要給神殿捐贈大量的財物。 但是不可能誰都有錢、或者誰都愿意把錢給神殿,所以就有了別的刺青方式。 也許神殿很想禁止這種行為,可是他們不能把信徒往外面推,神殿之間有利益爭斗,一個小鎮一個地區的人就這么多。信仰這位神的人多了,信仰另外一位神的人就少。于是就轉為放任默許的態度,后來眾神的足跡逐漸從西萊大陸消失,這些事情也就沒有那么多講究。 但是像獸人族大酋長這樣的,就太離譜了。 塔夏把話說完,葛霖聽出了不對的地方,難道獸人族的大酋長吝嗇到不愿意給神殿錢?酋長在獸人族有這么高的地位,不管哪個神殿都應該盡力爭取才對。 “北方荒原沒有神殿,只有零散的信徒,死神亞尼斯同樣沒有神殿,所以沒有人知道那位實力強大的祭司居住在什么地方……” 杰拉爾德晃了晃手里的水壺,把壺蓋揭開。 白色的水蒸氣涌了出來,帶著nongnong的藥味。 葛霖后退一步,白霧在血法師手指比劃的咒語里緩緩飄近房間中央的石臺,然后把冷凍昏睡里的俄國人整個裹了起來。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像胡椒,又像煙熏的嗆人味道。 杰拉爾德喃喃地念誦著咒語。 葛霖看不到煙霧里俄國人的臉,可是垂落在石臺旁邊的手掌確實在逐漸恢復血色,原本是一種慘白的硬質感。 看起來有點像復蘇解凍,外加活血…… 最后一項顯然是血法師的專長。 “他的心臟很有力,在普通人里面,是難得一見的好體格?!苯芾瓲柕沦潎@,還用手拍了拍某人結實的大腿。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杰拉爾德迅速從石臺下面抽出皮質的綁帶,扣在俄國人四肢上。 葛霖:…… 血法師抬起法杖,從容地一揮。 這種暗紅色的束縛帶像蛇一樣活了起來,靈巧地在軀體上也纏繞了三圈。 “可以了,他很快就會醒,我去兌一點生骨藥劑?!苯芾瓲柕伦叩侥炯芮?,自言自語地說,“他的體質不錯,應該可以承受兩倍的藥力?!?/br> “對不起,我們帶來的這位病人,對魔法元素的吸收很差……” 葛霖停頓了一下,然后糾結地比劃,“魔法可以傷害他,但是魔法不能幫助他恢復。所以冰霜藥劑或者冰系魔法對他有用,一些通過刺激體內魔法元素,恢復傷勢的藥劑就很難起效?!?/br> 杰拉爾德看著躺在石臺上的病人,仿佛在沉思。 “不會魔法,也不懂武技的普通人?那就換一種藥吧!”血法師自言自語,他放下法杖,從木架最底層掏出了一個漆黑的大罐子。 杰拉爾德臉上的疤痕抽動著,他一邊將罐子打開一邊介紹說:“這是我們部族的草藥秘方,它用到了一些水中的貝類、魔獸的肝臟粉末,對身體里沒有多少魔法元素的普通人來說,非常有效。缺點就是疼痛了一點,不過我想比起恢復健康,這不算什么?!?/br> 罐子打開之后,里面冒出的味道讓塔夏臉色一變。 仿佛沼澤的臭味,沒有泥土的腥氣,而是一種變異發酵的水質。 塔夏白著臉撐住了,伊羅卡深深皺眉,他還不至于捂住鼻子,可是這種臭味幾乎可以把人熏出房間,沒有一定的意志力絕對站不住。 伊羅卡想要用神力驅散他們三人身邊的氣味,忽然發現葛霖沒有受到一點影響,還好奇地伸頭打量那個罐子。 塔夏吃驚地看著葛霖,他沒有想到對方這樣從容。 為了不給戰神殿丟臉,塔夏先是憋氣,然后盡量放松,心里念叨著自己正在穿過一片沼澤。比起真正的沼澤,這里顯然好多了,因為沒有討厭的吸血昆蟲。 石臺上昏睡的人被活活地熏醒了,他眼睛都還沒睜開就發出一陣叫喊。 “誰沒洗澡就噴香水了!我的上帝,這是什么地方!” 俄國人震驚地看著一個長相恐怖的男人,抱著散發著惡臭的罐子靠近自己,而眼角余光可以看到一圈在燈光下閃閃放亮的刀具。 “不!” 他發出一聲慘叫,緊跟著看到了自己被死死捆在一個石臺上。 “別急,等我找到固定骨頭的東西……哈,在這里?!苯芾瓲柕聝裳郯l光地從刀具旁邊找到一些煉金術做成的咒文棍子跟木板,無視了俄國人的慘叫,轉頭跟葛霖三人說,“他來自什么部落?是大陸西邊的國家嗎?他說的語言很陌生?!?/br> “……” 實際上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救命!”俄國人忽然看到了葛霖,他終于想起用中文求救了。 “那個……你骨折了,這是診所?!备鹆匦奶摰亟忉?。 俄國人不敢置信地環視周圍,他覺得自己到了黑診所,那種持槍的、黑道上的人光顧的診所。很快他又想起這里不是地球,而是西萊大陸。 “沒有別的醫師嗎?”俄國人用眼睛示意血法師的詭異打扮,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確實沒有,你被嘉……我們的魔獸打傷,所以我們得為你治療?!备鹆財偸终f。 雖然用的是中文,但是為了避免被杰拉爾德聽出來,葛霖連嘉弗艾的發音都不敢用。 “對了,那只貓!” 俄國人奮力撐離石臺幾厘米的身體,瞬間泄氣地躺了回去。 他閉著眼睛,好像在想什么,然后又睜開來,試探著喊了一聲:“引導者?!?/br> “系統”當然不會有回應,俄國人很快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記憶沒錯,“系統”沉睡了,不會再影響他了。 “你不用再做任務,也不用完成任何系統給你的要求,你可以在西萊大陸活下來?!备鹆卦囂街鴨?,“我能知道你的名字,還有你為什么加入了這個‘游戲’嗎?” “當然,我知道我的腦子里面那個不是好東西?!?/br> 俄國人嘀咕了幾句,又換成中文繼續說,“我是留學生,你可以叫我安德烈,有天晚上我看到有人在跟蹤我的朋友,哦,他的工作是送外賣,我們也是這么認識的。后來跟蹤者沖出來想要襲擊他,我當然要幫助我的朋友,我讓他去報警……然后忽然腦袋一沉,我被打暈了。再醒來已經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了,還多了一個系統跟所謂的游戲任務?!?/br> 安德烈說著,眼睛還盯著血法師。 杰拉爾德動作迅速地給他涂上一大坨臭烘烘的草藥。 “嗷!” 安德烈慘叫:“難道這里沒有麻藥嗎?” 緊跟著他看到葛霖喉嚨動了動,他敢發誓這是咽口水的動作,因為葛霖的表情也帶出了一點痕跡。 “這真的在治療?”安德烈一瞬間想起了很多地球恐怖片,比如漢尼拔之類的吃人魔頭。 “我們不會傷害你?!?/br> 葛霖轉過身,他覺得自己沒法繼續在這個充滿螺螄粉味道的房間待下去了。 是的,這個奇妙的草藥味道太像螺螄粉了。 第150章 附贈品 葛霖走到房門外面,眼前就是通往一樓的狹窄木梯。 他揉揉鼻子,血法師用的藥,味道都很奇怪。 之前水壺里冒出來的胡椒與煙熏味讓他想起烤串,后來的草藥更是像學校門口的一家螺螄粉,價格親民分量又很不錯,喜歡的人趨之若鶩,不喜歡的人連那條街都不想踏入。 也許這就是讓人懷念的、故鄉的味道。 葛霖出神地想,然后又露出了失落的自嘲笑容。 故鄉…… 如果不是身在西萊大陸,可以把地球當做故鄉,換了從前,葛霖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故鄉。不是福利院與讀書時的學校所在地,不是他工作的那個小城市,也不是他親生父母生活過的地方,更不是父親現在那個家。 可有時候,一些普通的東西也會讓人產生“故鄉”的懷念。 福利院窗戶后面的一棵泡桐樹、巷子里一家連招牌都褪色了的小吃店、學校宿舍樓門口的野貓……那些屬于輕松與愉快的記憶,都會承載這份懷念。 安德烈還在門后的房間扯著嗓子哀嚎。 這個俄國人很有音樂天賦,喊著喊著,居然無意識地產生了有規律的調子。雖然不太動聽,也是一首振聾發聵的纖夫號子。 葛霖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沒有腳步聲。 他猜這個是出來的人是伊羅卡,葛霖沒有回頭,深吸了口氣,語氣輕松地問:“血法師做醫師時,都是這樣?” 身后的人把手掌放在了他的腦袋上。 很暖,動作也很溫柔,然而葛霖哭笑不得,他轉過身說:“我不是嘉弗艾?!?/br> 葛霖發現戰神很喜歡摸自己的頭發。 “嗯,你不是?!币亮_卡想,如果是嘉弗艾,會把腦袋湊過來努力蹭兩下,然后順勢賴到懷里。 雖然伊羅卡很喜歡葛霖的頭發,但是在他心里,對情人與寵物的幻想是不同的。 伊羅卡特別喜歡看葛霖的背影,看葛霖沉思的模樣,靈魂之火隨著思緒不斷變化。 最后葛霖轉過身時,臉上不會有沮喪,他帶著笑容,完全看不出他剛才沉浸在灰暗孤獨的情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