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沒事,sao擾電話?!彼龘u首道。 巧就巧在今日乘電梯的人尤其的多,電梯行了半天方才到達15樓,清晰響亮的鈴聲尤自從她的包里喧囂而出,半秒都未曾停歇,躁得她心里煩悶不已。 余光瞥到男人已經是數不清第幾次看向她的包了,他猶豫道:“或許人家有急事?!?/br> 她心中一氣,猛然撒手,沒有注意到男人悶哼一聲,只顧著掏出那如念經般地手機,按下接聽鍵,“干嘛?” 江衍打電話的心急切,她越不接越讓他坐立難安,現在接通了,反而還不知道說什么了。沉默了一兩秒,語氣有些幽怨:“矮子,你在干嘛?” “你管我在干嘛?” 電梯里靜得詭異,身旁男人將聽筒里的話也一字不落地收入了耳里,頭上掉了幾滴大汗,感嘆這毫無油鹽的對話。 電梯門又在19樓的時候停了一次,他的面色通紅,脖間的血管腫脹,再也忍耐不住地哼唧了兩聲。 大條的趙音淮依舊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電話那頭的江衍,此時的聽覺放大了數倍,頓時眉頭一豎,恨不得把手機塞到耳朵里,大喊著,“你是不是和男人在一起?” 他話里查崗的語氣著實讓她不爽,她毫不猶豫地“嗯”了一聲,說的是實話。 電梯無情地又在23樓停了一下,男人再也忍受不住腳尖的疼痛,輕聲叫了出來,“啊……啊啊……” 趙音淮這才意識到他的不對勁,擔憂地看向他,聽筒里的江衍卻是瞬間爆炸,“趙!音!淮!你到底在干什么!” 江衍氣得抓耳撓腮,他絕對沒有聽錯,她身邊那男人發出的百分百是少兒不宜的聲音,可惡,那聲音里竟隱隱還透著舒爽。 趙音淮直覺自己的耳朵快要聾了,驀地將手機舉得老遠,里面還在傳來某人的咆哮: “趙音淮你說話!” “你不要胡來!” “你想死是……” 她二話不說地把電話掛了,一鍵關機,隨后向身旁男人關心問道:“你還好吧?嗯?” 男人此時目光呆滯,已說不出話來,用嘴努了努腳下,她這才發覺剛剛自己猛然的放手,這么重的木箱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腳上…… 真是虧他忍了這么久,她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使勁把箱子抬了起來,他這才一口氣緩了過來,猶如新生。 趙音淮連連尬笑。 幸而這電梯沒有再作怪,老實地達到了28樓。自動門剛開,趙音淮發現這層樓僅有兩戶人家,一家房門緊閉,另一家門前滿地的五彩紙屑,新郎任超正把一疊頗厚的紅包塞到門口雙手叉腰的伴娘手中,后者面上雖一喜,但硬逼著他唱了兩句情歌,方才通關。 伴郎們高聲起哄,擁著新郎,一窩蜂地往里面沖去。趙音淮的心情也被這股喜氣給帶動了起來,含笑跟到了臥室。 曖儀穿著蕾絲高領的純白婚紗,安然坐于婚床之上,應著閨蜜們的 “刁難”,讓新郎官連連做了好幾個游戲,方才含羞一笑。 任超坐到床邊,緊握住了曖儀的手,“一晚上都沒睡著,結婚前一天又不能見你,可把我憋壞了?!?/br> 周圍損友們一陣嫌棄,直呼“牙好酸!” 他余光瞥見人群角落里不起眼的趙音淮,連忙招了招手,“趙編導你來了!”曖儀也笑得燦爛,“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她的目光又晃到趙音淮的身后,驚喜道:“二叔,你來遲了,等會記得自罰三杯!” 趙音淮下意識地回頭,發現身后是那搬木箱的男人,有絲錯愕,原本還以為他是隔壁的住戶,沒想到竟然是曖儀的二叔?只是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兩歲啊。 緊接著就是新郎新娘給女方的父母敬茶,期間男人一直面帶微笑地站在趙音淮身邊,眼里飽含著對新人的祝福,似感受到她的目光,解釋道: “曖儀出生得早,我父親又是晚來得子,所以我和她年齡相差不大?!?/br> 她“哦”了一聲。 眼看著新人的禮成,任超老實巴交地半蹲著,等著曖儀趴到背上來,不料婚慶公司的人卻喘著氣跑進了門: “下面不知道是誰家銀灰色的車擋了道,我們的婚車出不去了!” 二叔聞言大步邁向窗邊,果然發現路口有輛銀灰轎車,其后排了一條頭戴婚花的汽車長龍。 曖儀的父親也連忙站到了他身邊,俯身一看,暗啐了一口,“是鄰居老張的車,我去叫他挪挪?!?/br> 說完走到那戶房門緊閉的人家,按響了門鈴,只聽到里面傳來狗吠的聲音,半晌卻沒有人來開門。 他耐著性子按了四五遍,紋絲不動的防盜門貓眼方才慢悠悠的開啟,尖銳的中年男子之聲隔著門板悶悶傳來: “有事?” 婚房內的伴郎們老遠就聽到了這語氣的不善,不由自主地都攏了過來。曖儀父親面色一僵,但仍堆著笑臉道: “老張啊,我女兒今天出嫁,你的車把路給擋住了,麻煩挪一下,謝謝了?!?/br> 防盜門內陷入了沉默。 曖父急聲催促,“老張?聽到了嗎?” 老張不豫道:“你等我把這早飯吃完了再說!” 趙音淮眉頭一挑,這不明擺著搞事么?凡是娶妻生子的喜事,都講究一個良辰吉時,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九點半了,再耽誤下去怕是到中午了也去不了宴會,就算他們等得,酒店里吃喜酒的人可等不起。 這早飯到底是有多金貴?半刻都耽誤不得?果見身邊的人都開始憤憤不平,為人隨和的二叔此時瞳孔也如深潭,新郎更是咽不下這口氣,扯了扯領結猛然上前,把防盜門敲得砰砰作響。 新娘等女眷連忙上前阻止,七姑八嬸們更是說著好話,“別別別,大喜日子不要起沖突,不吉利的!” 站在趙音淮身邊干著急的曖儀母親嘆氣連連,“這老張家的狗總是愛在我們家門前隨地大小便,好說歹說他都不理會,最后和他大吵了一架,鄰里的關系算是徹底鬧僵了,沒想到他竟這般的記仇?!?/br> 趙音淮譏笑一聲,碰到這樣無賴的鄰居,還真是一點道理都沒得講,出言安慰。 防盜門里徹底陷入了寂靜,那老張就好像真的安心去吃早飯了似的。年輕氣盛的伴郎們終是看不下去,幾個人默契地擼起袖子,大力砸門,想要將老張硬逼出來,一時間狗吠聲與眾人的譴責聲高低起伏,場面極其混亂。 曖儀父親嚷嚷著把物業的人也叫來了,只是這老張是出了名的老頑固,硬是撐了二十分鐘,方才開門,端著碗面,在眾人的怒視下,把最后一口湯給喝完了。 “可以去挪車了么?”新郎克制地道。 老張一聳肩,“我的早飯吃完了,可我家妹兒的早飯還沒吃呢?!庇沂种噶酥缸约耗_邊齜牙咧嘴的吉娃娃犬。 趙音淮實在忍不住暗罵了一聲,瞥到二叔的雙拳緊握,她心頭一突,看來這沖突是在所難免了。 老張也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脖子縮了縮,仍嘴硬道:“怎么?你們還想動粗???當著物業的面?瞧瞧你們的右上方還有攝像頭呢!” 曖儀嗓音顫抖,“報警吧,不要和他多說了!趕緊報警!” 趙音淮當先把手機拿了出來,把揚聲器打開,重重地按了“1”、“1”、“0”三個鍵。 老張面色一變,高喊道:“多大點事你們就要麻煩人民的警察?看在我們做鄰居已有多年的情分上,我且去挪一挪吧?!?/br> 眾人要不是顧忌著不吉利,恐怕早就對他不客氣了,他竟然還有臉在這說俏皮話。 又過了二十分鐘,老張才拿著車鑰匙慢吞吞的回來,一家子人再沒有正眼瞧他,各自調整好了心情,放了個禮炮筒,歡歡喜喜地讓新郎背著新娘走樓梯下去了,足足28層樓,有得眾人一陣鬧騰的了。 趙音淮借用了一下洗手間,出來得晚,估摸著新人隊伍已經走到了一樓,她才按了電梯,準備跟上。 那老張仍抱著那只吉娃娃,站在門前看熱鬧,嘴角含嘲,“指不定是方底圓蓋,登不登對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便覺渾身一寒,門邊那個藕粉衣裙的女人目光獵獵地把他盯著,他把狗往她身前懟了懟,“看什么看?” 最后鎖門而出的二叔顯然也是聽到了他剛才的那句拐著彎的嘲諷,自然地把趙音淮護到了身后,厲聲對他道:“你再看?” 老張看到人高馬大的他,氣焰頓時消了一大截,冷哼一聲,把防盜門關得震天響。 電梯里。 趙音淮氣得跺腳砸門,“我去?登不登對是他說了算的?我牽的線還容得他在這里指手畫腳?” 本來怒得脖子緋紅的二叔,見她這副暴走的樣子,愣了愣,不由得笑出了聲。 “?!钡囊宦?,電梯到達一樓,趙音淮甫出電梯門,一轉身便瞧見門口停著的一亮煙灰色的牧馬人,她抬頭看了眼四周,沒有攝像頭。她唇角微彎,立時脫下高跟鞋,做了個助跑的姿勢。 二叔察覺到了不對頭,急聲制止道:“你你你……” 她豪邁的一擺手,“你不要攔我,今天我若不出了這口惡氣,我心里憋得慌!”話畢,一陣清風掠過。 二叔沒撈著身形嬌小靈活的她,只見她一個起跳,帥氣地來了一個橫劈。那輛車的側視鏡如流星般劃過天際,跌落到綠化帶里。 趙音淮平穩的落地,雪紡的裙擺仙氣地隨風飄蕩,朝他捋了下額前的碎發,語氣吊兒郎當,“解恨吧?此時是不是覺得沒有攔住我是個英明的決定?” 他顫抖著手,拾起那鏡子已全碎的側視鏡殘肢,嘴角抽了抽,“我攔你,是因為……這是我的車?!?/br> 趙音淮:…… 第11章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良久,趙音淮糯糯地道:“那個……不是說是一輛銀灰色的車么……” 二叔一指斜前方,“小jiejie,你是色盲么,我的車是煙灰色,那才是銀灰色?!彼樦氖种竿诉^去,果真見到一輛幾近報廢的雪鐵龍。 她還委屈起來了,“我瞧著差不多的?!?/br> 他見她一副生怕被扔到開水里的青蛙慫樣,郁結之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這時,樓道內悠閑地走出一人,手里仍舊牽著寶貝的愛犬,一眼發現了面前的事故,不忘夸張地點評,“喲,報應來了?!?/br> 二叔瞇眼審視了一下老張,忽然對蔫了氣的趙音淮低聲道:“想不想將功贖罪?” “???”她聽得懵懂。 “上車?!彼ο铝艘痪湓挼乃?,快步坐上了主駕駛位。而犯了錯失的她,不敢說話,老老實實地在副駕駛上安坐。 面前被他遞來了一把鑰匙,“還有剛才那份智障的勇氣嗎?” 她一臉迷蒙地接過,見他的眼神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那輛雪鐵龍,心中忽然靈光一閃,見他笑得別有深意。 她瞬間重振了雄風,“有的,智障兒童歡樂多!” 他不再耽擱,二話不說地發動汽車,看似離開,實際上悄無聲息地往雪鐵龍的方向逼近。 他提醒道:“準備了” “嗯?!彼治罩€匙,伸出了窗外。 “注意安全?!眲傉f完便猛踩油門。 那頭還在看笑話的老張,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大喊道:“你們住手?。?!” 可是他們卻早已沒有了回頭路可言,鑰匙尖大力地親吻著雪鐵龍枯老的肌膚,銀色的絲屑在塵海中飛揚,留下了一條細長的“草莓”痕跡。 “去他娘的?。?!你們兩個給我站?。。。。。。?!”老張歇斯底里的怒吼老遠還回蕩在他們的耳畔。 趙音淮笑得忘我,伸手和二叔擊了一掌?!肮?,應該沒有攝像頭的吧?”她記得她巡視過,并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