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是啊,戰神伊羅卡。傳說在一千年以前眾神混戰,故事很長過程很復雜,我沒看過相關書籍……總之最后眾神敗北,戰神伊羅卡贏得了最后的勝利,伊羅卡成為眾神之王,西萊大陸的最高統治者?!?/br> 伊德揮舞著抹布擦柜臺,樂呵呵地說,“我覺得跟我們國家那些景點一樣,什么蓬萊仙人下棋處,旅游局自己造的一個亭子,什么某某故居,房子都是十年前建的……西格羅人崇拜魔影嘉弗艾,給這只貓加點光環不是很正常嗎?嘉弗艾,戰神伊羅卡的忠實伙伴!不錯的名頭,然而誰在戰場上帶著一只貓?沒有馬也應該騎狼,騎貓是什么鬼?還能不能打仗了?” 葛霖想了想那只貓的體格,他點頭說:“別的貓不行,外面那只真的可以?!?/br> 伊德:…… 第6章 走失 西格羅人每天都很忙碌,他們要種植作物,還要放牧家畜。 雖然大家都住在一起,但是沒有人喜歡碎嘴八卦。因為比起背后議論別人,他們寧愿騎著灰狼跑幾圈,去森林里試試能不能弄一點rou回來改善伙食。 時間就像流水一樣,又過去了一個月。 葛霖對著鏡子時,差點認不出自己。 濃重的黑眼圈,皮膚蒼白,神情頹廢胡子拉碴,身上套著一件松松垮垮的褐布衣服。 ——這形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吸毒了呢! 葛霖懊惱地捂住腦門,趕緊抓起刀片對付自己下巴上的那一片青色胡茬。 西格羅很封閉,但是封閉不代表原始。 這里有鏡子,有牙刷,有剪刀,還有肥皂……這些小玩意的材質跟地球的不一樣,長得也不太一樣,但功效是相同的。 拿刀具來說,西格羅沒有挖掘鐵礦,也不需要,他們的工匠鋪水平很高,可以迅速將海蜥的骨頭牙齒利爪變成一件又一件好用的工具,這其中就包括剃須刀。 半月形的骨質刀片,打磨出了雙層鋒刃,弧度很貼合皮膚,后面配一個木質把手,缺點是太鋒利,葛霖每次使用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給自己添一道血口子。 ——尤其在他沒吃飽,手軟的情況下。 今天的午餐是燉番茄跟酒館老板特意制作的土豆泥,分量很足,葛霖卻只吃了幾口,還是硬塞下去的,他現在聞到土豆跟番茄的味道就想吐。 手指捏著變得明顯的肋骨,葛霖無奈地想,吃苦這件事,真的不是咬咬牙就能成功的。意志堅定沒用,身體拒絕! 伊德以過來人的身份給出的經驗是,不想吃就不要吃。 ——就這么餓著、熬著,最后受不了,保證吃得香。 “男人,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币恋屡闹靥判?。 葛霖心想,這跟男人有什么關系?邏輯不通。 因為伊德是他的老板,在這異世他鄉,又受伊德照顧良多,所以葛霖把話咽回去了,不跟伊德較真。 胖子吹噓得起勁,同時也沒忘記提醒葛霖換上新的衣服。 因為這天晚上是豐收祭典,西格羅人非??粗氐墓澣?。 夏天過去了,西格羅的秋天是一望無際的金色跟紅色。 金色是小麥,紅色是山谷里喂養家畜的野草,像火焰一樣耀眼。 石堡是西格羅的貿易中心,還有很多西格羅人住在山谷旁邊的村落,那邊有麥田跟家畜圍欄,狼騎士需要跟自己的伙伴睡在一張床上,狼騎士住在什么地方要看那匹灰狼的喜好。這些人平時各自分散,現在全部聚集在石堡前面的山谷里,顯得非常熱鬧。 人們并非老老實實站在原地,都積極地在人群里穿梭著。 帶著獸齒項鏈的老人,穿紫紅長裙的姑娘,套著皮甲故意炫耀肌rou的男人,還有在狼騎士幫助下,努力往灰狼背上爬的短腿小不點們。 幾只滑橇在大半人高的野草里呼嘯而過,好像在比賽。 領先的一個短發女孩,臉孔稚嫩,最多不會超過十六歲,她駕馭的滑橇在高速拋起來的過程中,弧線非常優美。她把身體重心前壓,眼睛緊盯前方,整個人就像一只蓄勢待發的小獵豹,右手挽著牽拉韁繩,左手揮舞著特制的空心鞭子,依靠風灌入孔xue發出的不同聲音給灰狼命令。 卓越的表現令圍觀人群熱烈呼喚。 “翁維娜!” 葛霖聽到有人尖叫著女孩的名字,回頭一看,發現正是胖子伊德。 “啊啊,勇敢的翁維娜!她真是太美了,我的女神!”伊德揮舞著手臂,原地蹦跶著叫喊,跟追星族沒什么兩樣。 葛霖默默看他一眼。 女神什么的夸張了啊,這妹子還沒成年! 還有……翁維娜這個名字,很奇怪??!葛霖認真回憶了下,確定“翁維”的意思是牙刷,“娜”是女孩,所以按照葛霖記名字的習慣,他需要把那個小姑娘的臉跟一支牙刷畫等號。 實在太荒謬了! 賽場盡頭,贏得勝利的女孩放慢速度,舉起左手向眾人示意,笑容耀眼。 女孩的名望似乎很高,無數人向她拋擲鮮花。 胖子伊德興奮過頭,拽著葛霖就開始喋喋不休地推銷他的偶像。 “她才十六歲,就是翁維娜了!聽說她的jiejie,她的母親也曾經是翁維娜……” 伊德對上葛霖茫然的眼睛,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沒有解釋過這件事,于是他干咳一聲,拍了拍胸口說:“翁維娜,這個名字屬于西格羅最勇敢的姑娘。真刀真打拼出來的第一,所有競爭者心服口服的第一,才能成為‘翁維娜’?!?/br> 葛霖:…… 那為什么會是牙刷? 難道他單詞背錯了? 不可能,牙刷是日用品,掛在嘴邊念叨的詞,怎么可能錯? 胖子伊德完全看出了葛霖的疑惑,他笑瞇瞇地說:“翁維娜是西格羅的傳統,只有最勇敢的女孩才能勝任。簡單地說,就是挑選身手矯健美麗純潔的女孩,獻給魔影嘉弗艾……” 伊德拖長調子,悄悄做了個刷牙的動作。 “每隔十天,去幫那只大貓刷牙!” “……” 這,這是個體力活??! 以那只貓的體型,要多大的牙刷?多大的工程量? 葛霖略微一想,就感到頭皮發麻。 遠處,翁維娜做了一個空翻動作,恰好跳上一匹灰狼的背,她解開韁繩,用手掌輕輕拍著坐騎灰狼的臉頰,同時灰狼用腦袋在她手掌上蹭了蹭。 這時女孩對面來了一個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兩人都騎著狼,手持武器正在對峙。 “那是?” “哦,有個小子想追求她,顯然翁維娜不想答應,按照西格羅的傳統,她會把這小子打跪?!迸肿右恋侣柤缯f。 葛霖微微皺眉,忍不住問:“如果男孩贏了呢?” “女孩的父母會把這小子打跪?!?/br> “……反正是跪,比試的意義在哪里?” “展示自己??!對西格羅的男人來說,輸贏不是關鍵,成功展示自己最重要,沒準就被女孩看中了呢?翁維娜不喜歡沒事,旁邊還有那么多女孩在看呢,這小子多聰明??!”伊德一邊說,一邊惆悵地捏著自己肚皮上的肥rou,語氣里充滿羨慕。 葛霖原本以為西格羅人是在山谷里集合,結果滑橇比賽、求愛被打跪、捋袖子掰手腕、一言不合就豎起靶子玩射箭……種種插曲層出不窮,大家都不著急,遇到熱鬧就起哄。眼見太陽都快落山了,葛霖忍不住想,難道這就是西格羅的豐收祭典,是一場隨心所欲,遇到就懟,懟完哈哈大笑的運動會? 一陣悠長的號角聲響起。 十個穿著亞麻色袍子的男人,握著骨質長號角,用力地吹了起來。 喧嘩聲消失,人們整理衣飾,騎士跳下灰狼,所有人收斂笑容,神情嚴肅地向著森林走去。 天色逐漸黑沉,沒有人點火把,大家都摸黑走路,有好幾次葛霖差點摔進貓爪坑里。 等靠近森林時,葛霖忽然發現胖子伊德不在身邊,不知道被擠到哪里去了。 所有人雙手合攏在胸口做出一個類似祈禱的姿勢,閉上眼睛繼續往前走。這時隊伍前端,有人高聲唱誦起來。 旋律優美,歌詞很復雜,葛霖聽了一會就放棄了,生僻詞太多。借著初升的月光,他在人群里悄悄尋找伊德,胖子的身材還是很顯眼的。 結果伊德好像也在找他,只是走了跟葛霖相反的反向,導致葛霖總覺得看到胖子就在前面,好不容易摸過去,結果又不是。 就這樣稀里糊涂地過了幾分鐘,葛霖忽然發現不對勁。 四周其實不是樹木,而是被藤蔓纏滿的高大石柱,地面上雜草叢生,但是踩下去的感覺告訴葛霖,草地下方是石板。 這是一座仿佛遠古遺跡的廢墟,臺階、殘存的拱門、還有高大的石柱。 同時葛霖感到腦袋越來越暈,他吃力地靠在一根石柱上,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結果堅持了數分鐘后,他在歌聲里閉上眼睛,身體慢慢滑到地面上,失去了意識。 人群踏著歌聲走入遺跡,始終沒有停下腳步,沒有人注意到葛霖的掉隊,他們很快就穿過了這片區域,逐漸遠去。 月上中天,豐收祭典結束,西格羅人回到了自己家中。 葛霖躺在草叢里一動不動,他的臉被石柱投下的陰影擋住。 靜寂無聲的月色里,一個龐大的黑影優雅而緩慢地朝這座遺跡走來,以它的身材,想擠進遺跡入口的那兩道山壁的縫隙根本不可能。 巨貓伸直了前肢,做出一個仿佛打呵欠的動作,然后低下腦袋,猛地朝這邊沖來。 躥向入口的瞬間,它的身形急劇縮小。 先穿過山壁縫隙,然后身體猛地一擰,腹部朝上四肢貼在肚皮上,順利地從倒塌的拱門中間“塞”了過去。 緊跟著尾巴一甩,空中翻身,右前肢在先,后腿用力一蹬,成功落到了一根傾斜的石柱頂端,這時黑貓的身體已經不足五米長了。 黑貓哧溜一下,沿著石柱躺著往下滑,風吹得毛發后飛,它瞇著眼睛十分愜意。 這一連串動作,它熟練到了極致,可以保證最后落地時,恰好變成一只普通貓的大小。 石柱到了盡頭,黑貓被慣性帶得飛起來繼續前沖,它放松地張開四肢,準備迎接前方一團柔軟草叢的擁抱—— “啪!” 這聲音不對! 感覺也不對! 黑貓猛地睜開眼睛,然而這時它的肚皮已經跟葛霖的臉有了一次親密接觸。 “喵?” 整只貓的毛都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