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葛霖朝遠處看了一眼,發現嘉弗艾懶洋洋地趴在一塊被清理干凈的沙灘上,前爪伸出,翁維娜扛著拖把那么大的軟刷,正在給魔影嘉弗艾清理指甲。 “……” 葛霖默默想,熱水干什么的,他心里已經有數了。 只是具體怎么cao作,他還不清楚。 給貓洗澡,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不要說,這么大一只貓…… 等等,還有人運梯子跟木板?這是要搭一個腳手架出來? 葛霖看得出神,連活都忘記干了,直到感覺到腳邊有什么拽了自己一下。 “狄希斯?” 一只眼睛,還瘸了一條腿的狼,非常好認。 伊德聽到叫聲過來一看,立刻慌了。 “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天啊,醫師在哪?”胖子咋咋呼呼地跑走了。 灰狼身上很臟,本來是泥土,大雨一下就成了泥漿,一路走過來,四肢還沾染了海蜥的血,看起來十分狼狽。 海灘上到處都是狼在溜達,葛霖也慢慢放下戒心,試探著碰了一下狄希斯的背。 灰狼轉過腦袋,藍眼睛亮得驚人。 葛霖忽然想到了那雙碧藍色的眼睛,他一晃神,很快又感到好笑,藍色的深淺不同,相差很大,怎么會聯想到一起? 再說,西格羅的狼都有一雙藍眼睛,通常是灰藍色。 狄希斯的眼睛……奇怪,比之前要清澈很多,難道是夜里的緣故? “你是狄希斯嗎?”葛霖擔心認錯了狼,特意使用了西萊的語言。 灰狼悠閑地看了他一眼,擺出了葛霖熟悉的姿勢,蹲坐時就像在思考什么。 “你身上糟透了,如果有熱水……” 葛霖停住,一人一狼對視一眼,又望向一桶桶運給嘉弗艾的熱水。 這年頭,人不如貓。 這年頭,主人不如貓。 第16章 交談 葛霖很想看西格羅人是怎么洗貓的,結果那些熱水用上了之后,霧氣繚繞,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從嘉弗艾的叫聲里判斷它是滿意還是惱怒。 這一洗,就是好幾個小時。 葛霖昏昏欲睡,等到他再抬頭時,發現黑貓已經走了。 好不容易聽見了收工結束的喊聲,葛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酒館,匆忙地擦洗一番,整個過程眼皮打架,洗完后仰面倒在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直到他被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吵醒。 葛霖下意識地拎起旁邊空置的枕頭蓋住腦袋。 枕頭有點薄,毛絨絨的,還很暖和…… “阿嚏!” 鼻子被長毛刺激,狠狠一抽,葛霖把“枕頭”掀到旁邊,坐起來就是一個噴嚏。 尾巴被某人當成了“枕頭”的灰狼:…… 這還不算完,因為葛霖發現自己的錯誤后,驚駭得直接裹著被子跳下了床。 “狄希斯?你怎么在我床上?” “……” 這問題問得好。 昨天夜里,伊羅卡清理完這個身體上的污漬,就回到了酒館,開始等葛霖回來,結果對方走進來,看都不看它一眼,直接就脫衣服了。 脫就脫吧,滿身泥漿沒什么好看。 重點是,這個異族人又在他面前洗澡! 還一邊洗澡一邊打瞌睡,毛巾掉進水里好幾次,葛霖維持著空拿的姿勢擦背,擦了一會感覺不對,這才摸起毛巾繼續洗。 灰狼幾次想開口說話,最后還是閉上了嘴,趴在床上轉過腦袋看墻壁。 ——跟這種半夢游狀態的人說話,是不會有什么結果的。 事實跟伊羅卡想的一樣,洗完澡的葛霖,連床上那么大一只狼都沒看到,倒頭就睡,而且睡相極好。不打鼾不磨牙也不踢狼抱狼咬狼,甚至連翻滾都沒有,睡覺時什么姿勢,醒來還是那個姿勢。 就是被吵醒后,拽狼尾巴蓋臉的行為……實在…… 房門被敲得砰砰響,伊德在外面喊:“葛霖,看到那只狼了嗎?” 葛霖抬頭看窗戶,發現是開著的,他不知道狄希斯一直在房間里,還以為它是半夜跳窗進來的。 “你這什么習慣?不走門就算了,還喜歡爬我床?” 灰狼身體一震,藍眼睛里滿是驚訝。 葛霖的語言不及格,他用錯了一個動詞,導致詞組的意思不是爬到床上,而是一種暗示性很強的邀請。 等到狄希斯反應過來,是這個異族人用詞錯誤時,葛霖已經去開門了。 伊德看見了房間里的灰狼,頓時松了口氣。 廚師吉魯也站在外面,胖子對廚師連聲道謝。 葛霖問了情況,這才搞明白事情始末。 原來昨天伊德找到醫師,把灰狼狄希斯帶走之后,半路上這只狼不見了。 到處都是一片忙亂,醫師還得去為別的狼治療,伊德只能一個人找。 想起狄希斯之前是被送到石堡的地窖里,伊德就跑去那里找了,結果他太累地窖里又溫暖,居然就這么睡著了,直到被打掃地窖的人發現。 這個負責打掃清理的人,恰好就是酒館的廚師吉魯,聽說狄希斯不見了,他跟伊德把石堡內外轉悠了一遍,最后還是吉魯提醒伊德回酒館看看,伊德這才跑來猛敲門。 “我覺得它很健康,沒有受傷,也沒有活不長的跡象?!备鹆乇葎澚讼麓芭_的高度,無奈地說,“這么高都能跳下來,哪像有事?!?/br> 伊德摸了摸腦門,決定還是去給狄希斯準備食物。 房門重新關上,葛霖打著哈欠想睡個回籠覺,抬眼看見了那只狼,哈欠被生生咽了下去。 ——他跟一只狼待在一個房間! 葛霖的理智提醒他應該緊張,然而他根本緊張不起來。 他都跟這只狼睡在一張床上了,目前還活著。脖子沒有斷,手臂大腿也沒有多出幾個血窟窿,看來他可以跟這只狼和平共處。 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喂飽狼再睡吧! 葛霖從衣柜里翻出一件干凈衣服,脫下充當睡衣的寬松袍子,雙手伸展把衣服先套進胳膊,然后蒙住了頭臉。 灰狼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 伊羅卡盯著葛霖衣柜里掛著一套樣式奇怪的衣服(襯衫、破了幾個洞的西服、褲子以及皮鞋),突然眼前一晃,赤裸無遮蔽的上身就出現在了灰狼眼前。 “……” 葛霖忘記解開領口的扣子,衣服套到一半進不去,只好努力摸索,他的胸腹處完全袒露在外,衣服只蓋到他鎖骨。 淡紅色的兩個凸起,在白皙瘦削的身軀上非常顯眼。 胸腹處有模糊的肌rou紋理,因為體重猛跌,已經不太分明。 睡衣袍子只脫了一半,松垮垮地掛在髖骨上,因為位置太低,里面的白色短褲露了一截出來。西格羅人的短褲都是高腰的樣式,可以遮住肚臍。葛霖雙手同時抬起用了力,牽動身上的肌rou,同時也讓輕薄透氣的短褲在腰腹處顯現出一個淺淺的凹陷陰影。 伊羅卡忽然想起了西萊大陸的一塊著名的寶石,血紅之淚。 那塊不太規則的圓形寶石,跟這處凹陷大小輪廓非常吻合。 想一下,那種濃烈到觸目驚心的鮮紅,映著蒼白的皮膚…… 葛霖順利套上了衣服,眼前“美景”忽然消失,讓灰狼猛地回過神來 然而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因為葛霖還要穿褲子。 眼見著那雙手準備拉開睡袍,白色短褲跟它包裹的軀體就要躍入眼簾,伊羅卡及時把腦袋扭了過去,默默看墻壁。 奇怪,這個異族人長相并不是特別出色(用伊羅卡自己的標準衡量),身體也很單薄,甚至連他洗澡伊羅卡都不只看了一次(雖然沒仔細看,但是某個隱秘部位的大小輪廓還是有印象的),怎么會想到血紅之淚?還想把那顆不祥的寶石放上去? 這個異族人穿起衣服比洗澡的時候要誘惑多了。 嗯,誘惑? 灰狼思索自己為什么會用這個形容詞。 還沒想完,后背就被葛霖輕輕拍了一下。 “好了,我們出去吃點東西?!?/br> 葛霖希望今天的食物不是戰場上沒吃完的燜土豆。 “等等?!?/br> “等什么……???”葛霖猛然回頭,他不明白為什么房間里冒出了第二個聲音,可是聲音確實是從他身后傳來的。 房間里沒有人,只有狼。 灰狼正看著他。 葛霖后退一步,打開房門,門外沒有人。 “伊德?”葛霖試探著喊了一聲,酒館廚房里遠遠傳來胖子的應答,問葛霖有什么事。 葛霖沒有心情回答,因為這時他看見那只狼跳下床,緩緩向他走來。 “你好,異族人?!?/br> “……” 葛霖震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