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吃過早飯，打算在周圍轉轉，手拉手出了門。

    “這個地方挺好的！”

    顧清清點點頭，“空氣好，”

    “哈哈，沒有霧霾，”

    “你真的要在這邊待著？我明天還要去天文臺看看，你一個人待這兒會不會…？”

    寧燁笑出兩排牙齒，“回去要好久才能見到你！”

    寧燁攬著她，兩人在河邊走著，說說話，異常溫情。

    這條河叫大石河，村子依偎著這條河，所以叫石河村。

    兩人走著走著，突然看見河里依稀站了一個人，匆忙過去。

    一個二三十歲的男子，在河里砌著石頭，從這邊向下游堆砌著，一塊塊從河邊抱著石頭，一絲不茍。

    “請問，您這是在做什么？”

    男子見到他們，笑嘻嘻的說，“我修壩，把水往那邊趕一點！”

    “為什么要把水往那邊趕？”寧燁好奇的問。

    “這邊是我哥哥的樹林，漲水會沖跑樹！我要修個壩，就不會沖到了！”

    男子笑笑，黑瘦的臉上發著光，“我哥哥對我可好了，我把壩修好好，等他回來就很高興！”

    顧清清看著他臉上的笑，奇怪的皺了皺眉。

    “怎么了？”兩人離開大石河的時候，寧燁見她皺著眉，便問她。

    “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么？剛才那個人？”

    “嗯”

    “是有點，很固執，一個人不知道要砌到什么時候。不過他對他哥可真好，人看起來也挺好的！”

    “不是，他用石頭砌壩，一個個石頭堆著，漲洪水沒有一點用，一沖就散開了！”

    “??？那我們要告訴他嗎？”

    “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這個常識是住在河邊的每個人都應該知道的！他顯然不只堆了幾天…”

    寧燁睜大了眼睛，他對于這些完全不懂，聽顧清清說起來才覺得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開車，好激動！啊啊??！

    ☆、姜學斌（修）

    “你知道怎么回事兒？”

    顧清清搖搖頭, 兩人帶著疑惑回去了。

    吃飯的時候，顧清清問李紅梅，

    “李姐，請問在河邊砌石頭的那個男人是誰??？”

    “你們說得是不是一個黑瘦黑瘦的男人？”兩人點點頭。

    “是他??！姜學斌，他腦子不太好。爸媽走得早，是他哥把他帶大的, 還給他找了份小學門衛的工作！他哥出息了，住大城市去了，他就一直念著他哥回來。這不，前些時日下雨, 水把他哥樹林里的樹沖走了些, 他就在那兒堵水了！你給他講他也不聽，唉，都是可憐人… ”

    顧清清和寧燁聽完，都有些發愣，原來是這樣的。

    下午兩人又走到了河邊，姜學斌還在那兒堆石頭，一塊一塊的。小學放假了，他也沒有什么事兒, 成天都在河里堆著。

    一月的天已經很冷了，穿著薄薄的衣褲，貓在冰冷的水里，不斷地來回把石頭從岸邊搬過來。顧清清和寧燁上前，笑著招呼,

    “你好，又見面了！我叫顧清清，這是我男朋友寧燁！”

    姜學斌抬頭看著他們，露出潔白的牙齒，傻乎乎的笑著。

    “我叫姜學斌！你們兩個可真好看！”

    寧燁笑笑，“你在這兒搬了多久了？”

    姜學斌掰掰手指，搖搖頭，“記不得了！”

    “怎么不讓別人來幫你？很快就能砌好的，”

    姜學斌又搖了搖頭，“我自己可以的！”

    “砌好了又做什么呢？”

    “把柴背回去，哥回來了看著高興！”

    “你哥哥喜歡木柴？”

    “嗯啦，可以賣錢，我哥會給我買個冰淇凌！”

    顧清清和寧燁有些沉默，姜學斌又笑著說，

    “我哥還會買rou，我用柴燒火，他做飯，可好吃了！”

    頓了頓，又說，“最最好吃！”

    他們倆還是沒有接話，姜學斌可能一個人太孤單了，偶爾有人陪他說話，便嘀嘀咕咕什么都說，很是開心。

    “我哥可好了！有人說我傻子，他要和人打架嘞，我哥可厲害了，每次都打得別人保證再也不了！”

    “我哥煮的玉米也很好吃，他每次都煮三個，我吃兩個，他吃一個！”

    “我哥哥胃特別小，我兩個吃完了，他還有半個吃不下，我就吃了！我兩個半都還沒有吃飽，我哥半個就飽了！”

    “他好多的作業，每天都寫寫寫，我不喜歡他寫，那個時候他不理我的！”

    “我哥讀高中還把我帶著啦，就住在學校外面，可近可近了。樓下面好多好吃的，香香的，哥說以后帶我吃！有兩個大桶里面也有很多，我偷偷吃過了，可好吃了！”

    “我哥打我了，我給他帶桶里的飯，他打我，還哭了，”

    姜學斌的聲音低沉了下來，“我錯了，我不吃了，不要生我的氣！”

    “我哥生我氣了，他把書都扔了，還抱著我大哭！”

    “我哥還陪我在學校門口守學校，好多好多天！他說我好好守著學校就能吃飽飯，他要出去一段時間，再回來接我！”

    “他走了好多好多，數不清那么多天，什么時候來接我??？”

    ……

    絮絮叨叨地講了很多，姜學斌一邊說，一邊搬著石頭，顧清清濕著眼眶聽著。他很忙碌的，說是要在下雨前修好，盡管他并不知道什么時候下雨。寧燁幫忙堆了一會兒，兩人才離開，姜學斌說他等會兒再走。

    光線已經有些暗了，兩人手拉著手，彼此依偎著，怕一個不小心，就弄丟了對方。

    回到李紅梅家里，他們已經做好飯了，兩人一到就開飯了。

    “姜學斌他哥從來沒有回來過？”

    “是啊，從他走了后就沒有回來！”

    “他什么時候走的？”

    “那得有十多年了吧～”

    “十多年？”

    “是啊，他哥走的時候他十五歲，他哥高三，成績可好了，要不是沒有錢也不會退學啦，準準一個大學生！”

    “沒有補助嗎？他們這種情況應該有一些補助的??？”

    “有是有，但也只夠他哥自己吃飯啊，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哥走的時候，整個人瘦的皮包骨一樣！”

    李紅梅搖搖頭，遺憾的嘆了口氣，“蔣學軍讀書一直都是年紀第一，走了后還有老師來這邊找他。唉，那會兒我們都沒啥錢，家家都有困難，能給他吃幾頓飯，卻不能養著他們！要是現在這個年代，那肯定怎么也能好好上個大學！”

    “他也是仁至義盡，跪著求小學校長收下他弟弟，還陪著姜學斌當了半年門衛。走的時候還讓我們照顧照顧他弟，他說掙了錢就回來，結果啊，這一走就是十多年吧…”

    又輕輕壓低了聲音，“有人說，他在外面過上了好日子，娶了城里媳婦兒，不要他這個腦子不好的弟弟了！”

    寧燁坐在顧清清房間的床上，看著顧清清敲著電腦，“清清，我們找找姜學軍吧！”

    “然后，讓他回來？繼續照顧他弟？”

    “可是姜學斌就這么一直盼著嗎？！”

    “小葉子，理智點！”顧清清拍拍寧燁的手，繼續敲著電腦。

    “怎么有人活得這么…”

    顧清清沒有抬頭，“很多人都活著很無奈，能一帆風順的人太少了，還記得陳玲嗎？只是因為一個戶口，受盡了委屈…”

    “我想找找，問問他，還記得相依為命的弟弟沒？”寧燁還有些氣憤。

    顧清清眼睛突然頓住，直勾勾盯著屏幕，而后退出所有界面，關上電腦。

    “他哥是好人，照顧了弟弟十多年，為了他前程也放棄了。小葉子，難受就幫幫姜學斌吧，不要打擾他哥哥了…”

    寧燁點點頭，這才回了房間，顧清清把頭埋在枕頭下面，悄無聲息。

    顧清清去了天文臺，寧燁也算是找到事兒了，在河邊陪著姜學斌胡鬧。兩人搬著石頭，不知道說了什么，時而兩人哈哈大笑，儼然是兩個“傻子”。

    李紅梅大兒子給顧清清發了不少他倆的照片，每張照片里的寧燁，都褪去平日里光鮮的明星形象。杵在河邊上，咧著嘴一塊塊搬著石頭，偶爾照片也有其他人幫忙，總之，那砌的石墻越來越長了。

    顧清清忙了兩天，自己開著車去了石河村，沒有告訴寧燁，在李紅梅家停下車，這才去了大石河。

    遠遠地就聽見，“我說不要這塊！堆不穩！”

    “這塊大！防水！”

    “你搬??？！我不搬這么大的！”

    “葉子～我們一起搬吧！”

    “搬不動！”

    “一起嘛，一起嘛！”

    “不搬！”

    “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