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風族人?” 老庫薩把目光轉向了說話的伊羅卡,他正要點頭,忽然看到這個人伸手輕輕掀起斗篷一角,露出了一張令人窒息的面容,以及一雙深邃的碧藍色眼睛。 仿佛清澈的海水,這色澤很美,就算找遍西萊大陸也找不到任何一種顏料可以描繪,這世上有很多部族都是藍色的眼睛,但他們都跟這種顏色不同。 風族人不一定有這樣的碧藍色眼睛,但是有這樣的眼睛,就能證明風族血統。老庫薩自己就沒有,可他是風族人,已經被西萊大陸遺忘的風族。 “你是……你也是?” 老庫薩語無倫次,高興得幾乎要昏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葛霖:臥槽說一句話就暴露了身份,我簡直懵了 葛霖:臥槽學了三個月語言,他們告訴我,我學的是古西萊語? 作者:語言跟文字怎么可能一千年都不變呢? 主角抄起了武器…… 作者:別呀,這次有速成班,包你半月過,不收費。再說戰神還得跟你一起學呢,他也不會啊。 第28章 風族事 葛霖萬萬沒想到他們踏上陸地,來到第一座城鎮,就被認出來了。 起初他以為這個老人看見了他們乘著漏斗狀的漩渦海流從天而降,心里還十分納悶。天這么黑,天穹海航道開啟就自帶狂風暴雨,怎么可能被人看見? 然而事情的發展讓人猝不及防。 這個老人居然是風族人? 風族沒有全部死在弗洛亞娜島上,還有幸存者,這真的太好了,可是事情會這么巧嗎?他們正想要尋找風族的幸存者,立刻就出現了,這是“落地”就認親的節奏??!葛霖有些暈頭轉向,他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眼前的老人。 老庫薩帶著他們往小鎮里走,他激動不已,不停地嘮叨著風族沒有失去一切,還有風族人擁有祖先的能力,可以自由來往于天空跟海洋。 那種喜悅發自靈魂,很難作假。 這個老人好像一下年輕了十歲,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葛霖默默地把懷疑的話語咽回了肚子。 “你剛才說,他是什么風系的什么?”葛霖低聲問。 “法圣,就是比較厲害的魔法師?!?/br> 興沖沖在前面領路的老庫薩聞聲一呆。 他是不是聽錯了什么?比較厲害的魔法師?這是在形容法圣? 西萊大陸的魔法師分為一到九級,其中超越九級的魔法師被稱為法圣。一個法圣究竟有多厲害,儀器根本檢測不出來,在西萊大陸歷史上就發生過一個法圣輕松干掉了另外四個法圣的事。雖然老庫薩覺得自己是一個比較普通的法圣,那也只是相對法圣的這個群體而言。怎么會有人認為超越九級的強者只是“比較厲害”的魔法師呢? 更夸張的是,居然還有一個人連“法圣”這個詞都不懂。 老庫薩仔細一想,又明白過來。 ——他想到了那些古老典籍對西格羅的記載,那是一個拒絕魔法的地方,那里的人不會使用魔法。外面來的魔法師到了西格羅后,會感到身體很不舒服,實力也會大幅度削弱,一直到他們離開西格羅才能恢復。加上西格羅地處偏僻,與世隔絕,西格羅人一生都不可能見到一個魔法師,所以法圣什么的,不知道也很正常? 老庫薩心情有些復雜。 他盼望遇見同族,但也不會那么輕易就相信陌生人,現在他要把人往家里帶,既是因為看見了那雙風族人特征的眼睛,也是因為老庫薩作為一個法圣,并不害怕什么陷阱。 老庫薩不知道,其實那兩個人的想法跟他是一樣的。 兩方因為自己這邊的實力,不懼怕陷阱,省去了許多試探的步驟,估計馬上就能坐到一張桌子上開門見山地談話了。 麥侖鎮不算大,這場暴雨幾乎把整個鎮都淹沒了,許多房屋外面都頂著一個透明的魔法罩。遠遠望去,好似地球上的圣誕節水晶球玩具。 葛霖先是驚奇,隨后看見那些沒有魔法罩的房子凄慘無比的狀況,心里開始不安。 因為這場洪水是他們帶來的。 伊羅卡看出了葛霖的心思,他輕聲說:“我不記得這里有個鎮子,以前這邊沒有人?!?/br> 通往下方的漩渦海流每次開啟,都會來這么一場狂風暴雨,在風族人自由來去天穹海的年代,這邊當然不會有人住。 葛霖看到雨勢轉小甚至有停止的預兆,頓時松了口氣,要是小鎮被“沖走”了,哪怕是無意識造成的,也是一場大錯。 老庫薩把兩人的對話都聽在耳中,他驚異地看了伊羅卡一眼, 雖然不清楚麥侖鎮的確切建立年份,但老庫薩目前是在冒險者公會混飯吃,而冒險者公會在小鎮上的這個辦事處已經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了。 老庫薩想要感受這兩人身上的魔力,判斷他們的實力等級,然而讓他失望的是,他根本無法在這兩人身上感覺到任何屬于強者的氣息,最后只看出他們身上的鱗皮斗篷防水效果很好,估計是一種水系海獸的鱗甲。 這時葛霖看見前方有一座占地不小的建筑,外形別致,看起來有點像體育場或者科技館,里面燈光通明,隔著透明的魔法罩還能看見人頭攢動,好像非常熱鬧。 “那是什么地方?” “冒險者公會,今晚鎮上很多人都來避雨了?!?/br> 伊羅卡若有所思,冒險者他知道,在一千年前,想要尋找神之寶藏的人就自稱為冒險者。伊羅卡年輕的時候也做過冒險者,只是現在看起來,冒險者的意思好像跟以前不同,那棟房子里的人沒有一個有踏上神途的能力。 老庫薩帶著他們繞到建筑后方,這里是冒險者公會的人平時居住的地方,同時也能蹭公會的魔法防御罩。 老庫薩住在最右邊,以麥侖鎮的條件來說,可以算得上一棟不錯的房子了。 迎面遇到了一個似乎在搬運東西的年輕人,他抬頭打招呼:“庫薩大叔,你去了哪里?” “出去看看雨勢,順帶接兩個認識的人,他們在回鎮路上時被暴雨困在了外面?!?/br> 老庫薩大聲說,他在這里工作了很久,資歷最老,一般情況下大家都很尊重他,麥侖鎮也不是那種出入都必須經過盤查的地方,剛才說話的人雖然對葛霖兩人有些好奇,但也沒有多問。 “謝天謝地,這場該死的雨終于快停了!” 聽著這番對話,葛霖感到不妙,有些發音很熟悉,可是連起來怎么就一個詞都聽不懂了呢? 這是什么情況?難道西萊大陸也有方言?想到小鎮入口巖石上刻的奇葩鎮名,葛霖猛然回頭問伊羅卡:“你聽得懂他們說的話?” “……” 從伊羅卡的反應里,葛霖知道了答案,他頓時感到眼前一黑。 他早該猜到,西格羅那么封閉的地方,跟外界沒有任何聯系,從語言到文明都跟不上西萊大陸的整體發展趨勢??! 葛霖懷著最后一絲希望望向老庫薩:“你們說的是什么語言?是這個國家的語言嗎?” “麥侖鎮不屬于任何國家?!崩蠋焖_本能地回答,“我們說的是大陸通用語?!?/br> 希望破滅了,葛霖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老庫薩看到葛霖的模樣,不禁笑了:“西格羅現在用的還是古西萊語?” “是??!”葛霖咬牙切齒地說。 “不用擔心,大陸上有很多部族,十幾個國家,語言種類多如天上繁星?!崩蠋焖_總算找到了一個他熟悉的話題,笑瞇瞇地說,“冒險者公會是西萊大陸上最大的組織之一,為了溝通方便,每個冒險者公會的分會都有專門的語言學習班,一般分為兩種,教授當地人大陸通用語,以及學習當地的語言。如果只是想進行普通的日常對話,速成班十五天就能畢業,如果連識字課程一起加上,大概需要半年?!?/br> 葛霖:…… 聽起來是一個很不錯的語言課程班。 不錯個鬼!他之前三個月都白學了? 葛霖硬著頭皮問:“古西萊語跟現在的通用語重合性大嗎?我看外面的鎮名……三個字里面,我還是認識最后一個字的?!?/br> “那些有歷史傳說的地名、人名沒有更改過,包括一些相關的字,你說的‘鎮’也在其中?!崩蠋焖_解釋。 葛霖一臉生無可戀。 伊羅卡微微側過頭,他想笑。 葛霖注意到了伊羅卡微妙的表情變化,忍不住嘀咕:“有什么好笑的,你也得學?!?/br> 誰讓你睡覺的? 看吧,睡了一千年,世界都變了! 葛霖以為自己身邊是一個實力高超,對異世界的方方面面都非常了解的本地神,結果到頭來,其實他們是一個探索新世界的冒險小分隊? 老庫薩已經推開了家門,請他們進來。 房子不大,里面布置得很講究。 這是以西格羅為標準進行比較的,地板上鋪著毯子,椅子上有柔軟的靠枕,茶具餐具都是成套的,上面描繪著精致的花紋,碗碟的質感跟瓷器差不多。 門窗有符文裝飾,貼著顏色素雅的墻紙,天花板上懸掛著一盞漂亮的彎月狀魔法燈,里面沒有燈泡,而是裝著一枚魔核。 原本老庫薩要拿出珍藏的名酒來招待客人,只是他剛擰開瓶蓋就被伊羅卡阻止了。 西萊大陸的名酒,都加了稀有的草藥,對身體很有好處,但是對根本沒有魔力的葛霖或者根本不需要喝藥的神來說,純屬浪費。 葛霖把鱗皮斗篷跟沾滿水的藤箱放在門口,被冷風吹得發涼的身體,進入這棟房子沒多久就變得暖和起來。 這是因為房間里還有一個壁爐,里面似乎是魔法火焰,不需要添加木柴。 老庫薩伸手打開了壁爐旁邊的小型暗門,從里面摸出一顆圓滾滾的水晶球。 葛霖正感到奇怪,忽然看見那個水晶球里出現了模糊的影像,投射在墻壁上,形成了一段幻燈片似的東西。 這些圖片并不連貫,旁邊有葛霖看不懂的文字標注,圖片上的人姿勢就像在拍照,他們或站或立,神情各異,共同點是有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個別人還有一頭金發,那種金色的光澤很亮,簡直可以說是閃閃發光,跟葛霖從前看到的那些金發完全不同。 “這是?” “最后的風族部落,當時只有七個人了,這是兩百多年前拍下的?!崩蠋焖_傷感地說。 伊羅卡凝視著這些圖片。 上面的風族人沒有什么愁苦的表情,他們穿的衣服還算不錯,不像是窮困潦倒,無處可去最終滅族的模樣。 “現在呢?” “因為這七個人彼此間都有比較近的血緣關系,只能選擇跟外族通婚,我就是他們其中一人的后代,現在這七個人都不在人世了……” 水晶球重新變得黯淡,那些帶著笑容的面孔又消失了。 “發色瞳色只是外表,就算不能繼續傳承,也不代表血緣斷絕??!”葛霖郁悶地說,他差點以為這七個人遭遇了什么不幸。 “可是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本領,失去了獨特的文明,這個部族就已經死了!”老庫薩反駁,他用手按住桌子,悲憤地控訴著,“風族的一切都被篡改了!西萊大陸人人都知道,曾經有一個部族,因為太過狂妄,最后遭遇了神罰!你可以隨便找一本歷史書,上面白紙黑字寫著,風族人踏足天穹海,踏足屬于神的領域,犯下了褻瀆神靈的重罪!簡直是笑話,我們的祖先說,風族過著那樣的生活已經數千年了!你是西格羅人,你們能證明這件事,不是嗎?” 葛霖沉默地點頭。 其實西格羅人已經遺忘了曾經的朋友,但他不能說出來刺激這位老人,老庫薩的情緒已經很激動了。 “神罰?什么神干的?”伊羅卡追問。 老庫薩一愣,七百多年前的事情他當然沒有經歷過,他只知道先祖流傳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