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張存夜看她各項表現都跟平常接近了,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心里還怕嗎?” 不問還好,一問,她眼里的光就立刻黯淡下去。 連同她整個人,都變得死氣沉沉,絲毫沒有剛剛的朝氣。 伸手把她摟進懷里,張存夜用下巴輕蹭她額前的劉海,“我讓人在查,沒什么好怕的?!?/br> “是大怪物,他有爪子,”她又往他懷里鉆了鉆,聲音悶得幾不可聞,“我背好疼……” “什么?”他半撐起身,“被好疼?被……” 重念了一遍她的話,張存夜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應該是‘背’。 坐起身,他皺緊眉,拿了枕頭放她面前,“趴這兒?!?/br> 等她乖乖趴在枕頭上,他起身跪在她身旁。 捏著她的睡裙最下擺,從小腿肚往上掀,露出膝蓋彎,光滑大腿,一直到她腰間盤。 “涼,你給我蓋、蓋住……”她小聲提著要求。 “行,蓋好了?!?/br> 張存夜拉了被角,蓋在她下半身。 自己往前挪了挪位置,繼續掀開她的睡裙,露出腰肢,隱約可見的脊骨…… 呼吸微滯,他迅速移開視線,去看她的表情。 爾后控制著語氣,用平靜無瀾的語調問她:“你剛剛說,誰是大怪物?還有爪子?” “……辛迪?!?/br> 她側著臉趴在那里,枕著自己的手,臉頰上的嬰兒肥微微嘟起。 張存夜內咬唇角,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小心撫摸她的背部。 那上面,布滿了一道道猙獰的傷疤。 像極了被某種動物的爪子抓出來的傷口,結了痂。 有多深他不知道,但絕對不淺。 ☆、第四十五章 酒店送來早餐,甘卻坐在餐桌旁安靜用餐。 他喝了杯燕麥牛奶后, 就拿了筆電, 坐在吧臺旁, 邊講電話, 邊看電腦。 可惜他很少講中文;講英語的話,她又不大能聽懂;其他語言更是完全聽不懂。 于是甘卻就邊喝粥, 邊拿眼睛瞄他的背影。 好像怎樣都看不夠哎, 嘿嘿。 張存夜從來不懷疑自己的記憶力, 但還是讓吳文給他重新發了份五年前發過的她的個人資料。 傻子的話不能以正常的邏輯去理解,但結合她背上的傷痕,他開始忍不住假設:她口中的辛迪, 跟資料上的辛迪,是否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生物? 或許她的確殺了一只名叫“辛迪”的動物?類似于山熊,豹子這種。 可她以往經常跟他提起“辛迪”這個名字, 從她以前的話來理解, 那很明顯是一個人而非動物,跟資料上的那號人對得上。 張存夜想著這些, 旋轉吧椅, 轉身去看她, 又毫不意外地捕捉到她偷瞄他的目光。 這回不是偷看了, 而是光明正大地看了, 吞了口粥之后還沖他露出牙齒笑。 這笑容太純凈,純凈到他不想再問她那些問題,那些令她痛苦的問題。 何況她也說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一直在極力逃避那段記憶。 荷蘭那邊正是深夜, 還沒有訊息反饋回來。 助理在電話里說著近兩日的工作安排,說到最后,幾乎全被他推了。 政府投標的事還差了點,盛禾那邊的所有會議都可以推。 他合上電腦,在洗手臺洗了洗手,背對著餐桌那邊的她說:“等會兒帶你出去一趟?!?/br> 2 從昨天到今天,于盡撥進來的電話已經被他切斷好幾次了,只收到他的一條短信:「忙,無事勿擾?!?/br> 但特么他就是有事??!同在北京都見不了他幾回,那以后更不用見了。 在p上戳了他幾次也沒回復,聊天群里呼喊更是連個回聲都沒。 于盡覺得自己是時候來堵他了。 于是,當張存夜跟甘卻從酒店旋轉門走出來時,迎面就看見了靠在車子外、唯恐別人不知道他來了的于盡。 “你姿勢還能再招搖點?” “很招搖嗎?”于盡站直身,“你們要出門?” “不,我們只是從樓上意外掉下來并且安然無恙地站在你面前與你說話,而已?!?/br> “大清早的,別這么毒舌呀?!?/br> 誰讓你問了個蠢問題?張存夜不想理他。 于盡知道在這人身上討不了什么好,轉而去跟甘卻說:“喲,小甘,楚楚動人呀?!?/br> 可是很意外的,他一跟她說話,她就往旁邊人身后躲,只露出裙角,根本不看他。 于盡丈二摸不著頭腦,用眼神問張:你姑娘怎么了? 他沒說什么,反手往后摸到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甘卻小聲囁嚅:“‘十八歲’,我們可不可以快點上車?” 垂下眼簾,墨色瞳仁轉了轉,張存夜猜測:她可能是只在他一個人面前才恢復了,面對其他人,約莫是輕微自閉。 一直得不到回應的于盡有點著急了,使勁給他甩眼神:能不能說句話?她很討厭我? “你有事?” 于盡輕咳,“有是有,但也不算大事吧,就是——” “那我們先走了?!?/br> ……就是想來找你們聊聊天,一起吃個飯什么的。 但他沒機會說出這句話了。只能趕緊問:“你們去哪???” “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睆埓嬉範恐嚹沁呑?。 “這也太不講義氣了,我過幾天都得回深圳了,你還這么嫌棄我?!庇诒M一面吐槽,一面上了自己的車,打算尾隨他們。 3 車上,甘卻回頭望了眼后面緊跟著他們的車,問旁邊人:“他要一直跟著我們嗎?” 張存夜輕“嗯”了一聲,“你不喜歡他嗎?” 她搖頭,“我害怕他跟我說話,然后……我又說不出話?!?/br> 指尖點在她鼻尖,他口吻輕淡:“那就不說?!?/br> “噢……” 事先張存夜沒告訴她要去哪里,所以當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時,甘卻有點抗拒,不大想下車。 “進去看一會兒就出來,”他站在外面,把手伸在她面前,“嗯?”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不然?” 她的小小手掌放進他掌心,張存夜反手握住她,牽著她下車。 他自己本身,從來就不信任心理咨詢師,所以沒想過給她預約心理咨詢師,而是直接帶她來醫院做全面的心理診斷。 順便瞧瞧她背上那些傷是怎么來的。 醫院電梯有不少腿腳不方便的病患進進出出,加上她也不敢乘電梯。于是倆人就悠閑地踩著樓梯往上爬。 于盡不遠不近地跟著,他還是第一次見張對另一個人這么好耐心,并且還是異性。 換做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敢讓他紆尊降貴地爬樓梯,估計早被踹出醫院大樓了。 還有哦,那眼角眉梢哦,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關懷哦…… 嘖,酸牙齒。 4 跟主治醫師打過招呼,張存夜轉身朝她招手。 “聽醫生的話就行了,”幫她把壓在高領下的一綹長發勾出來,他補充了句,“我在這兒等你?!?/br> “醫生問我問題的時候、怎么辦呀?” “不用回答?!?/br> “噢……”甘卻還是緊張,攥著裙角的手,手心滲出細汗。 事實上,不止是緊張這么簡單。 她一離開他,整個人就蔫了一樣,連清澈的眼睛也變得冷漠麻木。 這轉變如此明顯,明顯到讓他無法忽略。 眼看著她進了檢查室,張存夜才在一旁的雜志欄抽了本雜志,往長椅上坐下,漫不經心地翻著雜志。 后邊兒跟過來的于盡,抬頭看著這些門診名稱,心理科? 冗長蒼白的廊道里,只有某人獨自坐在那里翻雜志,安靜漂亮,都特么快成一道風景了。 他走過去,刻意弄出點兒動靜,奈何人家連頭都懶得抬。 于盡感覺自己的存在感太過低了,直接往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撐著下巴問:“你姑娘生病了?”