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楞了一下，急忙打開微信群一看。

    “小美女，今天累壞了吧？晚上到我房間來，我來讓你舒服舒服一下?！?/br>
    簡直詐開了鍋。

    石中棠沒把他的約炮消息發劇組群，而是發到另外一個工作群里，工作群里不但有正活躍的導演，還有許多正當紅的明星，于是消息剛發出去不久，下面就有人回復。

    陳導：“……”

    陳雙鶴：“……”

    韓導：“這是發給我老婆的！對不起，對不起，不小心發錯頻道了??！”

    沒等他解釋完，負責這部片子的崔導出現在片場，臭著臉朝他喊了一聲：“小韓，過來一下！”

    寧寧目送他離開，身旁傳來石中棠的聲音，他笑嘻嘻說：“夸我?！?/br>
    寧寧正要拿出手機，一只手已經按在她手上。

    “看著我?！笔刑膹澭币曋?，“對我說說話?！?/br>
    寧寧無奈的看著他，說：“謝謝你?！?/br>
    石中棠立刻笑了起來，伸手抱住她。

    他這么容易滿足，反而讓寧寧心里有些愧疚。

    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石中棠抱緊她說：“沒關系，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至少你能夠看見我，跟我說話，所以我……比其他大部分面具人都要幸福?！?/br>
    同一時間，一座民宅中。

    立柜上放著一只相框，相框里是一對男女，身上穿著成套的藍色情侶裝，手里各持一只啤酒瓶，身后煙火燦爛，他們在煙火下碰杯。

    相框前站著一個面具人，臉上扣著一張兔子面具，身上穿著一件跟相框中男主人公一模一樣的藍色衣服，他用溫柔而又懷念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相框，耳邊忽然傳來開門聲，他轉頭看去，然后愣住了。

    早上去聞雨的心理診所進行過咨詢的女人——秦女士站在玄關門口，將兩雙拖鞋擺放在地上，歪頭笑道：“今天晚上就拜托你了?！?/br>
    她身旁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肩上背著一臺攝像機，一邊換鞋，一邊對她笑道：“放心交給我吧?！?/br>
    “你一點都不怕？”秦女士對他眨眨眼，“醫生說，我可能會夢游哦?！?/br>
    “我不怕?！蹦腥松焓謱⑺龘нM懷里，低頭對她說，“到時候我會吻醒你?！?/br>
    兩人接吻了。

    他們接吻的身影，倒映在對面那張純白的兔子面具上。

    這個房子原先的男主人，此刻正透過面具，冷冷的盯著他們。

    第143章 看著我

    “這是昨天晚上拍到的?！鼻嘏繉⒁慌_攝像機放在桌子上，給聞雨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床頭的鬧鐘指向凌晨三點半，床上睡著兩個人，男人鼾聲如雷，身旁的秦女士翻了個身。

    rou眼可見，靠近秦女士的方向，床單忽然向下凹陷了一塊，看起來像是有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聞醫生，你說……”秦女士抱著胳膊，問聞雨，“會不會是我先生回來看我了？”

    “您先生？”聞雨望著她。

    “我先生去世五年了，昨天是他的忌日?！鼻嘏靠吭谝巫由?，用充滿回憶的口吻說，“他比我小五歲，有點膽小怕事，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嚇個半死，跟只兔子一樣。所以一直是我主外，他主內，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來做主?！?/br>
    她嘆了口氣，繼續道：“他去世以后，我一直沒找，其他男人都受不了我這種霸道脾氣?！?/br>
    聞雨靜靜傾聽著她的話，來這里的并不都是病人，更多時候是客人，客人并不是為了因病而來的，他們只是想要找個不會泄露他們秘密的心理醫生，又或者說一根不會說話的木樁，將心里話倒過去。

    “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接受我的男人?！鼻嘏績A身向前，盯著聞雨問，“他是回來祝福我的，對嗎？”

    聞雨知道她想要聽見什么樣的回答，他也樂意給出這樣的回答。

    “是的?！甭動晷χf，“他是回來祝福你的?！?/br>
    秦女士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一定會祝福我的?！彼焓謸崦艘幌伦雷由系臄z像機，然后抬頭對聞雨笑，“謝謝你，聞醫生，那沒事我就先回去了?！?/br>
    秦女士背上攝像機往外走，身后跟著另外一雙腳。

    “老婆?！贝髦米用婢叩哪腥烁谒砗?，期期艾艾的說，“我還沒死?！?/br>
    “我以前困在電影院里，現在我已經出來了，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了?！?/br>
    “老婆，別拋棄我?！?/br>
    “求求你了，回頭看看我，我就在這里??！”

    房門打開，他們兩個與另外一個客人擦肩而過，客人順手關上房門，然后在聞雨面前坐下，是昨天來過的那個后期剪輯師，似乎昨天晚上也沒有睡好，眼底的青痕更重了。

    “這是我昨天在劇組拍到的，你看看?！彼统鍪謾C點了點，遞給聞雨，里面正在播一段視頻。

    明顯偷拍的視頻，鏡頭躲躲閃閃，里面的主角是寧寧。

    “自打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一直很關注她?！奔糨嫀煻⒅曨l，“她的樣子絕對不正常！”

    聞雨看著視頻里的寧寧，并沒覺得她哪里不正常。

    她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不停的低頭玩手機，跟時下的低頭族沒有任何區別。

    ……等一下，為什么每隔一段時間，她的視線就要往旁邊看，她旁邊又沒人。

    “一分三十秒?！奔糨嫀熖崾镜?。

    一分三十秒的時候，寧寧忽然放下了手機，朝一個方向喊道：“喂……那邊那個誰，能不能幫我拿瓶水？”

    她似乎并不渴，拿到水瓶以后，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然后目光開始往一個方向掃。

    她的目光是一條不規則的曲線，繞了劇組一圈，有時候停留在主演身上，有時候停留在導演身旁。

    鏡頭跟著她的視線走，最后，聞雨看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場景。

    墻角的椅子上蜷著一個正在補眠的老演員，因為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加上位置偏，所以并沒有人注意到他。

    “如果不是寧寧一直看他，我也不會拍到下面的事?！奔糨嫀煆娦σ宦?。

    聞雨緊緊盯著屏幕。

    屏幕內，老演員籠袖昂頭，頭靠在椅背上睡得正香。

    他的胡須忽然動了，動得非常不自然。

    在聞雨跟剪輯師的注視下，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將老演員的白胡子扎成了幾條麻花辮。

    視頻結束，兩人面面相覷。

    “聞醫生?！奔糨嫀煴犞粚π茇堁劭粗動?，“你說，這個劇組是不是混進了臟東西，還有，寧寧……她是不是有陰陽眼？”

    寧寧這并不是陰陽眼。

    這只是身為“客人”的一點特權。

    從拿到第一張票開始，她可以看見面具人，面具人也可以看見她，似乎是借由手里這張票，消除了彼此之間的界限。

    醫院內，石導躺在床上，挺著一個似十月懷胎的大肚子，笑瞇瞇的看著她：“哎呀，今天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來，小雨沒陪你一起來??？”

    “我一個人來，你就不歡迎我了嗎？”寧寧笑道，視線瞥了瞥身旁的石中棠。

    “幫我問問他?！笔刑纳焓謸崦艘幌率瘜У亩亲?，“這是誰的孩子？”

    寧寧怎么可能跟石導這么說話，委婉問道：“石導，我怎么感覺跟上次比起來……你好像又富態了？”

    石導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招手讓寧寧靠過來，小聲對她說：“你可不要告訴別人……我偷偷點了外賣吃，焦糖布丁真好吃啊嘻嘻嘻嘻！”

    “報警！”石中棠冷冷道，“嘴快說錯了，快報告給醫生還有護士，讓他們看好這家伙，最好把他嘴巴用膠布貼起來，只在吃飯的時候把膠布拿下來?！?/br>
    ……寧寧怎么可能跟醫生提出這樣的建議！她委婉道：“石導啊，你這樣不行啊，要不我把我珍藏的一家素齋店給你吧，這家店能用蔬菜做出各種甜點來，不但好吃，而且對身體還沒壞處?！?/br>
    “行，你發給我?！笔瘜дf，“對了，你跟小雨什么時候結婚？”

    寧寧跟石中棠兩個人都噴了。

    “喂喂，老頭子?！笔刑鸟R上蹲他面前，像只被剝奪了食盆的哈士奇，可憐兮兮的對他說，“哪有這樣的，居然幫小雨挖我的墻角，我也是你的兒子啊，你不能這么厚此薄彼啊嗚嗚！”

    因為上次跟聞雨假扮過男女朋友，所以這個時候倍感尷尬的寧寧只能說：“我，我們還沒發展到那一步……”

    “發展到哪一步了??？”石導拿出手機，“算了，這個問題不好問你，我直接問小雨吧?！?/br>
    不要??！寧寧內心吶喊。

    心理診所內，桌上的手機響了，聞雨拿起手機一看，楞了一下。

    “寧寧叫我一聲公公，我該應嗎？”

    ……寧寧你想做什么！聞雨捂住手機，對眼前的剪輯師說：“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出去打個電話?！?/br>
    得到剪輯師的同意之后，他迅速沖進廁所，然后飛快給寧寧打電話，電話響了好久，終于通了，他沉聲道：“寧寧，你現在在哪？”

    病房外，寧寧一邊走一邊回他：“我在醫院?！?/br>
    “你……為什么要喊我爸爸叫公公？”

    “我沒有喊過！對天發誓，我沒有喊過??！”

    兩人通完電話，寧寧出了一腦門汗，正用手擦，眼角余光瞥見笑彎了腰的石中棠，頓時有點生氣：“你笑什么！”

    “你看錯了，我沒笑?！笔刑膰烂C了一秒鐘，然后，“噗——”

    寧寧頓時想要揍他，可又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只好不停踩他腳。

    對付生氣的女孩子，石中棠可有經驗了，他抬手往寧寧脖子上一環，將她環在自己胸口，垂下覆著玉石面具的臉，聲音一低反而更顯磁性：“我弟弟這么好一個人，你干嘛不選他……是不是因為我？”

    “……你想多了?！睂帉帓觊_他，離開幾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石中棠微笑著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樓梯門。

    醫院有電梯跟扶梯，走樓梯的人幾乎沒有，寧寧慢慢走下樓梯，沒有回頭，仿佛自言自語一樣的問：“你想不想讓你爸還有聞雨看見你？”

    “嗯……”石中棠歪著頭想了想，笑道，“還是別了?！?/br>
    寧寧頓住腳步，回頭看著他。

    “因為想要看見我，代價太大了?！笔刑囊徊讲綇呐_階上走下來，“絕望的，偏執的，不甘的，還有妄想改變自己命運……我不想他們變成當中任何一種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