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于是一人一系統就暫且放下吃飯的問題,一起去追劇了。 一開始看球賽看《人民的足協》看進去了是可以讓楚歌多撐一會兒的,畢竟看這些玩意兒最容易沉迷進去忘了時間。但是當楚歌和系統一起日夜顛倒的看了兩天之后,楚歌就覺得有點吃不消了。 系統把他踢暈了,讓他暫時睡了一覺,從夢里醒過來之后,楚歌盯著頭上的幔帳,感覺胃部餓的在翻攪,里面像有火在燒。 算一下從御花園回來后,兩天半沒有吃東西了,楚歌覺得自己餓的可以啃下一只桌子腿兒。 看了一下桌上,和那天一樣,連個糕點涼果蜜餞兒都沒有,太子是鐵了心要讓他屈服,為此把所有能入口的食物都給撤下了。 楚歌揉著自己的胃,哼哼唧唧,縮成了一只小蝦米。 系統試探著說:“要不咱望梅止渴一下?” 楚歌說:“咋望梅止渴?!?/br> 系統深刻表示了什么叫做語言不如行動,隨著熟悉的音樂響起,楚歌腦海里出現了《舌尖上的瓷器國》。 低沉溫和的旁白,富有韻律的音樂,還有鮮香濃郁的湯底,在渾厚發亮的濃湯上,飄著一層紅艷艷、細長長的辣椒。 周圍是鴨腸、腦花、毛肚、耗兒魚、方竹筍、鵪鶉蛋、藕片、山藥…… 楚歌看的一秒鐘就爆炸了:“臥槽,統子,你這是謀殺!” 系統面無表情:“謀殺就謀殺了,你看還是不看?” 楚歌老半天沒吭聲,就看著紅亮亮的湯底轉,過了會兒虛弱的說:“看?!?/br> 把這一集《舌尖上的瓷器國》看完后,他陷入了更加崩潰的狀態,按著自己的腹部簡直是生無可戀。 系統原本是想要紓解一下他的,見狀百思不得其解:“我看你檔案上寫的籍貫,你家鄉那邊兒就喜歡吃火鍋???” 楚歌目光極其幽怨:“喜歡吃也不能這個時候看啊……” 系統說:“咋啦?!?/br> 楚歌擰著自己的胃,生不如死:“你這樣放在我們大學里,是要被打的半身不遂的你造嗎,統子,深夜放毒是沒有好下場的?!?/br> 系統:“………………” 楚歌懨懨的點評:“而且吧,統子,你放的這家,枇杷山上的不好吃?!?/br> 系統:“……那哪里的好吃?!?/br> 楚歌說:“南山上的好吃,我最喜歡荷花蕩了……乖啊,統子,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吃啊?!?/br> 系統還是有一點好奇的,雖然給宿主翻出來了《舌尖上的瓷器國》火鍋篇,但他之前沒看過,也更不要說吃過了。于是一人一系統就在床上縮在一起,探討九宮格好還是同心圓好,全紅湯好還是鴛鴦鍋好,喝涼茶好還是唯怡好,紅湯里面的鴨腸毛肚要燙幾秒最鮮嫩爽口最好吃…… 討論著討論著,兩個都要崩潰了,楚歌是餓的,系統是懵的。在討論了下次去哪里吃,吃什么鍋,喝什么飲料,點什么菜,燙多少秒之后……系統終于想起來,他是一串數據,什么都吃不了。 真·生無可戀。 最后楚歌讓系統把他一腳踢暈又去睡覺了,獨留下系統一串數據,默默的拉著進度條從頭開始看。 . 月落星沉,朝陽初升。 下朝之后,新帝留下來部分朝臣,于紫宸殿處理政務。 著急的事兒其實便只有一個,失去的城池已然收復一座,是穩扎穩打,過了秋冬,來年再徐徐圖之,還是眼下,趁著大捷余勢,迎難而上,率軍出擊。 前者是立足于防守,后者著眼再進攻,朝堂上就吵了個底朝天,主和派主戰派,爭得脖子粗面色紅,各執一詞,各有理由。 這一時半會兒哪里是說得清的,誠然收復城池是眾人所愿,可巨大的軍費開支也不是假的。戶部哭起窮來,簡直是得心應手,令眾人目瞪口呆。 于是所有的難題都推給了新帝,讓這剛剛登基的君主,來做最后的決斷。 主和派實際是有一點惴惴不安的,因為按照新帝給昔年平北將軍岳家平反一事,怎么看……都會偏向主戰派哪里去。 但含元殿里吵了一早上,下了朝在紫宸殿里又繼續吵,也沒見得新帝做決斷。他只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面色平靜,十分溫和的聽著眾人爭論,但自始至終,也沒透露半分心思。 忽然有太監進來,對著新帝耳語數句,諸位大臣們便瞧著,原本溫柔仁和的太子,眉心竟然是蹙了起來。 難不成又出了什么大事兒? 大臣們心里不由自主冒出了這樣的猜測,望眼欲穿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指不定這件大事便會左右新帝的心思,讓他做出最后的決斷。 然而他們注定要失望了,新帝環顧四周,十分簡短的說罷今日議政便到此為止,緊接著,竟是毫不猶豫的從紫宸殿里出去,瞧著面色甚至有些匆忙。 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兒,以至于向來泰山崩于前也不變色的新帝,面色都變了一變? 有大臣去打聽,卻見著太監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愿意說的。又換了方式打探,終于知道,并不是前朝的事兒,而是在紫宸殿之后的事情。而在紫宸殿之后,那便是后宮了。 新帝清心寡欲,不重女色,后宮人數寥寥無幾。除此以外,大臣們知道的住在宮里的人,也就只有那么一個了。 ——楚王。 一想到是姬楚,有些個大臣便苦笑起來。 楚王也不知上輩子修了什么福氣,投了這么個好胎。無論是先帝,還是眼下剛剛登基的帝王,無不是把他寵到天上去。若還是先帝那些時日,一想到楚王這個小魔星,大臣們無不叫苦不迭,也就是這段時日,楚王日日守孝,才終于是乖順了些許。 也只盼著這一事后,楚王會長大一些,懂事些許,徹底改了性子。若還是像先帝時那般任性,著實是承受不起。 . 宮闕內,小宮女跪倒在地,細聲細氣的把情況給說了,察覺到新帝并不好的心情,訥訥的不敢抬頭。 楚王當真就是那么執拗,被關進這座宮殿后,除卻一開始曾做過一次嘗試,想要出去之外,后面就徹底沒了動靜。 他像是當真放棄了,不再去做任何的嘗試,就一個人把自己關在這座明燭輝煌的大殿內。 一開始是赤著腳,緩緩在殿內行走,不時的望著周遭精致華貴的器物發呆,后來便坐到了琉璃鏡前,怔怔的看著鏡中被雪白繃帶包扎起來的臉。再往后,他裸足坐在床沿邊,撐著手,神色茫然的晃蕩,后來就徹底的陷入了雕花木床上,再也沒有起來。 縱然有暗衛被安排著監視,然而帳幔之中的那方天地,卻是禁忌,讓人不敢有絲毫碰觸的。 又礙于新帝的命令,更是沒有一個人敢前去查看了。 也就是今日,有一個小宮女心里不忍,大著膽子前去查看,終于看到了楚王按住腹部,面色慘白,暈倒在床上的模樣。 小宮女那日也是在御花園里給楚王講過塞外趙從一的故事的,那時候楚王笑的歡欣快活,整個人都在發光,哪里是像眼下這憔悴不堪的模樣。 口諭很快發至了太醫院,招來白發蒼蒼的太醫。整座宮殿內,燈火通明,姬秦望著錦被之下,憔悴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龐,心里仿佛跟針扎了一樣。 他狠著心不到這里來,也不聽任何有關的消息,就是怕自己一時心軟,最終敗下陣來。 兩天的時光里,裝作毫不在意,心底卻是分外的煎熬,批閱奏折時常常走神,連其上落下了濃重的墨漬都不自知。有許多次險些要控制不住,把什么手段都給忘了,來到這里,最終還是忍住了。 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床上人虛弱的近乎透明,仿佛輕輕一碰便會碎掉。 他怎么忘了,他們身體里流著相同的血液,骨子里的瘋狂一脈相承。 他狠,他的弟弟,對待自己,卻是更狠。 太醫的花白的眉毛都挑起來,顯然是情況并不太妙,姬秦都記不得,自從將幼弟鎖入宮中后,究竟看到過多少次太醫的進出。珍貴藥材,罕見靈物像流水一樣送入,可他依舊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怎么狠得下心,這樣折騰自己。 方子被刷刷刷的開下去了,煎的nongnong的苦藥被奉上,宮女端著藥碗,小心翼翼的向著干裂起皮的嘴唇遞去,然而在昏迷中的人蹙緊了眉毛,喝不下去一口藥。 掙扎了許久,也沒有喂進去一口,反倒是灑出來了些許,跌落到了消瘦的臉龐上。 姬秦看過了留下的藥方,適才太醫說過的話,緩緩劃過了他的腦海,只教人一陣陣心悸。 楚王瞧著光鮮,實則滿身都是傷。 虛弱的胃部,啞了的嗓子,渾身的暗疾,怕冷的毛病,還有幼年時,那沒有清干凈的余毒…… 更何況心思郁結,勞心傷神,與那些陳年毛病加在一起,卻如□□入了酒,兩相映襯,融合的更加充分,倘若有朝一日悉數爆發,遲早會釀成大病。 太醫把脈時,其實是有一點疑惑的,姬秦瞧著,都能猜出來太醫在想著什么。 楚王年紀輕輕,又深的寵愛,怎么會落下了一身的毛???而且還憂思過重……這天底下,又是有什么,值得他憂心的?! 姬秦并不想去思索那些憂思之后的意味,不管是因為他還是因為那個在外征戰的侍衛,無論是哪個想起來都會讓他的心臟絞痛。 或許只有放手,才能讓少年過得快活。 然而他已經深陷牢籠中,又怎么能夠放手? 姬秦看著床上人憔悴的面頰,蒼白的嘴唇,揮手讓其他人都下去了,自己上前,端住了藥碗。他不言不語,神情溫和,眸中卻有瘋狂的意味,竟是自己喝了一口,俯下身,要度到楚歌嘴里去。 他嘴唇印下,欲要撬開少年的齒關,將湯藥度入,觸及到柔軟的唇瓣,心里竟然有一種隱約的甜蜜與歡喜,恨不得將這一刻的時光拉長,亦或是將歲月便停留在這一秒。 但那終究只是妄想,下一刻,什么幻想都被打碎了。 少年緩慢的睜開眼睛,劇烈的咳嗽起來,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住了他的胸膛。 刺耳一聲巨響,藥碗摔落,碎片四濺,溫熱的湯藥潑灑了一地。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在外面的太監宮女,只聽得匆匆腳步聲,便是有人要入內,在那之前更快的是一聲壓抑的低喝:“出去?!?/br> 于是所有的腳步聲都停住了,又緩緩退卻,這方天地間,依舊只有兩個人。 姬秦掃過了床上人劇烈起伏的胸膛,看著他死死咬住嘴唇,仿佛是要將那一塊皮rou都給硬生生的咬下來。 其中憎惡的意味不言而喻,卻反倒是教姬秦笑起來,輕聲道:“想死?” 沒那么容易。 他的手指被滾熱的湯藥燙的緋紅,卻是擦都沒有擦,固執的抬起,掠過了楚歌的面龐,輕輕撫著他眼皮上的嫩rou,直到楚歌承受不住,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手指向下,劃過了柔軟的眼睫,姬秦聲音如羽毛一樣輕柔,飄忽的,不著半分力氣:“……你這是希望著,你那個侍衛一回來,只能看到一具冰冷的尸體嗎?” 閉上的眼睛劇烈一顫。 姬秦感受到他的顫動,輕笑著道:“即便是你親自把他驅逐了……要是他歸來只能見到你的尸體,恐怕會發瘋的吧?” 咬住的嘴唇更加用力,幾乎因為過度緊繃而呈現出了一種奇異的粉白色。 姬秦徐徐道:“朕會趕在那之前,將你先葬入帝陵……他不過一介武將,從此之后,連靠近皇陵都做不到,只要敢私自潛入,朕便判處他犯上作亂,大逆不道?!?/br> 那之后辛辣的意味呼之欲出,許久后,姬秦才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反駁:“……你是要做明君的?!?/br> 那里面蘊含有一種篤定的意味,還有種莫名的信服,讓姬秦的心跳都加快了些許,但下一刻,他就讓自己從那個狀態里脫離出來,對著還抱著微弱希望的幼弟,殘忍搖頭。 “可朕,眼下只想做個昏君?!?/br> 少年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整個人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呈現出一種衰敗的色彩,頹唐的令人心驚。 姬秦看在眼中,幾乎控制不住便要擁抱上去,最終卻只是停留在一旁。片刻后,壓抑住了內心所有的欲|念與算計,淡淡道:“就這樣,你還想死嗎?” 閉緊的眼睛顫了顫,楚歌緩緩睜開了眼簾,看到了姬秦漫不經心的側臉。 姬秦甚至沖著他一笑,施施然的起身:“究竟是死,還是活,你自己選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