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飯后紀阮帶著陸楓回去,她喝了不少酒,身上酒味雖重,但臉上卻無半分酒后染上的紅暈。 李夫子喝多了,被張氏扶著回去休息,李氏和許牧出來送她們。 紀阮朝陸楓使了個眼色,陸楓這才伸手拉住蜜餞,帶著他往旁邊走了走。 “我明日,讓人來提親?!奔o阮低頭看李氏,見他輕輕嗯了一聲,才笑著牽起他的手,另只手托住他的臉,低頭在他微薄的唇上親了一口。 “咦!”許牧被拉走時回頭往后隨意看了一眼,誰知剛好就看到這一幕,頓時瞪大眼睛,心里的小火苗蹭的一下就竄了起來。 這紀阮,居然輕浮他爹爹! 陸楓聽到許牧的聲音,頭都沒回就用手掌往他頭頂一蓋,五指輕輕按住許牧的腦袋將他的臉轉成面向前方,用老氣橫秋的語氣跟他說道:“非禮勿視。再說天要下雨,爹要嫁人,管不住?!?/br> “……”許牧斜睨了陸楓一眼,見她目視前方也不低頭,這才翻了個白眼不情不愿的被她牽著手拖到一旁。 帶著nongnong酒氣的唇碰在自己嘴角之后,李氏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頓時臉就紅了,眼神急忙往旁邊的蜜餞那邊瞥去,見兒子走遠了,才伸手輕輕捶了紀阮一下。 要是被孩子看見,成什么樣子。 紀阮被打了也不惱,笑嘻嘻的伸手握住捶在肩上的拳頭,低頭在那手背上落下一吻。 兩人沒說多久,李氏就催紀阮回去了。 紀阮雖然看不出來醉了,但到底不能騎馬回去。讓侍衛騎著馬,她和陸楓坐馬車。 陸楓臨走的時候,砸吧嘴輕嘖了一聲,垂眸看著身邊的許牧,說道:“看來你快要喊我表姐了?!?/br> “……”妻主變成了表姐?許牧愣了一下,隨后眨巴兩下眼睛,忽然覺得爹爹嫁給紀阮,真的挺不錯。 等紀阮姑侄兩人走了之后,李氏抿了抿唇,半蹲下來,雙手扶著許牧的小臂,認真的問道:“蜜餞,如果爹爹要再嫁人,你愿不愿意?” 兒子若是表現出半點不情愿,李氏都會狠心拒絕紀阮。畢竟,沒人比許牧對他更重要了。 許牧低頭,額頭抵著李氏的額頭,輕輕蹭了蹭,問道:“爹爹要嫁給紀姑姑嗎?” 李氏伸手輕柔的撫著許牧的脖頸,嗯了一聲。 “只要爹爹喜歡,我就愿意?!痹S牧彎起眼睛露出嘴角的兩個梨渦,說道:“外祖母和外祖父也會愿意的?!?/br> 李氏有些動容,心頭酸脹,紅著眼眶柔聲說道:“蜜餞放心,不管日.后如何,你永遠是爹爹最疼愛的人,也是爹爹最重要的人?!?/br> 這點許牧從來沒懷疑過,點頭嗯了一聲,跟李氏蹭了蹭額頭,兩人才手牽手進屋。 今天陸府的動靜也不小,紀阮調動她的親衛軍,又派人去了京兆尹府,這事自然都瞞不過陸冗的眼睛。 兩人一回府,管家就說將軍在書房等著她們呢。 紀阮點點頭,抬腳準備過去。而陸楓一聽陸冗找她,頓時跟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功課,直呼完了完了。 母親說晚上要檢查她的功課,陸楓這才出門去找徐漁,兩個人咬著筆趴在一起吭哧半天也沒寫完,本來說回來再寫點,誰知道剛回到門口就看見了許牧。 陸楓揣著功課,跟著紀阮惴惴不安的往書房走,想著待會兒她娘要是揍她,她是跑還是不跑…… 書房里并不是只要陸冗一人,紀氏也在旁邊坐著。 這怕是要一起揍她了…… 大冬天的,陸楓覺得額頭冒出了細密的冷汗,伸手摸了一把,乖巧的站在紀阮身旁,安靜如雞。 紀氏瞥了眼異常安靜的陸楓,不用想也知道她功課沒完成,但今天明顯不是跟她算賬的時候,目光從她身上略過,落在一旁的紀阮身上,“跟我們說說吧,今天是怎么回事?!?/br> “嫂子,哥,”紀阮開口,堅定認真的說道:“我找到了心上人,明日便讓人去提親?!?/br> 陸冗抬手,將手心搭在紀氏手背上,剛好阻止了他發問,轉頭跟陸楓說道:“你先回去休息?!?/br> 陸楓一愣,顯然是沒想到還有這種轉折,頓時劫后余生一般,腳底抹油似得跑了。 等女兒走了,陸冗才問道:“是哪家的公子?” 紀阮抿了抿唇,將李氏說給兩人聽。提到心上人,她眼里始終帶著笑意,看的紀氏不忍心開口說落她。 “之前就說了,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我本不該多過問,”紀氏看著站在身前的meimei,眉頭微微皺著,這人是他一手帶到大的,哪怕嫁了人都不舍得跟她分開,“但李氏身旁有了孩子,他嫁給你,那孩子到底不是你親生的,他能跟你親近嗎?如果不能,他們父子一心,傷的終究是你。如若李氏擔心成親后會冷落了孩子,不愿意再生了呢?咱們紀家可就你一根血脈了……” 陸冗坐在一旁輕抿著茶,也不插話,由著他們兄妹倆說話。 從紀阮回京后時常出門,紀氏就隱約猜到了她可能在外面有了喜歡的人,這才沒張羅著給她選夫郎,如今聽聞對方是個帶著孩子的寡夫,他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樂意。 自己meimei,樣貌家世哪點都不差,即使不能娶個名門公子,那也應該值得更好的。 可是感情這事,沒有值得與不值得,只有愿意與不愿意。 歡快的跑回聽楓院的陸楓,不知道姑母跟父親說了什么,總之一覺睡醒的時候,她爹娘已經籌備了禮物聘禮,要去李家提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 《論家庭教育》 陸冗:孩子不聽話 紀氏:多半是慣的 陸冗和紀氏:打一頓就好了 一路瘋:_(:3ゝ∠)_ 謝謝鬼月的地雷 謝謝貧道不貧血的地雷 愛你們,mua~! ☆、陸jiejie 李家老兩口對于陸家人的提親有些驚訝,看向李氏的目光中有些許高興,又有些許擔憂思慮,直到聽紀阮說是娶李氏為主君時,張氏這才展開眉頭露出笑臉。 紀氏這人沒有架子,說話總是帶著笑意為人親近,陸冗也是個不擅言語的人,多數時候都是聽夫郎說,偶爾點頭輕嗯。 自家兒子是兩人的心頭寶,可李氏在李家再寶貝,在外人看來他也是個帶著孩子的寡夫,張氏和李夫子都擔心別人因為這個委屈了兒子。 現在見陸家兩人這般好相處,張氏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能徹底的放在肚子里了。 紀氏心底其實還是有些不甘心的,畢竟覺得紀阮優秀,不該娶個寡夫??伤擦私鈓eimei,既然是她真心喜歡執意要娶的人,自己這個哥哥自然不能打她的臉給李家臉色看。 紀氏心底的那份不甘心,在看到牽著兒子出來的李氏時,頓時就散去了多半。 李氏年輕好看,輕柔一笑溫潤如玉。雖是貌美,但通體氣質溫婉安靜,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等嫵媚之人。是個讀過書的公子,看著大氣通透。 紀氏之前擔心紀阮是被狐媚之人勾走,現在見著李氏真人了才算放心。再看向李氏的眼神中,多了幾許真誠的笑意。 視線往下,就看到李氏手里牽著的兒子。那孩子有張陶瓷般干凈白皙的臉蛋,容貌跟李氏有七分相似,一雙沒長開的桃花眼,月牙般笑盈盈的彎著,微抿的嘴角兩側,陷著淺淺的梨渦。他也不怕人,落落大方的站在李氏身側,看向自己時,仿佛認識一般,眼里的笑意陡然濃了幾分。 這孩子,長大也是個美人胚子。 紀氏笑著招他過來,自己先前也沒見過他,怎么他好像認識自己一般。 紀氏牽著許牧的手,將這歸結于緣分,“這孩子我看著喜歡,一看就比我家那個乖巧懂事?!?/br> 說著隨手就將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取了下來,戴在了許牧手腕上。 許牧到底才九歲,骨架還小,纖細的手腕撐不住這鐲子。才剛戴上去,就要從手腕上滑下來。 “有些大了,”紀氏也才反應過來,抬手摸了摸許牧的臉,笑著說道:“那先留著,以后再戴?!?/br> 色如羊脂的白玉鐲,上面還帶著紀氏淡淡的溫熱體溫,一看就知道紀氏對這鐲子很是喜歡時常帶著,如今剛見面就直接送給了他。 許牧低頭看手里的鐲子,瑩透純凈如同凝脂的玉鐲,在他溫熱的手心里安靜的躺著,溫潤的色澤總讓人覺得鐲子要被捂化了一般,不由得蜷縮起手指攥了起來。 許牧眼眶有些發熱,上輩子紀家爹爹也這般喜歡他,剛見面就送了他個鐲子,說他看著就是好孩子,讓陸楓不許欺負他。 李氏見兒子攥緊了鐲子,微微皺了皺眉,柔聲說道:“他還小,受不起這么貴重的東西?!?/br> “沒事兒,我喜歡這孩子?!奔o氏許是因為自己只有一個女兒的原因,且女兒不甚安分還總是給他惹事讓他煩心,如今看著這么安靜乖巧的許牧,就覺得怎么看怎么喜歡。 許牧吸了吸鼻子,將心底的酸澀壓下去,彎起眼睛甜甜的喊了人謝了禮。 紀氏聽說許牧小名叫蜜餞時,更覺得這就是緣分,自己懷著陸楓時就愛吃蜜餞,才生出個嗜甜如命的女兒。 紀氏拉著許牧跟李氏道:“我女兒比你兒子大個三歲,日.后咱們成了一家人,蜜餞可要喊她jiejie呢?!?/br> jiejie? 許牧眨巴兩下眼睛,偷偷紅了耳朵。他想起以前和陸楓成親后,自己曾在床笫之間喊過她jiejie。陸楓把他欺負的紅了眼眶,自己沒辦法,只能軟糯著聲音求饒喊jiejie。 兩家人相談甚歡,這門親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離過年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兩家人一合計,準備在年前挑個吉日,把李氏娶過門。 張氏有些不舍得兒子,但想想兩家離的這么近,也就釋然了。 時間有些緊湊,紀氏回去就張羅了起來,陸冗怕夫郎累著,難得的跟著cao心。兩人這么一忙活,陸楓就又輕松了起來,隨手將功課一丟,看起了話本。 紀阮一直跟著紀氏生活在陸府,如今要成親娶夫郎了,也考慮買個宅子搬出去,她把這話說給紀氏聽的時候,紀氏難受了好幾天,“咱家人口本就不多,你再搬出去就更冷清了。你娶了李氏,我好不容易有個說話的人,年后你嫂子出征后,我自己在家還能有個伴……” 陸冗也不贊同紀阮搬出去,她要是出征,府里大事小事光靠紀氏一個人支撐實在是辛苦,如今紀阮難得能在京中任職,有她在府里照看,紀氏能輕松許多。 聽兩人這么說,紀阮就有些松口了,猶豫再三,宅子終究是沒買。只是把準備買宅子的錢都交給了李氏。 李氏的“甜百味”因為生意不錯,找了個靠譜的人來照看經營,他只負責琢磨些新糕點,等著收錢就行。 今日忙里偷閑過來“甜百味”看看,就被紀阮伸手拉到了后廚,將一個盒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我本來應該給你一個家,咱們自己的家,”紀阮握住李氏的手,垂著眼眸說道:“但我是由哥哥拉扯大的,他到底是不舍得我從陸府搬出去,也說你嫁過來能跟他說說話……他不容易,我日.后在京中任職,也不想他那般辛苦,所以咱們成親后,還是住在陸府?!?/br> 李氏笑了,從紀阮掌中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我不在意這些的,再說府里人少,的確冷清,不如住在一起熱鬧?!?/br> “這是我這么些年存下來的俸祿和朝廷給的封賞,如今都給你?!奔o阮打開那個盒子,里面滿滿當當的都是銀票,看的李氏一愣,“本來打算用這錢給咱們買個宅子,但現在決定住在陸府了,這錢就省了下來,以后蜜餞長大嫁人了,都留著給他添嫁妝?!?/br> “我本來說你父母膝下就你一個兒子,等他們老了,咱們就把他們接到府里來一起住,有人伺候好放心,”紀阮見李氏怔怔的紅了眼眶,笑著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尾,說道:“既然娶了你,他們也就是我的父母,自然是要好好盡孝道的。 等以后小楓長大了要成親娶夫,咱們肯定還是要出來住的,到時候就把父母一起接到府里?,F在住在陸府,你要是想他們了,隨時可以回去看看?!?/br> 李氏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這人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里,而不是只喜歡他的容貌。 也只有真心喜歡他,才會連他的孩子和父母一起考慮了。 “謝謝?!崩钍蠞M心柔情,最后只說出了這兩個字就被紀阮摟在了懷里。 時間過得總是很快,眼見著離過年還剩幾天的時候,陸家張燈結彩掛起紅燈籠,辦上了喜事。 京中都知道紀將軍娶了西街街角的那個小寡夫,聽說雖然長得好看,但卻帶著一個九歲的拖油瓶,對此眾人唏噓不已。 不管心底想法如何,朝中同僚多數都來道賀吃酒,連圣上和君后都著人送了份禮,東宮太女和王君更是親自過來。 皇上送禮是因為紀阮,而君后送禮是因為陸家。陸家陸冗的弟弟,嫁的就是當朝的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